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柔接過茶杯小酌了兩口,後院的管事婆子便來了。


    「徐媽媽。」 蕭雲柔沉靜的聲音響起,徐媽媽渾身一震,頗為緊張,想著自個似乎沒什麽事犯在蕭雲柔手上,強裝鎮定的開口問道:


    「不知世子夫人喚奴婢來可有什麽吩咐?」


    蕭雲柔靠在椅背上,伸手接過長子洗三時的賬冊隨意翻了翻,大概知道了個數,便淡淡道:


    「世子喜添一子,洗三禮該辦起來了。早前軒兒的洗三就請了十桌,這回比著從前,準備五桌席麵,布置與軒兒一般便罷。」


    時隔二十年,有些事也漸漸有了印象。生下長子之際,正是朝堂上清理貪汙案,侯府也不敢大肆為嫡長孫辦宴席才減為十桌。雖然隔了兩個月事情已經平息,京城裏各府的宴會都借著各種名頭辦了起來,可即使因為這樣的事,蕭雲柔也不樂意一個庶子壓在自個兒子的頭上。


    徐媽媽見不是自個犯在了蕭雲柔手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連忙應了下來。侯府曆經百年,府裏的奴才幾乎都是家生子,關係盤根錯節。她可是知道眼前這個神色平淡的世子夫人,在夫人不情願的放權之下,愣是把最開始挑事的幾個人一家老小全部發賣了,餘下的人都瞧見這樣淩厲的手段都戰戰兢兢,不敢再挑事了。


    「請帖我會讓人發下去,戲班子還是找延慶班的過來。」 蕭雲柔想了想,又道:


    「一會你去海棠苑給沈姨娘說一聲,洗三那天就讓李婆子給二少爺主持著。」


    蕭雲柔又吩咐了幾句後,徐媽媽才離開了德柔苑。可當她到德柔苑將蕭雲柔的意思大概說了幾句後,沈姨娘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五桌?光是侯府的親戚都不夠坐的,她這是什麽意思?好歹二少爺也是世子爺的兒子,喚她一聲母親,她就這般作踐嗎?」


    徐媽媽臉色也不大好看,沈姨娘這一通脾氣聲音極大,便是在院子裏都聽得見。她隻是過來遞個話,可不是海棠苑的人,才不願意聽著沈姨娘發脾氣。


    「話已帶到了,老奴便先下去準備二少爺洗三事宜了。」


    徐媽媽雖然不是沈氏的陪嫁,可她的夫家卻是侯爺最信任的侍衛之一,也是這個原因,她才能一直在這後院有著些許權利。更是因為蕭雲柔嫁過來後發賣了幾家人,她才更進一步。雖然她畏懼蕭雲柔的手段,但比之沈姨娘時不時的胡攪蠻纏,她更偏向蕭雲柔。


    徐媽媽並不理會一個不能把自個怎麽樣的姨娘,禮數周全的退出後,就聽到屋內響起了破碎的茶杯聲。


    在德柔苑的蕭雲柔沒有功夫理會沈姨娘,她看著賬冊上那些熟悉的名字,將來參加洗三的名單一一列出,然,思緒卻越飄越遠。


    直到日落,夕陽照進正屋,在蕭雲柔身上染上一片一片的光暈。綠意一進屋子就看到這幅景象不由得一怔,回過神來後低聲詢問道:


    「夫人,晚膳可是擺在正房?」


    蕭雲柔聞言收回思緒,合上賬冊,再對了一眼名冊後,將它遞給綠意,淡淡應了一聲後道:


    「明兒就把帖子發出去。」


    庶子的洗三,世子又不在府裏,請幾桌親朋便是給足了臉麵。她記得前世沈姨娘的洗三最初也是定的五桌,她尊敬沈氏這個婆婆交給了她過目,卻不知沈姨娘如何說動了婆婆,又添了三桌進去,熱鬧的堪比長子的洗三宴,導致京城傳出來不少閑言碎語。這一世,蕭雲柔打定主意不會再給沈姨娘做臉,直接從她手中發出了帖子,看沈姨娘又如何能勸動沈氏,做出打侯府臉麵的事。


    晚膳擺了上來,蕭雲柔輕輕將手放進盆裏,用溫水擦了香胰子細細的洗幹淨,又用熏過香的幹淨巾子擦幹淨,這才落座用膳。


    一頓晚膳蕭雲柔吃的有些心不在焉,許是剛剛重生回來,往事一件一件的撲麵而來,讓她覺得那個奪刀自縊的自個太過遙遠,仿佛一場真實夢境,讓她的身心疲憊著。


    當蕭雲柔沐浴後躺在床榻上,她才想起自個的夫君。她偏過頭看著空蕩蕩的半張床,不知是什麽滋味。


    前世她與裴淩風相敬如賓,她是被他敬重的正室夫人,府裏的妾室絕對越不過自個,頂著沈氏的壓力硬是沒有抬過一個貴妾,庶子庶女也越不過自個所生的嫡子,更是在敏兒四歲起親自啟蒙全力的培養著。


    在當朝,她的日子算是過得舒心的,她對裴淩風也沒有恨。可她重生了,卻又不知用什麽心情去麵對這個相對二十年的丈夫。


    蕭雲柔不禁想著,若是回到還沒有嫁人的時候多好,自個會想了辦法讓母親推了這門親事。這樣她也不用再麵對前世的仇人,也不用在未來的日子活在奪嫡之爭的水深火熱裏,生怕前世的那一幕再次降臨到自個和孩子的身上。


    蕭雲柔胡亂的想著,也不知何時睡著了,隻是她睡的不安穩,夢裏回放著前世的一幕又一幕,身子頗為不安的翻來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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