我:“我是黎安的室友。在這裏,呃,照顧他。”“謝謝你。不過我有事要和黎安單獨談,你能否回避?”我點頭,起身欲走。不過黎安留住了我,他對父親說:“你有什麽話可以直說,不必避退別人。”黎安的父親皺起眉:“不行。他是外人。”黎安反駁:“不,他不是。”他父親的目光在我們相觸的手臂上停留片刻,隨後妥協:“好吧。孩子,你可以留下。不過請你別出聲,也不許把今天聽到的一切傳給他人。”黎安輕聲道:“老家夥,不許命令我們。”黎爸爸皺著眉,似要發怒,不過終究壓抑住了怒火。“黎安,對你母親的死,我很遺憾。現在你還未成年,沒有監護人。我希望你能到紐約來,回到家族當中,成為我公開的第三個兒子。我會為你提供最好的就學機會,最好的事業,作為……作為這些年來的補償。”“我媽死了,你隻是感到遺憾?”黎安冷冷的。“這些年來從未過問我們一次,我媽死了就要認我這個兒子。為什麽?”“難道你的其他兩個兒子,都沒辦法繼承你的產業,所以隻能找我?”“你來印第安納,看都沒去看過我的媽媽,對嗎?”在黎安冰冷而尖銳的逼問下,他父親的臉色變得極難看。他抓著手套的手握的死緊,和黎安相似的深色雙眼中波濤洶湧,既驚怒,又隱藏著什麽更深的東西。外麵電閃雷鳴,大雨滂沱,屋內卻靜的連針掉在地麵都可聽見。黎安父親的隨行人員並排站在房間角落,黑色的西裝仿佛融入黑暗,連大氣都不敢出。“你的母親,是個亞洲人。這就是原因。”白發老者最終從沙發上站起,戴好手套,“後天是你母親下葬的日子,你可以利用這兩天收拾東西,葬禮結束後跟我回紐約。”黎安抬頭,雙目炯炯的看向父親:“我不去紐約,我不會聽你安排,我不是你的兒子。”白發老者毫不理睬,腳下不停的離開了。他的保鏢、秘書、律師們再次一擁而上,簇擁著他上車。黎安追到門口,看著三輛豪車在漫天雨簾中緩緩駛離,麵無表情的甩上門。第三天,黎母下葬。所有人都穿上黑色西裝。黎安消瘦的厲害,眼中霧蒙蒙的,一言不發。黛西、史蒂芬還有棒球隊的隊友都來了。史蒂芬看到墓地外停滿的豪車,驚異的問我:“黎安家裏是做什麽的?黑道嗎?”我抬抬下巴,指了指遠處在保鏢的保護下走近的白發男人,說:“看到了嗎?那是黎安的父親。”史蒂芬站直身體遠眺,忽然低聲驚呼:“那不是威爾遜嗎?華爾街有名的投資巨頭!你是開玩笑?黎安是他的兒子?!”我:“千真萬確。”史蒂芬:“哇吼吼,黎安的出身這麽顯赫?完全看不出來!”我:“黎安是他一直沒有承認的私生子。這回不知道那老頭兒發了什麽瘋,千裏迢迢趕過來,要帶黎安去紐約。”史蒂芬:“當威爾遜的兒子,那意味著上億美元的遺產!真是天上掉餡餅。”我:“但是黎安拒絕了。”史蒂芬瞪大雙眼:“他瘋了嗎?為什麽?”“如果你爸爸把你扔在千裏之外不聞不問十多年,我就不相信你不恨他。”甩下這一句,我向黎安走去。地上有一個挖好的大坑,四周是泥濘的土壤,大雨三天不歇,不停的把泥水衝進坑裏。黎安就站在大坑旁邊,直愣愣的注視著它。黎父的保鏢在他身後撐著傘,我將那傘接了過來,揮手讓保鏢離開。這種時候,我相信師父並不需要言語的安慰。我就陪著他,站在他旁邊,替他擋雨。用行動來告訴他,他不是一個人。教父凝重的宣讀完一段聖經。黑漆漆的棺木被放入黑漆漆的地裏。泥土漸漸將棺木掩埋。黎母從此長眠。幾天前還是活生生的母親,現在卻天人永隔。黎安緊繃著背脊經曆整個儀式,眼裏盡是淚水,卻咬緊牙關,沒有流出來。葬禮結束後,黎安的父親找到他:“黎安,跟我回紐約。”黎安生硬的拒絕:“不。”黎父:“你必須跟我走,我是你的父親!”黎安看著他,搖頭:“不。”黎父大概很少被人這樣堅定的反駁過,幾乎就要招手喚來保鏢將人強行帶走。但忍了忍,終究垂下手:“那麽告訴我不肯離開的原因。”黎安:“因為我恨你。”黎父沉默片刻:“你還年輕,有很多事你無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