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認為跟我在一起的人是他,並不是他的家世背景。」


    聞言,倪凱康細細的打量她,沒料到這個看來圓潤好欺負的女孩,會說出這樣明理又坦白的話。


    花婕櫻回頭見母親已然睡去,便跟護士交代,她要先離開一下,半小時內會回來,若母親醒來請告知她,而後跟著他倆到了位於醫院地下二樓的咖啡館。


    三人一同坐定位後,回特助就遞出一張支票。


    「這些錢足以支付令堂在希南綜合醫院時所需的藥物、醫療、手術費用,當然,也包括日後在家療養的各項支出。」


    「這是令晨的意思嗎?」花婕櫻並沒接過那張支票,直接問道。


    不對,他不知道媽媽病了的事,那麽……


    「不,令晨並不知情。」倪凱康坦言,「但這不重要,反正你和他從現在起就要分開了。」


    她一怔,皺眉問:「為什麽?」


    「我知道你沒錢讓你母親接受長期的醫療照護,你連在希南醫院開刀費也都付不起,就算你打著開刀後帶著你母親從醫院逃走的主意,但你母親的病若是沒有繼續追蹤,癌細胞還是有擴散的可能,所以不可能冒沒有醫院敢收治的風險這麽做。」


    聽了他的話,她心下忿然。他憑什麽用這麽傲慢又看不起人的口氣說話,還徑自幫她編出國窮病交迫而攜母逃亡的戲碼,將她說得這麽不堪?


    「所以,你隻有這條路可選。」倪凱康將那張支票推到她麵前,「帶著這張支票讓名醫為令堂做手術,之後再化名辦理轉院。關於她的醫療照護,我會額外請看護全天候照顧,作為交換,你就消失吧。」


    他要她消失?花婕櫻不知道,被一個男人的父親要求別再靠近他兒子,竟會是這麽傷人、這麽令人氣憤。


    但是,麵對這樣的折磨,她竟意外地一點都不害怕,也絲毫沒有哭泣的念頭,因為倪父的羞辱並不是事實。


    花婕櫻這才發現,自己受倪令晨的影響,學會了堅強。


    「你也知道你隻是個平凡女孩,而且你……」倪凱康毫不客氣的用帶嘲諷的眼神打量她,「無論外表還是家世,跟我想要介紹給他的千金們完全不能比,就算同樣是普通人家出身的謝伊瑩都比你優秀得多,我倪凱康豈能有你這種上不了台麵的媳婦?」


    他是這麽毫不掩飾的嘲笑她的胖和平凡身家,但花婕櫻仍沒有想象中的難堪,反而更想念起倪令晨。


    她不由得想,當初他希望她去參加上流圈的晚宴是對的,她能藉此學會不要在意旁人眼光,而他平時常鼓勵她做自己的話讓她更有自信--她早就從跟他相處的日子裏學會對那些言語與眼神一笑置之。


    倪凱康發現她竟沒有如他想象中的顫抖掉淚,反而一臉平靜,因此覺得奇怪,也有一點惱怒。


    「要不是為了令晨,我才不會跟你有所接觸,更別說是拿錢幫你,你也就不會有這個機緣治好你的母親。所以,識相點接受吧!」倪凱康連多說幾句話都覺得浪費時間,徑自起身,不打一聲招呼就離開了。


    而田特助則是微微躬身,擱下一張用來付咖啡錢的千元大鈔,也跟著倪凱康走了。


    麵對著那張支票,花婕櫻腦海忽然浮現她曾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對倪令晨說:「好險你不是什麽大企業的小開、少爺、繼承人」


    記得他當時怔了一下,反問:「如果真的是這樣呢?」


    原來如此。但她不禁反複想著,假如她早就知道他是富家公子,兩人還會有後來的發展嗎?還會有嗎?


    她呆怔了好一會兒才回到母親病房,就見曾凱文來了。


    他將她拉到外頭去,有點吞吞吐吐,「那個,我、我想過了,或許我可以負責花媽媽的醫療費用,隻要先把我的兩輛跑車賣掉……」


    花婕櫻突然覺得很荒謬,不禁笑了出來,「哈!怎麽大家都搶著幫我付錢?我真那麽有魅力嗎?看來胖子也不是沒人愛嘛!」


    「什麽?倪令晨也要出錢嗎?」曾凱文好無奈,怎又讓那個大帥哥搶先了?


    「你看。」她把支票亮給他看。


    「美保能總裁?」他嚇得不知所措。


    聽花婕櫻解釋後,曾凱文才知道倪凱康就是倪令晨的父親,不禁沮喪自己沒比人家帥又比不過人家有錢,但也沒想到,對方的父親竟會對她開出要錢就不要人的條件。


    「那你要接受嗎?」依他立場,當然希望她接受。


    這樣她就可以永遠離開倪令晨了。


    「你也希望我接受吧?」


    「這……」


    花婕櫻苦笑不語。好像不接受這條件的人是白癡,畢竟沒有人會為了想要留在一個男人身邊,寧願讓自己母親病死吧。


    三個月後--


    在義大利與各國營養師、學者、專家開完會的倪令晨,收獲滿滿的拖著行李箱回國。


    他一直忍著沒和花婕櫻聯絡,就是想等到研究結果出來,現在終於成功研發出鑽營多年的無害纖身萃取物,他第一個就想跟花婕櫻分享。不知道在他出國時,這個不夠堅強又任性的女人是不是懈怠下來並且變得更胖,然後又有一堆理由跟他耍賴?


    哈,就算是這樣也不錯,他本來就喜歡像隻小白熊的她,又柔又軟又好抱,比都是骨頭的紙片人好多了。


    倪令晨等不及回台北,就急著在桃園機場打電話給柳深徹,想要先關心結果。


    「你為什麽不先回來beauty house,還要打電話?」


    「想在你這裏先得到情報,再去美術坊嚇嚇她呀,如果她真的放縱自己胖了,那我要看她心虛的樣子,如果她瘦了,我也要有心理準備迎接全新的她。」


    「花婕櫻沒聯絡你嗎?」


    「怎麽了?」聽這口氣,他突然有不祥的感覺。


    「你離開後,我一直等不到她出現,打她電話也無人回應,我打去櫻花兒童美術坊,有一位範老師說等學期結束,那邊就要停業了。」


    「停業?」


    「是啊,我和段懷銳有跑去了解一下狀況,那位範老師說花婕櫻在發給她們該得到的遣散費後就說她還有事情要做,之後就都沒辦法聯絡上她了。」


    倪令晨怔住,渾然不知手機另一頭的柳深徹在說什麽。


    為什麽花婕櫻會突然不繼續經營美術坊?她不是為了美術坊與花媽媽堅持多時,怎麽也不肯讓步嗎?就算她自己疲於應付又不願找他商量,還有花媽媽會找人接下經營並轉型啊,為什麽會在遣散了美術坊的人員後就消失?


    他失神的慢慢走出機場。


    他出國前,不是還好好的?她還能對他說的話笑出聲來,還能叫他趕快準備行李,怎麽他回來了,她就不見了?


    對了!那個叫曾凱文的家夥--他突然想到這個人,忙攔了計程車,拖著兩大箱的行李,連家也不回就直奔美術坊,請範老師幫他約曾凱文出來。


    範老師知道曾凱文跟倪令晨處於情敵關係,貿然將兩人湊在一起好像很危險,但倪令晨是花婕櫻的男友,他有權利關心自己心愛的女孩,她也隻得幫他約人,隻是曾凱文願不願意出麵,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半小時後,曾凱文真的出現在美術坊門口,一眼便認出眼前的人是倪令晨。


    「你好,我是曾凱文。」


    倪令晨沒心情打招呼,衝上前去,問道:「婕櫻到底怎麽了?她去了哪裏?」


    「你最好不要問。」


    「快告訴我!」


    「你知道花媽媽得了胃癌嗎?」


    曾凱文的話讓倪令晨陷入一陣震驚。


    從曾凱文的話裏,他赫然發現她得知母親病情的那一刻,也就是他出國那天晚上,還是他打電話前幾分鍾。


    她在醫師那裏得知青天霹靂消息的幾分鍾後,竟壓抑悲傷慌張的心情,隱瞞這令她傷痛欲絕的大事,接起什麽都不知情的他的電話,還平靜地跟他說話,並在電話裏依依難舍的送他?甚至當晚他前去找她話別,她也沒說?


    她為什麽不說?為什麽要隱瞞他?


    他猜一定是不想影響他將要出國開會的心情,因為那是難得的機會。


    可是,他怎能在花婕櫻最無助的時候出國?開會也沒有陪她來得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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