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首詩,聖上自然是看不完的,但是該被看到的人,是一定得被看到的。


    如槿走到那些收上來的詩篇前,一一掃過,在走到櫃架盡頭時,將一張紙條悄悄塞進了一個小宮女手中。


    如槿回來之後,張皇後看了自己兒子一眼,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這個蘇璃末好似在躲著他們,但無所謂,隻要找個契機,讓聖上給他們賜婚,就算是老侯爺,也阻攔不得。張氏笑得更加開心了些。


    「聖上,都收上來了。」李得全上前來稟報,「隻是詩篇眾多,聖上要一一看過嗎?」


    「先呈上來吧。」李承允也很想看看這些年輕士子和世家貴女都能寫出些什麽來。


    立時便有宮人魚貫而入,將其中一些收上來的詩篇呈上。


    這些詩篇,自然是按地位尊卑所列,隻不過因有皇後授意,其中的一些也動了手腳。


    李承允拿出第一份,一看是李渝所寫,便也知道底下的人都是什麽心思了。隻是這點小事,他並不在意,隻去看紙上所書的一首七言律。


    對仗工整,文辭典雅,用典也妥帖,李承允欣慰地點了點頭。


    「太子近來課業如何?」


    聽見聖上這麽問,隨侍的太子太師連忙道:「太子殿下勤勉非常,不曾有一日懶怠。」


    「渝兒,不錯。李得全,賞。」李承允高興,當先便賞了李渝南珠十斛。


    緊跟著就是三皇子李演所作的一首五言絕句,有李渝珠玉在前,李演這首,未免就不太夠看了。李承允沒誇什麽,隻意思意思賞了些金葉子。


    再後麵,有瑞王世子孟倦舟所作五言律詩一首,瑞王次子孟聽舟所作七言絕句一首,又有太師府白清蕊、禮部尚書之女秦淩萱各作七言律詩一首,鴻臚寺卿之女宋文心、工部侍郎之女蘇璿各作五言絕句一首等等,皆算佳篇,李承允看得頻頻點頭,還把其中幾人召上來,又賞了不少東西。


    「這些裏頭,還要數倦舟與宋以經之女所寫,最為出彩。」李承允拿著自己挑出的兩份來,大加讚賞。


    「瑞王世子當年高中狀元便已名滿京城,世家子弟無出其右。」張皇後附和,「那鴻臚寺宋大人之女,聖上或許不知,臣妾卻見過幾麵,那可是難得的才女。不僅詩寫得好,人也長得標致。」


    李承允聞言,看向手中宋文心寫得那一首。小楷字跡工整娟秀,筆墨間隱現慧質蘭心。隻是張氏的幾句話,卻讓他想起一個不該想起的人來。


    她當年,何嚐不是才滿京都?


    李承允忽然有些悵然,他將手中孟倦舟與宋文心的兩份擱下,沒想到一打眼,赫然看見那些還沒看過的詩篇最上方,竟是一張白紙!


    「這是什麽?」李承允把那張白紙拿了起來。


    張氏見到那上麵名字的一刻,隻覺如五雷轟頂。不是安排人換成他們準備好的詩嗎?怎麽是白紙!


    「蘇璃末,這是哪家府上的?」李承允的聲音裏有了怒意,整個觀江樓一下安靜了下來。


    「回聖上,這是工部侍郎大人的長女。」李得全回稟。


    「大膽!」李承允怒喝一聲,整個觀江樓內,不管座位遠近的,聽沒聽清發生什麽的,這一刻,齊齊從位置上起來,慌忙行禮。


    「這蘇璃末人在哪,帶上來!」


    這一回,後麵的蘇璃末清清楚楚地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難道,聖上看到了她空白的那張紙?不可能啊,這種事情,向來都是誰地位高誰放在前麵,她是特意混在後麵那些裏的,怎麽會被聖上看見呢?


    隻是兩個小太監已經到她這裏了,她不得已,隻得起身被帶到了聖駕麵前。


    孟倦舟抬起視線看了一眼,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聽到蘇璃末拉住那個小太監時說的話了,這樣還能被翻出來,有人故意想讓聖上看到她的詩?


    「朕想聽聽看,你要怎麽解釋?」


    蘇璃末跪在那裏,麵前便被扔過一張隻寫了她名字的白紙。


    「聖上息怒……」


    「侯爺不必著急。」


    鎮遠侯想為蘇璃末解釋,隻是話才出口,就被昭帝打斷了。


    「敢做這樣的事,朕也很好奇,是誰給她的膽子。」


    張氏見侯爺開口都被聖上給駁回了,原本想說的轉圜的話也悉數咽了下去。


    原本還想趁這個機會,讓聖上能下旨賜婚呢。怎麽準備了一首好詩,就沒換過來呢?


    蘇璃末跪在那裏,看著地上的白紙,隻覺指尖冰涼,大腦仿佛什麽都想不出來。


    她前世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場麵,這是今生發生了更改的事情嗎?怎麽會改到這一步上?


    「不說話?朕問你,為什麽交上來一張白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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