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終於知道自己隨時可以被舍下,那些情話都是假的,她卻傻傻的相信了。


    她的胸口像是被人硬生生的剜下一塊肉,血淋淋的傷口即使呈現在他眼前,換來的隻是不屑一顧。


    季仲凱有點擔心了,她的臉色蒼白,彷佛承受了什麽打擊,他怎麽可能要她冒險?她一向聰穎,就算他真的要她盜取文件,也不可能挑這樣一個時間、場合,何況他根本沒有這麽做過。這幾天他一直都為在日本失去聯絡的紀觀月而忙個不停,根本沒有時間理會合作的細節。


    到底她怎麽會這樣做?


    「季總的意思是我們栽贓嗎?」


    「是不是隻有你才知道。」他對方旋沒什麽好感,才見了一次麵就說想要蔣思凡,當初要不是想從四季找出蛛絲馬跡,他是怎樣也不可能讓她離開。「想不到堂堂一個跨國集團要使這種肮髒手段。」


    蔣思凡怔愣半晌,「跟其他人沒關係,我想討好季總,希望可以從中撈好處。」


    「蔣小姐都這麽說了,我也希望隻是一場誤會,相信現在大家都沒有磋商的心情,而且方先生應該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還請你給我一個交代。」季仲凱站了起來,笑道,目光稍微落在蔣思凡的身上,又調回來。


    「也對,待我查清楚之後,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方旋沒有加以留難。


    季仲凱從蔣思凡的身旁走過,但一句話也沒有說,很快就走遠。


    「為什麽?」方旋問。


    她搖頭,漠然的說:「想回去季氏就得立功,爭取合作機會是最好的籌碼。」


    笨得可憐,竟然以為他會為自己解釋半句,枉費她自謝為最了解他的人,他從來就不是個好人,為什麽她會以為一切都不一樣了?就因為一句「回來我身邊」?


    方旋不語。


    「報警也好,怎樣都好,都無所謂,我不會逃,不過現在很累,想回去休息。」她小聲的說,然後朝他點一下頭,步出會議室,拿了包包就離開。


    走出電梯,她無視下著雨,直挺挺的向前走。


    正值上班時間,街上的人並不多,她沒有目的地,隻是不斷的向前走,雨越下越大,身上的衣衫已然濕透,冷意透過肌膚,慢慢的滲透身上每一個角落,然而心頭的冷意更令她止不住顫抖。


    沒有察覺地麵的凹凸處,她向前撲倒,好不容易坐直身子,忍不住哭了出來。


    溫熱的淚水混合冷冷的雨水,滴落在水窪,引起一個又一個的漣漪。


    是他要她這樣做,為什麽他翻臉不認人?多年的忠告都白說了,已經一再告誡自己不要對他抱持任何幻想,但她依然放任自己陷於不切實際的遐想中。


    為何現在她仍得為這隻顧自己的男人傷心流淚?


    不知何時開始,再也沒有雨水打在身上,她抬起頭,赫然看見方旋撐著傘,站在身旁。


    有一瞬間她竟然以為來人是季仲凱,嗬……她還真不易死心,居然會有這種荒謬的想法。


    「這樣下去,會感冒的。」蹲在她身前,他抽出手帕,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痕。


    「為什麽?」為什麽不是季仲凱?


    「他不值得你這麽做。」方旋輕聲的說,「在你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去了哪兒?方纔他連一句好話也沒有替你說,這樣的男人有什麽地方值得你愛?」


    他的話令她驚醒過來,「你知道?你什麽時候知道?」他早就曉得她跟季仲凱會有所行動,仍然不動聲色,難怪文件放在如此顯眼的地方,怪隻怪她一心記掛著季仲凱的要求,壓根兒沒有留意其他事,現在想來才發現上當受騙的自己愚笨得很。


    這樣做對他有何好處?與季氏合作無論如何也不會是壞事,到底為什麽?


    「我想讓你認清季仲凱是個怎樣的人。」


    「他是什麽樣的人,不需要你告訴我!」她吼道,「你為什麽要多事?我心甘情願的。為什麽你要戳破這一切?」她等待的不過是一相情願的夢,不曾要求成真,但求一輩子都在夢中,為什麽連這卑微的願望也不能實現?


    「醒醒吧!季仲凱不可能是你的,就算他不結婚,也不會和你在一起,他隻會和用你的感情,要你一輩子替他賣命,等你連最後的價值也沒有時,就會一腳踢開你,就像現在。」愛是不需要理由的,然而看到她為季仲凱落得傷痕累累,他隻想弄醒她,不要再作夢。


    「不是的……」她猛地捶打他,令他一時拿不穩傘,雨聲掩蓋傘掉落地上的聲響,雨水打在兩人的身上。「不是的、不是的……」


    很早以前她就知道的事實,如今聽在耳中,隻換來椎心的痛。


    他倏地抓住她的雙手,一字一旬的說:「事實上,他一直都在利用你。如果他對你有分毫的愧疚,怎麽到現在還沒見到他?在你為他傷心的時候,他在哪兒?」


    滿腔的傷心絕望再也找不到地方宣泄,她號眺大哭,「嗚嗚……為什麽?為什麽?我很愛他的,為了他,我什麽都肯做,為什麽他要這麽對我?為什麽?」


    方旋沒有回答她,隻是將她擁在身前,任由她在懷裏哭泣。


    將車子停在不遠處的季仲凱看著這一幕,沒有上前。此刻他找不到任何借口,這件事明顯的是方旋一手策劃,目的就是要徹底斬斷蔣思凡與他的聯係,這一招真狠,令他有點措手不及,隻能被牽著鼻子走。


    問題是,方旋如何讓蔣思凡以為他要她盜取文件呢?


    有種被打敗的感覺,看著她偎在其他男人的身前,她的眼淚理應隻有他才有資格看見,如今卻落在方旋的手中,不知道方旋在她耳畔說了什麽,他感到身上有某些東西被割下來,這種痛,第一次嚐到。


    兩人相擁的畫麵是那麽礙眼,胸口掠過一陣比一陣強烈的抽痛,像她那樣的女人……他不信方旋身邊會沒有,為何偏偏要搶走他的?


    他多想現在擁著她的人是自己,很想向她說出他不是要遺棄她,一切都是方旋的詭計,隻是他也明白,現在的她已不可能再聽他的了,換作是他,也會以為被最信任的人出賣,她的愛情隻換來冷漠對待。


    值不會讓方旋得逞的!


    重新發動車子,季仲凱消失於滂沱大雨中。


    要人替蔣思凡換上幹淨的衣物,待醫生離開後,方旋望著床上臉色蒼白的她,突如其來的龐大打擊,加上驟然的大雨,令她不勝負荷的昏倒懷中,他沒有多想就將她帶回來,在對方訝異的眸光中安排了一切。


    沒有敲門便走進房間,他來回看著方旋與蔣思凡,嘲諷的說:「看來你真的很關心她。」喜歡上了?


    「為什麽要這樣做?明知她有多在乎季仲凱,怎麽還是要利用她的愛情?」早知結果如此,沒有阻撓的他同樣有罪。


    「你還要問我為什麽?你關心她不要緊,留她在身邊也可以,但是正如你所說的,她愛的不是你,留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在身邊可是很危險的事,小心她隨時反咬你一口。」他看著床上的女人,是很漂亮,短發配上心型的臉蛋,白皙臉龐透著一種令人驚豔的粉紅,即使在昏倒時,仍是教人讚不絕口的美麗。


    「我對她沒有感覺。」方旋反駁。關心她,不過是基於同情,了解被利用的痛楚,明知道結果,卻無力掙紮,他隻是不想見到另一個自己。「她不應被牽扯進你跟四季園的恩怨之中。」


    「是啊!她不該,你也不該。既然不滿意,就帶著她走吧!反正她現在滿腔悲傷,你要取代季仲凱的地位簡直是易如反掌。」他冷哼。即使隻剩他一人,也絕不放過四季園!


    方旋望同他,「她隻是個不相幹的人,何苦將她牽涉其中?」


    「不相幹?」他冷嗤,「愛上季仲凱就注定她不是個不相幹的人。」


    「就算她傷心得要死,季仲凱還不是眉頭也不皺一下?就算逼死她,對季仲凱而言也是無關痛癢的事,可以對他造成什麽打擊?」方旋忍不住出書嘲諷,「花這麽多時間整一個女人,值得嗎?」


    「值不值得,輪不到你決定。」他冷冷睨著,「算她倒黴好了。」然後走出房間,大力關上門。


    方旋走近床楊,大手輕輕拂開半幹的發絲,無聲的說了句「對不起」,他沒有能力阻止對方進一步行動,明知對方聽不進自己說的話,隻能在一旁幹著急。


    「幹嘛救我?」蔣思凡幽幽的開口。耳畔一直傳來方旋的聲音,以及另一道嗓音,隻是她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醒了?有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方旋不打算問她是什麽時候醒來,也沒打算查證她聽到了多少,隻想知道她是否安好。


    「為什麽?」沒有回答他,她隻想知道原因。


    她的執著令他歎口氣,「我做不到見死不救。」一個女人昏倒街上卻視而不見,這種事他做不來。


    「我寧願你再殘忍一點。」明明就是硬生生奪去她的夢想的人,何以對她好?


    「盡管恨我,我隻想讓你明白真相。」他的可惡及不上季仲凱的十分之一。


    「是啊!」她輕聲的說,「我是不是要叩謝你的大恩大德?」


    「思凡,他到底有什麽好,值得你如此為他?」即使一切隻是圈套,剛才隻要一通電話,警方就會將她帶回警局查問,隨時要蹲上十年八年的牢。


    她偏著頭,直視他,「我也想知道他有什麽好,他的甜言蜜語往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才聽得到,明知對他而言我隻個無謂的女人,但是我沒有辦法……」委屈對著他,他隻是循例的招呼她,得到的是敷衍不過的應對。


    為了我……他一句話,教她心甘情願的奉上一切,卻在最後被棄如敝屣。


    方旋不語,不想說任何門麵話安慰她。


    三天的時間,她一直待在房間裏,除了方旋以外,沒有理會任何人,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對她而言,已經無所謂了。


    忽然,房門被打開。


    她以為來者是方旋,卻在聽不見熟悉的聲音時轉頭,才發現是一名長發男子。「你……是誰?」


    從頭到腳的黑衣物,甚至戴著墨鏡,肌膚卻白皙得近乎透明,令人不安。


    「房子的主人。」他挑了張單人沙發坐下,封於房間充足的光線感到不自在。「住得還滿意嗎?」


    「我以為房子是方旋的。」她看見那些傭人都聽方旋的吩咐。


    「沒關係,都一樣。」


    她沒來由的討厭此人,有被看穿的感覺。「請你離開,我想休息。」


    「不必急著要我走,又不會吃人。」他低笑。好一個聰敏的女人。「不是說要討好季仲凱嗎?四季的主席應該值一點錢,不然也可以賣給傳媒,撈上一筆。」


    她愕然,「你就是……四季的主席?」這麽年輕的人?他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


    「嗬……瞧我多大意,都忘了你是季仲凱的棄將。」他朝她一笑。


    她胸口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再度滴血。「是又如何?這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是嗎?說沒有關係未免太決絕,連我這外人都覺得他太不留情麵了,利用完之後便一腳踢開你,你一點也不生氣嗎?」他的嗓音輕柔。


    「說夠了沒有?」她阻止他說下去。「不需要你多事。」


    他直接的說法讓她難受,也誘發了潛伏心底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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