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耀,你開書院,到底是為了什麽啊?」林廷軒問。


    江煥目光灼灼:「我遊曆西境,看到那些姑娘讀書、習技藝,從書院離開後,可有一技傍身,便想我大昭京城的女孩們,也該如此。」


    「衛國可以有女學,西境可以有女學,那我大昭境內就也可以有女學。若是日後女子亦能入朝為官,那才是最好呢?」


    「女人怎麽為官呢?」林廷軒驚訝。


    卻見江煥搖搖頭:「我在西境見過一位謀士,便是女子。她智謀卓絕,曾經退衛軍於南江,那時我就想,也許還有其他像她一樣的姑娘。天下的才士,都要有施展才華之地,這才是真正有用的事。」


    孟倦舟看著他的樣子,微微笑了一下。


    而今的江煥,便像當年的他一樣。


    他還能想起與小舟一起坐在祈寧宮外的石階,看日暮的天際時的場景。那時小舟身體不好,可目光卻熱忱,他們興奮地遙想著這片江山日後的樣子,想著天下有才學之士盡能有所施展,卻不想,一晃十餘年過去,連祈寧宮都荒蕪了。


    從三賢集出來時,孟倦舟已經斂去了目光中那些久未出現的情緒。


    登上馬車,他朝竹煙道:「去查查子耀見了誰。」


    竹煙想著就得有這麽一回,一早就派人去查了。


    他們的馬車暗地裏剛回了王府,信就送了回來。


    「公子,江公子早晨在酒館遇見蘇姑娘了。他們說了幾句話,江公子就跑回三賢集了。」


    似乎是聽到了一個早就猜到的答案,孟倦舟笑了一下:「果然是她。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還敢給別人亂出主意。」


    竹煙遠遠看著,總覺得公子這笑,看著笑得挺開心,實則卻好像有股子氣悶在裏頭。


    ☆☆☆


    孟倦舟不是拖延的人,如今端午一事才審得差不多,正是昭帝心情煩悶的時候。朝堂裏需要些新鮮事情分走帝王的注意力,江煥這件事倒正趕了個好時候。


    庸和殿中,昭帝正召集了幾人議事,孟倦舟就是這個檔口將這件事提了出來。


    果然,女學之事一出,立時爭論四起。


    太子李渝當先便不同意:「父皇,兒臣認為此事不妥,且不說開辦女學亙古未有,單說讓一個並無功名在身的書生去辦,怎麽看,都有失身份啊。」


    立時便有太子一黨許多大臣附和,其中又以張致鈞為先。


    昭帝皺著眉頭,看不出偏向來。


    孟倦舟自然反駁:「太子殿下此言差異。女學並非亙古未有,如今衛國與西境,就有女學開辦,衛國更是開了官學,供官家女子讀書。如今我大昭與衛國於西境對峙,這一步不走出去,可就是實打實的落在後麵了。」


    「少潛啊,你覺得女子也應當入學堂讀書嗎?」昭帝問道。


    孟倦舟垂眸,腦海中卻忽然閃過一個溫柔的身影。


    「自古有才情者,女子不輸男子,微臣認為,聖上用人取賢,若拘泥於男子,倒是有些自斷臂膀了。」


    「孟世子這話好大呀。滿朝文武何曾有過女人?」李渝冷笑。


    「世道如此,怎麽能怪罪在女孩子身上呢?」一向不怎麽言語的李演忽然開口。


    他不常說話,這一說話,倒是引來了昭帝的注意:「演兒,你怎麽想?」


    「兒臣覺得,既然天下有武藝高強的女子,就一定有才學飽腹的女子,父皇若能給她們機會,也許來日,真能幫助父皇呢!」李演一心都在武藝上,說話不怎麽會繞彎子,可他說得直接,反倒是正中昭帝的內心。


    李承允想起了自己年輕時與先帝談論天下時的場景。後來他娶了楊氏,更是想過,若能甄選女官,也不必讓她屈居後宮,每每隻能小心翼翼地提醒他幾句,一分不敢逾越。


    如今有人願意做這件事,幫他走這條路,他又何必要阻攔呢?


    「少潛,朕想見見你那位友人。」


    「姑娘,打聽到了!」石榴興奮地衝進屋子裏來。


    才看過了幾張地契介紹的蘇璃末直起身伸了個懶腰:「怎麽樣了?有消息了?」


    上次給江煥出過主意之後,這已經過去五六天了,都到了五月的末尾,若是女學這事能成,也該有消息了。


    為了能與未來的戶部尚書打好關係,蘇璃末覺得她還真是辛苦。


    不過想想,和這樣的人認識,日後她出京當個富貴閑人,就更沒有後顧之憂了。


    「有兩個消息,不知道姑娘想先聽哪個。」


    「兩個消息?」這倒讓蘇璃末意外了,「先說書院的事。」


    「都跟書院有關……」石榴眨巴眨巴眼睛。


    蘇璃末奇了:「隨便說吧,我倒要聽聽是什麽事跟書院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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