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滿朝文武都稱頌這個人,這幾句話說的,確實讓人覺得備受關心。


    倒不是話說得多好,而是他的態度,不溫不火的,便卡在那個剛剛好的度上,既不讓人覺得太過熱絡,卻又像溫泉似的熨帖。


    「我從前與蘇姑娘並無太多來往,之前在侯府相見,雖是聽侯爺提及,有了入股的想法,可到底也算有些唐突,隻是我誠心與姑娘共謀這樁生意,這一點,還請姑娘不必懷疑。」


    「我也沒懷疑什麽啊……」蘇璃末別扭地嘟囔了一句。


    孟倦舟臉上始終是那般溫溫的笑意,又因他本就謫仙般人物,說出話來如春風拂麵,讓人不信他都好像是對不起他的好意似的。


    蘇璃末心裏一麵是他前世攻入京城的模樣,一麵是他如今清風朗月的模樣,倒越來越生出幾分不真實感來。


    孟倦舟何等細致的人,自然察覺了她流露出的些微扭捏與懷疑,隻是經營人心一向急不得,他也不問,隻是仍舊那般坐著,等她自己想清。


    屋子裏又安靜下來,蘇璃末心裏的那股別扭,因這安靜,反倒更甚。


    可她不是個喜歡在這種事上糾結的人,今日確實是孟倦舟幫了她,他的提醒也沒有錯處,蘇璃末想幹脆先拋掉前世那些事,不妨看看今生的他到底要做什麽。


    隻是她抬起頭來,才想開口,忽就覺得好像渾身的血液冷下來了一般,還沒來得及喊出一句話來,她人就向前倒了過去。


    「蘇姑娘!」


    孟倦舟下意識地抬手,堪堪扶住了她。


    蘇璃末隱約好像看到了孟倦舟越來越近的身影,可是她沒能來得及做出什麽反應來。


    「竹煙!去請郎中!」


    守在門外的竹煙被嚇了一跳,想也沒想,直接出去了。


    石榴更是大驚,連忙推門進了屋子,一眼就看見,她們小姐竟是躺在瑞王世子懷裏!


    孟倦舟把人抱起來,跟沒看見石榴似的,從這個堂屋出來便往旁邊的廂房拐去。


    「小,小姐……」石榴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了,她們小姐可還是沒出閣的姑娘呢!


    「你什麽都沒看見,去端水拿塊巾帕來。」孟倦舟扔下這麽一句,抱著蘇璃末進了廂房。


    石榴慌慌張張地端了水盆回來的時候,蘇璃末已經在廂房的床榻上好好躺下了。


    「世,世子……」石榴心跳如擂鼓,世子殿下這是什麽意思啊……


    孟倦舟接過水盆放在旁邊的矮桌上,而後從容地浸涼了一塊帕子,搭在了蘇璃末的額頭上。


    「她發燒了,你不知道?」


    石榴跪在地上,既不知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更不知應該如何應對,隻能有什麽說什麽。


    「小姐不讓找郎中,怕驚動了夫人反惹來了事,自己服了藥睡了一夜,奴婢還以為小姐已經好了……」


    「什麽時候吃的藥?」


    「十六那晚從宮裏回來就用過一次,昨日又吃了一次,一直都沒事……」


    「吃的什麽?」


    「濟安堂的退熱丸。」


    孟倦舟的視線落在蘇璃末身上,微微皺了眉。


    看樣子,隻怕是那日宮中落水,真的感了風寒。她又逞能,淨吃些治標不治本的藥,這才拖到現在反而燒得更厲害。


    「公子,葛先生來了!」門外響起竹煙微微帶著喘息的聲音。


    「請先生進來。」孟倦舟起身,便見一個灰白胡子的老者被竹煙推著走了進來。


    「你們公子這不是好好的嗎?幹什麽把我背來這麽個破地方!」那老者一眼看見好好站在那的孟倦舟,便「暴跳如雷」。


    孟倦舟往旁邊讓讓,躬身恭敬道:「煩勞葛先生,今日少潛無事,乃是這位蘇姑娘,許是染了風寒。」


    「蘇姑娘,姑娘?」葛老兒眉毛一挑,覺出一絲不同尋常,「你小子,這是開了竅了?」


    「葛先生醫者仁心,應該不會眼見病患昏迷不醒,卻先和少潛開玩笑吧?」


    葛老兒撇撇嘴,一吹胡子往床邊走了過去。


    還沒修好的別院裏,自然條件沒那麽好,廂房的架子床上也沒那些重重疊疊的紗幔,葛老兒瞧見床上的姑娘麵容精致,還沒搭脈,先扭頭若有所思地看了孟倦舟一眼。


    隻是這孩子一向從不露破綻,葛老兒什麽他想看到的都沒看出來。


    「就一風寒,也值得你興師動眾把我請來。」葛老兒把完了脈起身,吹胡子瞪眼地開起方子來。


    孟倦舟笑笑:「情況特殊,不請先生來,隻怕要惹上無數麻煩事。」


    「哦?」葛老兒寫好了藥方,順手就扔在了竹煙懷裏,「這姑娘身份特殊,還是你們要做的事特殊?」


    竹煙接著方子,狐疑地看了他們公子一眼。瞧見公子點了下頭,這才一溜煙出去抓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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