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不喜歡他,隻是……她還不夠好、不夠漂亮、不夠體麵,她不想讓人指著他笑,說他明明是什麽型男馴獸師,結果戀人卻是個胖子,這會讓他失去公信力的。


    「你最近睡不好嗎?」範老師問她。


    「有那麽明顯?」


    「是因美術坊收支一直不平衡的事讓你愈來愈煩嗎?」


    「煩也不是現在才開始的,收支打不平、虧錢的問題之前就有了,它並沒有愈來愈煩,而是一直都很煩啊,哈!」


    範老師見她竟然還能苦笑應對,不由得心疼,也佩服她的樂觀。


    兩人買了同行八折票後進去畫展會場,瀏覽一幅又一幅的畫。


    隻是,那些畫的意境、筆觸、色彩、風格等等,全都入不了花婕櫻的眼底,她雖是看著一幅幅自己最關心的兒童繪畫,但心思卻一直在倪令晨身上……他的吻、他說著她手工繪本的好、他對於瘦皮猴的在意表現。


    就連耳畔還重複播放著他在公園裏跟她說的話。他說他不曉得為什麽那個男人舍得放棄她男娶別人,還說如果愛情來了,他是等不及對方瘦下來的……


    糟了,她沒辦法專心,整個心神都被倪令晨給占據了。


    不行!她得跳脫出來。


    「如果金城武想要你當他女朋友,你會答應嗎?」她問範老師。


    「什麽?當然會啊!」


    「可是,他是那麽出色完美,當你跟他站在一起,每個人都會說他很迷人,身邊的女朋友根本配不上他。你可以承受得了這樣的壓力嗎?」


    此時,倪令晨也來到畫展會場,他一到入口處就聽到熟悉的聲音,不禁加快腳步。當他走到轉角,就看到花婕櫻跟她的朋友正坐在靠牆的長椅上談話。


    「那我就整型啊,整到成為一個絕世大美人!」範老師興奮的想象。


    「對呀,就算倪令晨說他喜歡我,我怎能厚臉皮的以為這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立刻說好?我一定要成功的瘦回原來的體重,才好跟他在一起……」花婕櫻感慨的喃喃道。


    範老師沒聽清楚,「等等,你說誰喜歡你?」


    倪令晨這才知道,原來花婕櫻拒絕他、逃避他的原因。


    他是因為被她拒絕,想著或許能碰上她,所以又來到明星藝廊,碰巧花婕櫻也選在同一個時間前來,讓他聽到了她的內心話。


    當他想告訴她,不要在意別人的想法,他會好好保護她時,卻聽見有人在他身後呼喚他的名字--


    「倪令晨!」


    他回頭,就見一對夫婦帶著一個手裏拿著玩具的小男孩,向他揮了揮手。那男人是他的大學同學陶飛利,記得飛利結婚時他有去喝喜酒,沒想到兒子都那麽大了。


    「你也會來看畫展?我還以為你的世界隻有工作和數據而已。」陶飛利調侃。


    花婕櫻聽到有人叫倪令晨的名字,心一突,想著不可能有那麽巧的事吧?她慢慢回頭卻發現--赫!真的就是他!


    【第五章】


    見幾天前吻了自己,驚得她下意識逃避聯絡的倪令晨突然出現眼前,快把花婕櫻給嚇個半死!


    「是倪令晨耶。」範老師也看過雜誌。「你都跟這麽帥的人一起訓練喔?」


    花婕櫻沒回話,認真留意著他的動靜。


    隻見倪令晨冷笑回應陶飛利的挖苦,「你這個國貿係種馬都能結婚生子,我這個冷硬的機器為什麽不能來看畫展?」


    「那冷硬的機器還會對女人起反應嗎?功能還健全嗎?」陶飛利回以賤嘴。


    「當然還在。」他知道陶飛利要說什麽,「就除了你妹妹以外。」


    「謝伊瑩呢?」


    「也是例外。」


    「靠,真的假的?你的例外那麽多,該不會是失去功能才有這推托之詞吧?」


    陶飛利的老婆在一旁聽得驚心,殊不知,這是這兩個男人的相處模式。


    被父母冷落的小男孩不斷在試拉手中的彈弓,但由於彈珠不好掌握,扯著拉著,一不小心就往外咻的射出去。


    隻見那彈珠就這麽不偏不倚打在位於倪令晨身後,正準備要偷溜的花婕櫻鼻子上,她「喔」的驚呼一聲捂住鼻子,又因為有些暈,捂鼻的手改撐在旁邊的牆上。


    倪令晨一聽到她的叫聲就跑了過去,關心的捧起她的臉看,急間:「怎麽了?你哪裏痛?」


    「她被彈珠打到了!」被嚇傻的範老師這才跟著緊張。


    當花婕櫻的臉一被抬起,腥粘的鼻血就湧流了出來,倪令晨不慌不忙,拿出平時為病人做訓練時都會隨身攜帶的救護用品,細心的幫她做處理。


    在他照顧下,花婕櫻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無助的小孩,這讓她想起訓練時,他用毛巾替自己擦拭頭發和臉的親密舉動……


    沒想到,她故意不和他聯絡,他還是那麽在乎她、對她那麽好。


    思及此,即使鼻孔塞了衛生紙,她仍對他傻笑,好像不痛了。


    倪令晨見她有了笑容,安心了,隨即不悅的回頭掃視。他剛剛就看到那男孩手上拉著彈弓,明白一定是這男孩闖的禍,正要怒斥那小鬼,卻見不到人,料想陶飛利清楚他最討厭小孩,怕兒子落在他手上一定會慘遭修理,才抱著小孩逃走,再見長椅上留下五千元大鈔和陶飛利的名片,擺明是要花婕櫻有事再跟他聯絡,他不禁冷哼了一聲。


    「嗬嗬,他很怕你喔。」目睹對方驚恐望了他一眼後迅速帶著妻兒逃跑的花婕櫻說。


    「知道怕就好!」倪令晨一把抓起長椅上的鈔票和名片。


    「關於你上回在電話裏說的……」見他這麽著急的衝過來替她處理突發狀況,她深情又悸動的凝望他。


    她忽然想要鼓起勇氣答應他,畢竟她實在無法否認自己喜歡他。


    「啊!」一旁的範老師突然慘叫一聲,手指顫抖地指向某處。


    「怎麽了?」花婕櫻轉頭去看她指的地方,不禁也「哇啊」的驚呼一聲。


    身旁的世界兒童畫作上赫然出現了血跡,看來她那沾了血的手撐的地方並不是牆,而是畫啊!


    而且那還是被評比為注目重點之一的以色列兒童畫!


    在那畫裏,黎巴嫩、巴基斯坦、巴勒斯坦、約旦、埃及、敘利亞、伊拉克等地的兒童,都一同仰望著天空,象征不管大人為了什麽信念長期戰爭,其實在兒童心中根本就沒有仇恨,那些仇恨是大人教給他們的。


    現在這個偉大神聖的「世界和平」畫作,就讓花婕櫻的手給毀了!


    「哇,怎麽辦?」她簡直傻了眼。


    倪令晨想不到花婕櫻竟然會出這種亂子,不禁瞪大了眼。天底下有誰曾遇過展示的畫作被血染到的事?


    「名片呢?」她忙問。


    「別傻了,陶飛利怎可能負責,那血是你自己沾上去的。」倪令晨搖了搖頭。


    這時,負責巡場的畫展人員聚攏,個個都吃驚地盯著畫上的血印,而在櫃台負責招待的小姐則打了電話請主辦人過來。


    不一會兒,住在附近飯店的主辦人川崎小姐麵色凝重的走進會場。


    花婕櫻實在窘極了,一輩子也料不到自己會做這種蠢事,一臉愧疚的向川崎小姐彎腰道歉,而川崎小姐辦過多次巡回畫展,碰過畫作不小心掉下來、被偷走,就是沒碰過民眾把血弄在上麵的情形,臉色沉重地向翻譯說了句。


    「川崎小姐說,她要跟你談談如何解決。」翻譯李小姐說。


    「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聞言,倪令晨側過身,低聲說:「解決的意思就是叫你賠償啊,小姐。」


    「賠償?」花婕櫻驚訝的重複了一聲。


    而後,他們邀了律師、保全公司、警察來相談。


    「唉。」看著相關人士一個個陸續先她進入貴賓室,她重重歎了口氣。誰教她要惹出這種麻煩?


    倪令晨摟了摟她,低聲說:「我跟你一起進去。」


    花婕櫻不禁感激地抬頭仰望著他。


    在貴賓室商談了半小時後,川崎小姐與主辦單位計算出了賠償價碼。雖然兒童畫作不是專家名作,但是他們為了辦這次的巡回世界展花費不少錢,而那幅畫又是注目重點之一,再將攤折與成本等價值列入,估計至少要新台幣十萬塊。


    「十萬塊?」花婕櫻心痛,光是美術坊的開銷透支,她就失眠了許久,現在竟又多了這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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