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羊城就已經進入了夏天,平日裏出門穿個長衫短袖就行了。


    包小貝今天就隻穿著一件短袖,坐在監聽室裏,裏麵沈歡正在錄音。


    他的工作是給薛陽澤他們做錄音總監,既然《流星雨》專輯都已經做完了,他早該離開了才是,但是他還是自告奮勇地留了下來,成為了新寶聲裏麵一個特殊的存在:從工作上來說,他並不算是沈歡這張專輯的工作人員,不拿酬勞,也不擔任任何職位,但是從實際日常工作上來看,他又經常性地會過來監棚,還會就沈歡這張專輯中的一些東西發表自己的看法,和沈歡進行交流。


    總的來說,就像是一個義工。


    當然,包小貝名叫包小貝,並不叫呼延**,所以他這麽做也是有目的的,而答案就在他現在的監聽耳機裏。


    “當你仍然,還在幻想,”


    “你的明天,via,via,”


    “她會好嗎?還是更爛,”


    “對我而言是另一天,”


    ……


    “我曾經毀了我的一切,”


    “隻想永遠地離開,”


    “我曾經墮入無邊黑暗,”


    “想掙紮無法自拔,”


    “我曾經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


    “絕望著,也渴望著,”


    “也哭也笑也平凡著,”


    ……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


    “也穿過人山人海,”


    “我曾經擁有著的一切,”


    “轉眼都飄散如煙,”


    “我曾經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


    包小貝出神地聽著,眼中仿佛有山和大海,看到了一段人生。


    在這段時間的接觸中,他早已經見識到了沈歡的風格究竟有多麽百變,不隻有那首《男兒當自強》的豪氣萬丈,還有《海闊天空》的聲嘶力竭,現在又要再加上這首《平凡之路》的雲淡風輕。


    不過雲淡風輕隻是表象,他從中聽到了更深層次的東西。


    那是生命的力量。


    沈歡這張專輯中的所有歌曲,都是建立在這個堅實的基礎之上,表現形式有所不同,但都是沈歡在人生的不同階段對於生命的感悟。


    有感悟並不難,很多人都對生命有自己的感悟,但是像沈歡這樣,把每一段感悟都能寫成歌,而且還是一首首如此優秀的歌,這才是真的難。


    這個家夥的音樂才華實在太令人震驚了。


    ……


    沈歡從那邊出來,走進這個房間的時候,迎接他的又是兩段掌聲,幾聲讚許。


    “非常好。”


    “完美。”


    包小貝和另外那位錄音師都發表了同樣的意見。


    這是這兩個家夥最近一段時間說的最多的話了,聽的時間長了,沈歡都有些苦惱:他是請人來監棚的,怎麽來了兩個整天拍馬屁的呢?當然,他承認自己很多時候發揮得確實很好,但是你們雞蛋裏挑一下骨頭也是好的嘛,比如說我剛才站姿不好,屁股不應該撅起來,唱到中間停頓的時候更加不應該挖鼻屎什麽的,不雅觀。雖然這些東西都有些詞不達意,但也算是提出了不同的意見嘛。


    這兩人總這樣,長此以往下去,他感覺自己都要像是古代那些佞臣環繞的君王一樣,不是昏君也成昏君了。


    被佞臣環繞的沈歡心中很苦惱,但是看他表情,卻是一點也不煩惱,反而像是檢驗部隊的首長一樣,昂首挺胸,誌滿意得地抬了抬手,暫時製止了他們的稱讚。


    “我還是先聽一聽吧。”


    說著就過去坐下,拿起耳機開始聽起來。


    他這邊聽了會兒後,三人就開始圍繞著他剛才唱的開始討論起來,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在頭腦風暴下,倒是也提出了一些改進意見來,然後沈歡就開始實施,零散地又錄了好一會兒,才最終把終版給定了下來。


    這首《平凡之路》這就算是差不多定版了。


    連軸轉對於沈歡來說問題不大,但是他要考慮到自己嗓子的最佳狀態,還要考慮到錄音師的工作狀態,所以並沒有連著錄下去,今天就到此為止了。


    工作結束,三人也就離開了。此刻天色已經不早,到了吃晚飯的點,沈歡就和包小貝一起去了他們最近常去的一家粵式餐廳用餐。


    這家餐廳的檔次還是有點高的,兩人每次來又都是要個包廂,所以也不至於被他人所打擾,沈歡可以安心地用餐。


    其實他自己隨便解決一下就行了,但是包小貝到底在這裏。他給自己當義工,一分錢不收,自己也不好意思太虧待他了,因此也是經常性地請包小貝出來吃飯,順便也給自己改善改善夥食。


    “包哥你這邊完事了接下來去哪呢?”


    沈歡一邊吃著,趁著空隙隨口問了一句。


    包小貝放下筷子,想了想,自己也不確定,“尚海吧?最近也沒什麽工作計劃,就是那邊有個朋友喊我過去,說是有個音樂節目要開了,聽意思好像要我過去當音樂總監,過去看看情況再說。”


    沈歡點點頭,手上卻是一直沒歇著,夾了一片叉燒大快朵頤。


    要說粵菜裏麵,他最喜歡的還是這具有代表性的叉燒了,這家餐廳做的叉燒尤其可口,外焦裏嫩,肥嫩多汁,口感非常豐富。


    他這邊不說話,包小貝先開口了,提起了時下的事來,“你們的那張《流星雨》上了,你這個老板怎麽也不關心一下?”


    沈歡吃的滿嘴是油,含含糊糊道:“有什麽好關心的?我對於那張專輯還是有信心的,相當有信心,比我自己的這張專輯還有信心。”


    包小貝皺了一下眉頭。


    那張《流星雨》專輯,在他看來跟沈歡要做的這張《生命的力量》專輯相差太遠了,沈歡的意見他不敢苟同。


    “那張專輯跟你的這張差遠了。”


    沈歡抽空抬了一下頭,嗬嗬一笑,“那咱倆要不要來打個賭,賭最終銷量哪個高?”


    包小貝一點頭,“成,我賭你的這張專輯高。”


    看他樣子,似乎比沈歡還要對這張專輯有信心。


    沈歡說道:“包哥你既然賭了我,那麽我就賭《流星雨》專輯銷量高吧。賭注嘛……就一萬塊吧,隨便賭個意思意思。”


    沈歡覺得自己說“意思意思”的時候很有些土豪風範,約莫確實不是以前的窮小子了。


    包小貝也點了點頭,“成。”


    一萬塊錢,不管是對於沈歡,還是對於他來說,都算不上什麽大數目,確實也就是賭著玩玩了。


    包小貝隱隱也知道沈歡為什麽對《流星雨》這張專輯這麽有信心,畢竟《流星花園》的火熱全國人民都是看在眼裏的,這巨大的人氣裹挾之下,《流星雨》專輯就算是一坨屎,銷量也不會有多差。


    但是想要超過沈歡的這張《生命的力量》,包小貝並不認同。


    沈歡這張專輯的品質太棒了。


    他還是相信,音樂品質,才是銷量的最終決定因素。


    他也願意相信一點。


    “如果我輸了……”


    包小貝又說了一句,可是說到一半就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搖了搖頭。


    如果他輸了,他真覺得那是一場樂壇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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