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為大昭立下赫赫戰功的老將,鎮遠侯是怎麽都繞不開的。這位老侯爺年輕時統領著大昭的軍隊,可是奪回了原先被衛國搶去的三座城池,更不用說他在戰場上還救過當年還是太子的先皇。


    這樣的功績,就是如今不領兵了,也沒人敢小瞧了他。


    有鎮遠侯在一日,蘇大小姐作為他的外孫女——目今也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就能過一日的舒坦生活。


    四月初二,得聞外祖父回京的蘇璃末收拾好了東西便往鎮遠侯府遞了拜帖。


    老侯爺回來可能不會那麽快就見客,可她這個外孫女卻是能去的。


    坐在前往鎮遠侯府的馬車上,蘇璃末想起了上輩子的那些舊事。


    她前世對不起的人太多了,可最對不起的,就是疼愛她的外祖父。


    她並不是個好人,甚至一點也不賢良淑德,可外祖父不嫌棄她,還極為疼愛她,到生命的最後,想的也是留下些什麽來護她周全。


    蘇璃末想著想著,便覺得鼻子酸酸的,心裏有些難受了。


    「小姐,你怎麽了?」石榴瞧見蘇璃末眼眶微紅,擔憂地問道。


    蘇璃末搖頭:「我沒事,隻是想到外祖父回來,心裏激動。」


    石榴笑彎了眼睛:「老侯爺待姑娘極好,見了姑娘,定十分開心。」


    蘇璃末笑笑,沒有再說下去了。


    正是下午,蘇璃末到了鎮遠侯府門前時,瞧著時辰,估麽著外祖父已午休起了,便也沒等,直接讓門房上的小廝稟報了,便入府裏去。


    鎮遠侯王傾譽去江州修養了兩年,這府邸雖一直空置著,可有下人打掃,倒也沒有那麽蕭條。且如今正值春日,花草蔥蘢,樹木繁茂,倒有些欣欣向榮之貌。


    家裏的小廝引著蘇璃末一路穿過月門回廊,既不到平日宴客的花廳,又不去老侯爺休息的臥房,反倒是往後頭的書房去了。


    這府邸蘇璃末從前常來,熟悉得很,見路不對,便問道:「這是要往書房去?」


    引路的小廝認得她,恭敬答道:「回姑娘的話,侯爺正在書房見客人,命小的將姑娘請到書房去。」


    「見客人?」蘇璃末疑惑。


    她外祖父因為身份特殊,且手裏還有支不能為外人道的銀甲衛,通常是不與朝中的任何人交好的,見的客人也並不多,這會才剛從江州回來,能見什麽客?


    「你可知是哪位客人?」蘇璃末又問。


    顯然那小廝得了命令無需隱瞞,便直接道:「是瑞王府上的世子殿下。才來不久,正在書房同侯爺下棋。」


    瑞王世子孟倦舟!


    蘇璃末隻覺頭皮發麻,恨不得當場扭頭坐著馬車回家去。


    這反賊不死就算了,怎麽陰魂不散,到哪都能遇到他?他還來拜會外祖父,怎麽,想聯合外祖父一起造反嗎?


    蘇璃末腳步停了下來。


    「你進去稟報吧,就說既有外人在,我便不打擾了,我就去邊上廂房候著,等世子走了,我再見外祖父。」


    那小廝也不知蘇姑娘怎麽突然做了這個決定,停下來想了想,便道:「那小的等會進去稟報,姑娘先去廂房裏候著。」


    蘇璃末點了頭,臨到那書房門前時,便轉了彎去旁邊廂房裏了。


    大昭民風相對開放,其實有老侯爺在場,蘇璃末與孟倦舟見一麵也沒什麽太大的問題,隻是蘇璃末實在不想與這人扯上關係了。


    見了他就得演戲,萬一被外祖父看出來了,又要解釋好久,且她總不能將自己重來一回的事說出來,終歸麻煩,還不如不見算了。


    蘇璃末悶悶地在廂房裏坐下,剛拿起一塊糕點來,還沒吃上一口,忽然想起她今日過來的打算。


    她來看外祖父,是存了要勸他別去龍舟會的心思的。


    前世瑞王府出事的時候,孟倦舟已經出京了,如今他雖然沒「死」,可端陽節的那件事卻未必不會發生。


    自她重生以來,前世發生的事情她有記憶的幾乎都能對上,那端陽節的事若注定會出,孟倦舟此時還來拜會她外祖父……


    蘇璃末頓時有些煩躁起來。


    她沒那麽大的本事,瑞王是真做了錯事還是被冤枉的,她不知道,更救不了,可她不想自己外祖父會受到連累。


    更何況,她是知道孟倦舟未來會與皇室作對的。


    眼見著日頭漸漸偏西,書房裏還是沒有一點動靜,蘇璃末幹脆起了身,往外麵走去。


    前世也沒聽說瑞王世子還與她外祖父有什麽交情啊,怎麽下棋下了這麽久?


    「小姐要做什麽?」石榴原本有些昏昏欲睡,見蘇璃末起身,一下瞌睡都沒了。


    蘇璃末推門出去,頭也不回地道:「外祖父和瑞王世子下了這麽久的棋,想必渴了吧,我去給他們端茶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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