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勘察敵情來了,傅昭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怒,這時她才明白孟嬤嬤說他是「被寵壞的傻孩子」這句話的意思。


    許是打他一頓出了氣,也許是他那聲「嫂子」叫到自己心坎裏,她再看章華也沒那麽討厭了,扶額歎道:「隨你吧,隻要你尊重我,自然什麽話都好說。」


    三人屋內枯坐,誰也不知道城外戰況如何,章華上街去看,隻見滿大街沒有閑人,所有鋪子門麵都上了門板,城門附近都是一波波穿著號服的兵勇,身上都帶著血,草草包紮後又拎著刀登上城牆作戰。


    誰也沒想到韃靼人會突然來個回馬槍,主力軍都北上去了,留下的隻有散兵,這場仗打得很艱難,每個人都是疲憊至極的麵容,但沒有一絲懼怕,反而是興奮、沸騰,和對勝利的渴望。


    「戰神在,已必勝!」他們大聲呼和,彼此鼓勁,「洛將軍又打退蠻子的進攻啦,弟兄們,跟著洛將軍衝啊!」


    章華站在牆角,默然了會兒,提起雁翎刀就混入隊伍中,一道殺了出去。


    洛樺以三千兵力對抗韃靼一萬大軍,硬是打了一天一夜,堅持到主力軍回防,裏應外合,一舉擊潰敵軍,又不顧旁人「窮寇莫追」的勸誡,和畢力率部徹底將韃靼打得翻不了身,將邊境線向北推進了二百餘裏,自此,韃靼隻餘殘兵遊勇,再無餘力進犯邊防。


    等洛樺得勝歸來時,已是六月初。


    宣府的六月不似直隸那樣炎熱,一早一晚還透著涼意,傅昭早早起來換了身衣服,白底紅玫瑰印花對襟褙子,淡藍百褶裙,頭上插了根金燒藍銜珠鳳頭釵,和著她清透舒展的笑,既明快,又清新,就連章華都暗暗多看了幾眼。


    他不無酸意撇嘴說道:「可算能見到洛哥了,看把你美的!」


    傅昭瞥他一眼,「若不是看你殺敵受了傷,我早把你扔出去了。我就豆兒一個丫鬟,這可好,整日伺候你,倒像是給你準備的丫頭。」


    章華一條腿夾著板子,直拉拉靠在炕頭坐著,一臉嫌棄地揮揮手,「她笨手笨腳的,我才不稀罕……趕緊走,晚了看不著人了——哎,我可告訴你,你就在清遠樓二樓看上一眼就行,千萬別在人堆裏擠,小心拍花子的把你賣花樓去!」


    這人好好的話就不會好好地說,跟他生氣純屬白費功夫,傅昭眼風也不掃他一下,和豆兒坐著馬車來到清遠樓。


    清遠樓位於城中主道,離城門不遠,居高臨下,街上風景一覽無餘。


    此一戰非同小可,邊關至少二十年太平可保,對於邊城老百姓來講,這比什麽都重要。


    道邊已是裏三層外三層,人們互相交換著熱烈的目光,激動地議論戰神洛樺的英勇事跡,更有因韃靼而家破人亡的人,目含熱淚,口口聲聲說要給洛將軍立長生牌。


    還有混在人群叫賣兜售瓜子花生、脆梨甜杏的小販,高一聲低一聲唱歌兒似的,嘈雜不堪。


    卯正時分,城門徐徐開啟,幾個軍士打馬飛奔入城,傅昭料想是先行聯絡的人,不多時,隻聽三聲炮響,數千兵士邁著整齊的步子,嚓嚓從城門而入。


    人群猛然間靜了下來,過了幾息,又好似決口的洪水般驀地歡呼起來,大姑娘小媳婦手裏的鮮花瓜果,紛紛投向兵士們,而投得最多的,便是高頭大馬上,冷峻剛毅的洛樺。


    不知哪個人激動過頭,將一籃子青桃死命扔過去,幸好洛樺策馬躲開才沒被砸到,隻是他旁邊的人倒了黴,一個個砸得眼淚汪汪,目光幽怨地看著自家將軍,好像委屈的小媳婦。


    傅昭臨窗看見,笑得前仰後合,待停住笑,卻發現洛樺驅馬來到窗下,仰頭靜靜望著她。


    他因快活而晶瑩光彩的雙眸,蘊含的濃情似乎要流淌下來。


    「阿昭!」他說,「我回來了。」


    傅昭又忍不住大笑起來,撐著窗欞,她大聲喊道,「洛樺,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你——」


    他笑了,如初升的朝陽,燦爛又炫目。


    剛才還喧騰的人群漸漸安靜了,大家都在看這位青年將軍,和樓上那位「有失儀態」的年輕夫人。


    洛樺解下頭盔,拿在手裏掂了掂,向上一拋,恰恰好落在傅昭手裏。


    傅昭全忘了孟嬤嬤「笑不露齒」的教導,抱著頭盔,隨心所欲地大笑著,開朗又熱情,一旁的豆兒也不由跟著她哈哈大笑起來。


    人們看著傅昭,似被她感染,忍不住咧開嘴,一個個臉上皆洋溢著笑。


    這一幕,映入對麵茶館裏兩人的眼中。


    康王笑吟吟說:「能降服洛樺那個殺神,這個洛夫人不一般啊,這回恐怕安國侯府要失望了。」


    定國公捋著頜下美髯悠然道:「殿下,不然我們做個順水人情如何?」


    許是流年不利犯太歲,康王近來很是不順,莫名其妙遭了皇上幾次申斥,還丟了身上的差事,煩悶之餘,聽說老丈人定國公要去宣府捉小舅子章華回京,索性與他一同離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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