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的柔軟的微風拂過火辣辣的血洞處,撫平了燎原的火勢,竟很快真的便不那麽痛了。魏赦翹著唇角,抬手撫摸她的秀發。


    「一旦動了手,便是撕破了臉,再也沒有回轉的餘地。幸而,阿宣還在我的羽翼之下,一旦江寧有異樣,他們便會立即將阿宣接出去。原本,你也是在內的,可你追了出來,那便隻剩下阿宣。我的人會將他安排在玄陵。到了那裏,我們會安全許多。」


    既然敢出來,當然不會一點準備都不做。


    他性命無足輕重,隻是若有人拿竺蘭和阿宣相挾,除了這條命以外,他能給的更多。所以他們的平安才是首要。魏赦在江寧九成的暗樁,都放在了竺蘭的身上。


    他們平安無虞,這場豪賭,他便會立於不敗之地,朱又征永遠無法勝他。


    竺蘭道:「不明白。」


    她瞥眸,看向魏赦。


    魏赦道:「過兩天再說吧?」


    他臉色發燙,唇色變得愈發蒼白,看起來很是不好,一雙桃花目溫雋而漂亮,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竺蘭當然心軟了,自是不會再追問下去。雖然,太子朱又征竟欲將他殺之而後快這件事,令竺蘭無論怎麽想,都覺得有幾分不可思議。


    可這是魏赦,他身上出現再多的謎團,似乎也都是情理之中的。


    竺蘭俯身替她吹著傷口。


    這一晚實在無法入眠。等黎明前,她便出去,找一點她認識的草藥。


    她擅廚,也識百草,山中應該有不少止血散熱的草藥,況是夏日,草木葳蕤,更是繁茂易尋。


    這是她的魏公子,江寧城首屈一指的暴發戶,擁有最壞的名聲卻純情得要命,最最野蠻無賴也最最君子溫柔的郎君。


    他的一切,包括他過去的痛苦,她都很想擁抱。


    便如同此刻,為他舔舐傷口,讓他能夠在她的懷抱之中安靜地停泊,哪怕短暫片刻。


    「什麽?提親的隊伍被衝散,赦兒竟然也失蹤了?」


    老太太萬分驚愕。


    慈安堂內死寂一片,大房二房三房的幾人,再也不能粉飾太平。雖然魏赦以往成日眼前晃著的時候,他們視之猶若無物,不理不睬,常常會忽略掉他的存在,沒有魏赦在的聚會場合,也更輕鬆更自如。但人真的丟了,下落成謎,生死未卜,落井下石的話她們也說不出來。唯獨孟氏,拈著手帕心中暗暗地想,也不知老天爺又替她派下了什麽神兵天將來!


    老太君環視一圈,沒錯漏每一人的神情。


    這裏隻有三個房的女眷,魏公桓述職未歸,魏明則去經商,唯獨魏新亭的不在,讓老太太愈發覺著不對。


    他們夫婦一對兒狼心狗肺,對赦兒視作眼中之釘肉中之刺,時刻欲處之而後快,眼下孟氏這般洋洋作態,可見就算沒她的參與,也必是她心裏有過此念。


    她可算是如意了。


    下人沉默,眼巴巴地又問:「老太君,提親的事兒……」


    魏修吾站了起來,「奶奶!大哥下落未明,孫兒也無心婚事了,當務之急是要趕緊找回大哥,孫兒相信雲表妹體貼,她也會體諒。奶奶,孫兒這就帶著人去找。」


    不論如何,魏赦是因他而失蹤,魏修吾心上極是過意不去,但他要去找,高氏心頭便不痛快了,忙朝著兒子遞眼色,但魏修吾置若罔聞,猶如不見。高氏也吐了口氣,十分不滿。


    魏赦從前幹的缺德事兒還少了?這定是他在外邊仗著江寧魏氏橫行霸道時得罪了什麽人,如今人家來尋仇了,這與魏修吾可不相幹,高氏氣惱暗恨,老太君還道魏赦去必會穩妥,誰知這就是最大的不穩妥!


    就算提親的隊伍平安地抵達了宿州,可人家一瞧魏大公子那做派,再一聽他那混世魔王的名頭,隻怕將修吾與他想到了一塊兒,反而累了修吾的婚事。


    高氏越想越氣,對老太君道:「老太君,赦兒失蹤這件事固然要緊,可答應了雲家的事兒可不好反悔啊,咱們魏家不能失信於人,依媳婦拙見,不如另行安排一支提親的隊伍,先至宿州,把這樁親事定下來,咱們全心全意地找赦兒,若他平安無虞,自是皆大歡喜,若有任何差池,修吾這婚,再延後不遲。」


    老太君歎了口氣,「看來也隻能這樣了。」


    說罷她揚眉中氣十足地朝外喚道:「王白門!」


    門房走了進來,佝僂腰背,對老太君和各位太太見禮。


    老太君命金珠取了一盒子銀錢,交到王白門手裏頭,王白門受寵若驚,大喜過望,連忙磕頭謝恩,老太君皺眉道:「老身信任你,你帶著人,將魏府所有見過大公子的低等下人支出去尋大公子,尋到了,我另有恩賞。」


    「小的明白。」


    人散後,老太君越想越是難安,金珠欲替老太君寬衣,讓她歇晌,老太君不肯,反而坐了起來,皺眉道:「讓個人去,把大老爺叫到我這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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