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奇怪的是,那個為老不尊的家夥居然沒有把唯一的孫子養歪,這小子真的是親孫子嗎?該不會是充話費送的吧?秦亦狐疑地盯著他,充滿惡意地想。“我從小就跟母親和爺爺住在這裏。”裴含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麵上現出一絲懷念的神色,輕緩地啟唇道,“母親去世之後,我和爺爺兩個做伴,再後來,我去法國進修,這個大宅子,除了傭人,就隻剩爺爺一個了……”“……我記得,你不是說你父母常年在法國?”秦亦露出些許訝色。“嗯,那是父親續弦的妻子。”裴含睿用玩笑的口吻輕笑地道,“你知道嗎,她的年紀比我還要小。”秦亦一時不知該說什麽,隻好靜靜聽著裴含睿冷淡地敘述那些從未對任何人提起的往事。“從我有記憶開始,見到父親的次數就很少,他極少回國,即使回國,大多數時候也是在外麵會他包養的小情人。那時我不懂,以為是我不夠優秀,所以父親才對我如此冷漠,後來懂事以後,我才明白,不是我不優秀,而是他……”裴含睿停頓了一下,麵容沉靜,語氣既談不上厭憎,也不像是嘲弄,隻是一派的平靜,“他們倆是爺爺強製安排的聯姻,父親不愛我的母親,因而連帶著也不喜歡我。他在外麵養了很多女人,甚至不加掩飾,那時候我母親常常以淚洗麵,也逐漸不願見到酷似父親的我。最後幾年,父親幾乎都沒有回來過,她越來越鬱鬱寡歡,直到纏`綿病榻,憂鬱而死。而爺爺自那以後,既後悔當年的決定,也不想再見不肖的兒子,便終日獨自守著花房。”秦亦看他神情,心情複雜,那人的口氣淡漠得仿佛說得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一則普通的社會新聞。他此刻才終於明白,那天晚上在赤霄的時候,這個男人說得話——對待愛情,如此的悲觀,如此的不信任。也終於理解,為何這人明明才二十八,為人處世卻穩重沉淡得如同三十八。因為從幼時起,除了他自己,就根本無人可倚靠。秦亦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麽,但是除了沉默,他吐不出一個字。“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何我跟你在一起,隻談溫情,不談愛情?”裴含睿忽然換了個話題,他放下餐具,輕輕擦了擦嘴角,起身看著他,“我帶你去個地方……那是我的私人藏館。”“藏館?”秦亦跟上他,心裏的好奇如同貓抓似的撓他,卻同時又隱約覺得那裏麵,未必收藏著什麽好玩兒的東西。秋雨過後,花事闌珊,花園裏的花花草草都開始呈凋零之象,那些被雨點打得東零西落的花瓣,在夜風裏微微顫動著,好似隨時都會被拂下枝頭,吹落到泥土裏去一樣。玻璃花房門前的南瓜燈還亮著,老人合目睡在裏麵,舊式唱片機喑喑啞啞地傳出不知名的曲調。裴含睿領著秦亦來到一間上鎖的房門前,跟書房在同一條走廊上,隻不過在另一端。他打開門,雙手往裏緩緩推開,隨手撥開門口的電燈開關。在看清裏麵立著的眾多影子的一瞬間,秦亦驀然瞪大雙眼,心神巨震,嚇得差點跳起來!“這是……這是……”作者有話要說:粗長的一章!不會有人猜到裏麵是什麽的!哼哼! 第40章房間裏吊著的是華美的水晶燈,光線璀璨但不刺眼,鋪在地上的是暗紅色花紋的羊毛地毯,厚實的窗簾也是暗紅色,把落地窗遮的嚴嚴實實,仿佛常年都不曾拉起來過。令秦亦驚詫的自然不是這些東西,而是那立在地毯上,一個個的人影!他們的長相也非常眼熟,貌美的女明星,身材火`辣的名模,還有少數俊秀的男孩。在明亮的燈光下,每個人都睜著眼睛,或是滿麵笑容,或是愁眉緊鎖,或是高傲冷漠,不論是什麽表情,他們就這樣靜靜地、直勾勾地盯著秦亦,盯得他頭皮發麻。有那麽一瞬間,秦亦幾乎以為自己到了一個時尚party的會場,但是寂靜無聲的四周馬上讓他否定了這個詭異的可能。“這些都是……蠟像?”秦亦眯起雙眼仔細端詳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外國女模,金色的大`波浪長發,身材妖`嬈,微微上挑的眼角下一顆淚痣,眼裏像是藏著鉤子似的,七分美豔三分魅惑,顧盼神飛,生動得如同真人。秦亦認得她,那是前年的世界超模大賽的冠軍得主,當年也曾在巴黎紅極一時,如今似乎轉行進軍演藝圈,便漸漸沒了聲息。她身上的穿的衣服,也是專門給她量身定做的,熱情如火的紅色綢緞,把她的曲線勾勒得纖毫畢現,抹胸和裙擺邊緣點綴的金色鱗片,在燈光下泛著迷人的光暈,與她的金發交輝相映。“對,這裏是我的私人蠟像館。”裴含睿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金發女郎,輕輕歎息一聲,“她叫lisa,在她最紅最風光的時候,我給她打造了這件晚禮服,然後訂做了這個蠟像,再之後……我就和她分手了。”“……為什麽?”秦亦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滋味,他眸光`複雜地望著裴含睿,靜靜等待對方的解釋。“因為她越界了。”裴含睿從靠牆的酒櫃裏取出一瓶上世紀的波爾多紅酒,斟了兩杯端過來,語氣隱含`著淺淡的惋惜,“她是個天真的女子,在這個圈裏實屬難得,隻可惜,後來她變了,違背了當初的約定,不滿足於淺嚐輒止的短暫情緣,甚至向花邊記者暗示懷了我的孩子。”“所以你就跟她分手?”秦亦語調略微上揚,嘲弄對方荒誕的戀愛史。哦不,或許連戀愛都稱不上,隻是——逢場作戲的情史……“那麽其他的蠟像,也都是你以前的老情人?”他左右環視一周,在水晶燈光芒的籠罩下,每座蠟像臉上都蒙著一層朦朧的光,時間在這裏,都宛如停止了流動,把最美好的一麵永遠定格在了這一刻。裴含睿微微搖頭,他手指捏著高腳杯輕輕轉動,深紅色的酒液立刻蕩出幾層漩渦。“並非全部,大部分隻是被我挑中擔任過我的主秀,或者我認為他們身上有足夠值得我收藏的美麗之處,才能夠出現在我的蠟像館裏。”“我終於可以肯定,你一定是你爺爺的親孫子,收藏這種東西……變`態基因是遺傳的吧。”秦亦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在蠟像之間來回走動,一個個看過去,大致數了數,起碼有二、三十個,每一座的工藝都極其精美考究,從麵部表情到造型動作無不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身上的衣服也全是由裴含睿親手設計,作為一個私人藏館而言,可謂是真正的大手筆了。“這個人……是誰?”走到藏館深處大約中央的位置,一個造型與眾不同的蠟像吸引了秦亦的目光。這也是一個女人,從眉眼看來是個成熟的女子,瓜子臉,柳梢眉,神情溫柔如春風拂麵,又如名花優雅得體,她雙手輕輕搭在小腹處,身上的衣著沒有有任何時尚的元素,顯得簡約而莊重,活脫脫一個典型的東方閨秀,一點都不像浮誇的娛樂圈裏搔首弄姿的女人。“那是我的母親。”裴含睿的聲音淡淡自他身後傳來。秦亦並不意外,光看這個塑像,便讓人產生一種“難怪能生出裴含睿這樣的兒子”的感覺。細看片刻,秦亦疑惑道:“這件衣服不像是你的設計。”“啊,是啊,因為我無法給她設計衣服。”裴含睿緩步上前,跟秦亦並肩站著,靜靜凝著母親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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