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自知失言,腆然一笑,再不多提。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二人乘上馬車,滿京城的逛。


    繞了一大圈下來,馬車上已是大包小包一大堆,幾乎連坐的地方都沒有,傅昭擺弄著手裏的金鑲玉觀音滿池嬌分心,歎道:「這套頭麵要梳髢髻才用的,我不會梳,你非要買,倒是可惜了。」


    「不用你動手,讓孟嬤嬤尋個梳頭娘子來,每天變著花樣給你梳頭。」


    傅昭不勝感慨道,「梳個頭發也要專人伺候,擱以前我想也不敢想。」


    「以後你想不到的多著呢。到了,就是這兒!」洛樺扶著傅昭下了馬車,含笑道,「許久不來,我還真想這一口。」


    傅昭抬眼一看,這家不大的門臉,門匾上隻寫「範記」二字,旁的一概全無,裏麵人聲嘈雜,熱鬧得很。


    剛踏進店,掌櫃的就迎上來,兩眼笑得眯成一條縫,一邊往裏讓,一邊說:「老客辛苦,快請裏頭安置,您老頭一回來,茶水不用掏錢……哎呦喂!」


    他猛地一拍腦門,臉上的笑立刻真摯了幾分,連連作揖道:「這不是洛爺嗎?老天,可有日子沒見您來了,我還當小店做的哪裏不對得罪您老,想找您告罪去呐!」


    這幾句話透著熟稔,又帶著頑笑,說得人渾身鬆快,洛樺嘴角也彎了下,「老範,難為你還記得我。」


    「看爺說得這話,爺打小就在我這兒吃冰,老範忘了誰也不敢忘了您呐!快裏頭請,樓上西麵老位置,一直給您留著——夫人小心腳下——步步高升嘍——」


    傅昭好奇問他:「你怎麽知道我是他夫人?」


    範掌櫃嗬嗬笑道:「咱是做生意的,練的就是個眼力見。不瞞您說,洛爺十多年來還是頭回帶女眷來小店,瞧他緊張您那勁兒,我要是再看不出來,這雙眼睛就白長嘍。」


    傅昭不禁一樂,便是洛樺也麵露笑意,隨手拍了拍範掌櫃的肩膀,這般親切隨和,把範掌櫃驚得差點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二樓雅間坐定,範掌櫃也不問,直接端來數十樣小食,琳琅滿目擺了滿滿一桌子,躬身賠笑道:「都是您老慣用的,另有小店幾樣新出的點心,請夫人嚐嚐合不合口味。」


    洛樺掃了眼桌子,略一點頭,範掌櫃立馬會意,點頭哈腰退了下去。


    這麽多兩人肯定吃不完,傅昭不過每樣略嚐嚐,旁的倒也罷了,唯獨那碗杏仁豆腐吃了個幹淨。


    不知什麽時候天陰了上來,隔窗望去,大片大片的灰黑色的雲緩緩移過來,遮了大半個天。


    眼見要下雨,二人趕忙出了範記,洛樺扶著傅昭上了馬車,眼角瞥見斜對角有一頂轎子頗為眼熟,未及開口,但見轎簾一閃,一個貴婦人穿著妃色花卉紋鑲邊荼白暗花褙子,朱砂花卉紋馬麵裙款步下了轎。


    她四十歲上下,身形有些發福,相貌並不出眾,眼角還有幾道魚鱗紋,滿臉的淒苦,一看到洛樺,登時滿目淚光,捂著嘴哽咽道:「樺兒……」


    洛樺的臉色立時變得蒼白如紙,垂手後退兩步一聲不言語。


    車內的傅昭已然認出來,這位正是洛樺的母親王氏,她生怕洛樺吃虧,想著不如自己去應對,不想卻聽王氏提及自己,心下微怔,挑簾的手便停在空中。


    王氏說:「聽說你在外頭娶了親,你不知道府裏為這事鬧翻了天,我又找不著你,急死我了——娶了就娶了吧,木已成舟,總不好把人家姑娘再退回去,那人家可就沒法兒活了。」


    她擦擦眼淚,上前拉著洛樺,又是欣慰又是責怪,「真是兒大不由娘,自己能做主就是不一樣,可你也不能忘了母親,幾次三番叫你都不回來,若不是我到這裏堵你,你還打算一輩子不見我?」


    洛樺忍不住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王氏一下子笑起來,笑著笑著又開始哭,「我怎麽可能不知道?你最喜歡這家的冰食,小時候偷跑出來,哪兒都不去玩,隻認這裏……自從知道你要回京,我每天都來這兒守著。」


    洛樺眼圈有些發紅,嘴緊緊抿成一線,喉頭動了下,看得出在極力壓抑內心的波折起伏,良久才說:「你來勸我回府?」


    一言提醒了王氏,忙擦幹眼淚說道:「不是不是,我是來給你報信的——說起來你也太孟浪了些,既然有妻子,怎麽還招惹外頭的女人?招惹就招惹了吧,收了房也就是了,怎麽能始亂終棄?這可不符合你大家公子的身份做派。」


    這番話把洛樺聽愣了,反問道:「我招惹誰了?」


    王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自己做的好事轉眼就忘,和你爹一樣!封賞的旨意一下來,門外就來了個姑娘,口口聲聲說與你有肌膚之親,非要一頭碰死在石獅子上!幸虧你大伯母果斷,趕緊接進府安撫下來,不然禦史參你一本,你的仕途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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