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璃末無言。


    雖說她確實想賺錢發財,日後躺在床上數銀票,可這現在都隻是願望,八字還沒有一撇,孟倦舟這麽一個和她幾乎隻有一麵之緣的人,是如何這麽篤定的?


    且這人前世早就假死出京,她的記憶裏,幾乎隻有他變成反賊殺入京城時的樣子,如今還能見到他,實在讓她心裏不安。


    「我做的是小本的生意,且沒有天賦,也就掙些小錢,實在當不得世子殿下如此高看。」


    「無妨,蘇姑娘盡可當這些銀子,是在下拜會侯爺的。」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我這錢是孝敬侯爺的,至於我給了侯爺,侯爺會給誰?自然是你這唯一的外孫女,既然如此,那我直接給你,還能讓侯爺開心,何樂不為?


    蘇璃末無奈極了,她想離這人遠點,可這人怎麽就還粘上來了呢?


    「外祖父……這樣不好吧?」蘇璃末寄希望於自己的外祖父。


    可惜老侯爺堅定極了:「哪裏不好,這樣好得很!日後璃兒掙到了銀子,記得給少潛分紅,這樣你二人互不相欠,你也不算占他便宜。」


    蘇璃末欲哭無淚,這是占便宜的事嗎?這是要和反賊扯上關係的大事啊!


    可事已至此,那邊孟倦舟連文書銀票都拿出來了,蘇璃末總不能和自己外祖父翻臉,隻能不情不願地,在那文書上簽了自己的名字。


    索性這孟倦舟一時半會也反不了,他要是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她就把這文書撕了,銀子還給瑞王府,權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反正自她退婚之後,也沒什麽名聲臉麵的事了,不在乎再多一樁。


    文書簽好,銀票交付,又陪著老侯爺飲了會茶,見紅日已西,天色將暮,孟倦舟便起身告辭離去了。


    蘇璃末又陪著自己外祖父說了會話,聽她外祖父將孟倦舟好一頓誇,見縫插針地勸了幾句,讓她外祖父不要去龍舟會。


    隻是老侯爺不知怎麽,這次堅定極了,蘇璃末沒了辦法,又看天色已晚,隻好乘著馬車,回了蘇府。


    ☆☆☆


    入夜,蘇璃末住的西院人少,早早就暗了下來,隻有她臥房處還亮著燈。


    「小姐,早些睡吧。」石榴倒了熱茶端進來,放在蘇璃末手邊,又將薄外衣給自家小姐披好,小心勸道。


    蘇璃末麵前擺著白日同孟倦舟簽下的文書,越看越覺得有股莫名的煩躁。


    她外祖父與瑞王家關係甚好,如今看來,對孟倦舟也頗為欣賞,甚至欣賞到連她撒嬌都不管用了。


    不過這也能理解,畢竟是多年的交情。


    可孟倦舟又為什麽偏要入股她的鋪子呢?


    若說為了討好她外祖父,那又是送茶又是陪著下棋,這還不夠嗎?偏偏把主意打到她這裏是因為什麽?


    她不過是侯爺的外孫女,是蘇府一個不受寵的小姐,孟倦舟身為瑞王世子,有什麽偏要與她扯上關係的理由?


    「小姐?」久未等到回複,石榴又小心翼翼地問道。


    蘇璃末一下回了神:「我沒事,等會就睡了,你先去歇著吧,明日還要早點起來出門呢。」


    「小姐既然記得明日還要出去辦事,怎麽這會還不歇……」


    「我還有事沒想清楚,你先去吧。」


    看出小姐煩躁,石榴也不敢再問了,退下去守在了外間。


    蘇璃末坐在桌前盯著那張文書上帶著幾分瀟灑的字跡發呆,猛然想起了前世的李渝。


    前世她一心想做皇後,以為李渝是著了她的道才對她越來越好,最終娶她做太子妃,可實際上呢?李渝看中的,不過是她外祖父手中的銀甲衛!


    借她作為跳板,最終逼得她外祖父,不得不將銀甲衛的令牌交出來,這就是李渝分明心裏愛著白家的姑娘,卻還娶她的原因。


    如今孟倦舟隻與她不過兩麵之緣,便要拿出一千兩銀子來入股她的鋪子,焉知是不是也想哄她開心,騙到她外祖父的銀甲衛?


    思及此,蘇璃末隻覺自腳底升騰起一股涼意來,讓她渾身都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她重生一世,是為跳出前世的藩籬來,兢兢業業做了這麽多,就是為了不走前世的老路,可若一切真如她的推測,那兜兜轉轉,她不還是成了別人威脅外祖父的棋子?


    蘇璃末拿起那張文書來,甚至有種將它直接放在燈上燒了的衝動。


    可如今大幕將起,一切還未顯出端倪來,她又實在不能自己先跳進去。


    盯著那文書看了良久,蘇璃末一下將它按進了擱著她所有文書的匣子之中。


    外祖父欣賞孟倦舟,她看得出來,她是晚輩,就算貿然去勸說外祖父,外祖父也未必會聽。而且她能如何勸說呢?難道說她是重生一世,前世見過瑞王世子的結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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