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安排正好讓秦亦避免了單獨麵對裴含睿,他便立刻答應下來,裴含睿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瞄了柏薇一眼,他可不認為自己跟這個女孩有什麽話好說,隻不過當著柏寒的麵,暫且給幾分薄麵罷了。天色早已黑透,柏家莊園附近環境清幽,道路兩旁的路燈造型透著一種中世紀的歐式格調。與其說是柏薇送他一程,實際上開車的是裴含睿,柏薇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車子緩緩在路邊停靠著,兩人不言不語,氣氛十分古怪。裴含睿點了一根煙,尼古丁的味道在狹窄的空間裏悠悠飄蕩,他搖下車窗,將嘴裏的卷煙取下,他的雙眼在升騰而起的煙霧中顯得虛幻朦朧,過了一會,慢條斯理地打破了沉默:“柏小姐,我的時間跟你哥哥一樣很寶貴。”“……我知道,我就是不想看到你跟秦亦在一起。”柏薇一反那副柔順羞怯的模樣,直視男人的黑眸,言語間頗為挑釁。裴含睿短促地呼出一口煙,略覺可笑,不鹹不淡地道:“我與秦亦的事與你何幹?小姑娘家的,不要多管大人閑事。”“哼。”柏薇被噎得臉色漲紅,瞪了他一眼,打開車門下車,“我……我討厭你!”“慢走,我也不需要你喜歡我。”裴含睿眼皮都懶得抬,以他的年紀身份,壓根不會把一個乳臭味幹的丫頭放在眼裏,他搖上車窗,徑自揚長而去,徒留柏薇一個人站在原地氣呼呼地直跺腳,過了一會,被柏家的保`鏢接走了。夜間的路況比白日要好多了,裴含睿的車在路上飛馳,兩邊行人不多。“喂,裴總,我已經到舊金山了,要不要再多調人過來?”裴含睿左耳帶著耳麥,淡淡道:“不必了,這邊治安並不亂。國內的工作以穩為主,有急事隨時聯係我,周會和匯報正常進行,以視頻會議為主,如果那邊有緊要的事我會飛回去。”“我明白了,不過裴總,你什麽時候回來啊?”裴含睿沒有再回答這個問題,直接掛了電話。車子正在冗長的隧道裏快速前行,兩旁的燈光忽明忽暗地映照在他的側臉上,顯得分外沉凝。想了想,他又撥通了nl在北美區執行總裁的電話,對麵的人接通的時候,語氣聽來相當之驚訝。裴含睿三言兩語寒暄一番,直接點明了他的意圖。“噢?我沒有聽錯吧?我們的裴大少居然會跑來我這裏特地給我推薦模特?”傑森用極其不可思議的語氣誇張地叫了一聲,“還是個新人模特,以前的你可從來不做這種事情啊。”裴含睿一手握方向盤,一手捏了捏眉心,道:“少廢話,就當賣我個麵子吧。”“唔,雖然是新人,不過竟然能讓你和塞爾傑蘭特同時看中,那應當不會差了,說的我都對這個叫秦亦的小子有點興趣了呢。”“對人的興趣就免了。”裴含睿緩緩地道,“對了,不要跟他透露是通過我的關係。”“為什麽不說?你們中國人總是喜歡搞這一套,對你好還要藏著掖著,一點小事千回百轉,拐彎抹角!追求人家就正大光明地追啊,把你對他的好都大大方方拿出來給他,如果他喜歡別人,就去搶過來!告訴他,‘小子,你隻準看著我,不許看那個婊`子’,幹嘛還要瞞著?那他怎麽會知道你的好呢?”傑森的一番話說得裴含睿哭笑不得,他沉默了半晌,苦笑著道:“若真如你說的那樣簡單就好了……”又過數日,秦亦跟老紀一起上門拜訪喬恩一家,說起那天的驚險,喬恩太太幾乎當場落淚,晚飯後他們聊著聊著又談到時尚產業這一塊,沒想到喬恩恰好有讓pria男裝開拓中國市場的意向,隻是一直缺少了一個宣傳契機.老紀靈機一閃,提出可以找柏家的k社合作,以秦亦跟柏家兄妹的關係,未必不可能,幾人一拍即合,約定了時間正式洽談。pria男裝和k社在時裝和媒體領域都是一流大企業,強強聯合之下,宣傳效果絕對不差,從前兩家並未有過合作,而秦亦恰好做了中間的紐帶.對於美國市場塞爾比紀杭封更具有戰略眼光,有這兩家作為後盾,秦亦極有可能在短時間內迅速走紅。這個提議和可行性令他興奮不已,在幾人全力促成之下,這項宣傳提案擺上了正式的議程。這段時間以來,秦亦每天的生活都是奔走於各種社交活動和拍廣告、走秀之間,變得越來越忙碌,在家裏的時間反而還沒有裴含睿多,連多羅這種有奶就是娘的家夥,都倒戈開始親近裴含睿了——啊,雖然這個變`態總是會給它穿奇怪的衣服,還老是嫌它髒。這天秦亦跟塞爾有約要上一個新秀采訪的節目,大清早天還沒亮就從被窩裏爬了起來。說起來,他已經很久沒睡過懶覺了,也很久沒有人會用溫柔的聲音和動作把他從被窩裏麵抖出來。秦亦隨手攏了攏頭發,刷牙洗臉,把自己收拾妥帖.他的房間在二樓,樓梯邊那間是裴含睿住的,那扇門一般都是關著,秦亦也從來不去敲,不過今早路過的時候卻發現門虛掩著,多羅不知是不是被聲音吵醒,一溜小跑衝過來蹭了蹭秦亦的腿,然後顛顛兒地竄進了裴含睿的房間。“多羅,回來——”秦亦一時沒攔住,半掩的門頓時被拱地大敞開,他往裏瞟了一眼,竟然沒人。秦亦踟躕片刻,他知道裏麵肯定有很多設計稿,平日裴含睿關著門也就是怕多羅進去搗亂,想了想,還是決定進去把狗狗抱出來。進門仔細掃過房間,秦亦頓時覺得自己那房間一比就是5星賓館和招待所的差別,任何角落都打掃的纖塵不染,收拾得井井有條——包括那張床。床上鋪開的被子沒有一絲褶皺,枕頭上更是半根頭發都沒有,手摸上去,冰涼一片,哪裏像是昨晚被人睡過的?但是秦亦分明很確定,裴含睿昨夜在家裏。他微皺起眉,走到桌前把多羅捉起來抱好,小家夥還在他懷裏亂撲騰,伸出爪子想去夠桌上那一堆紙團。秦亦略略掃眼過去,桌上左邊摞著的一疊全是設計稿,右邊是辦公文件還有傳真之類的,另外是一些書籍資料,把桌子堆得滿滿當當,上麵還有攤開的未完成的稿件,和一些沒處理完的文件,空出來的小角落,則放著滿是煙頭的煙灰缸和喝空的咖啡杯。目光觸及那張設計稿的時候,秦亦心頭忽而微動,明知偷看設計師的稿子不對,可還是不由自主地伸手拿起來仔細看去。一張、兩張……足有七八張,衣服的款式是男士正裝,細節處設計地非常精心,光是看上麵的劃痕就知道修改了無數遍,以他當了這些年模特的眼力,從這件正裝的設計元素來看……多半是禮服。禮服倒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可是那每一張稿子上所繪的模特,無論從身形模樣,還是上麵標注的尺寸數據,對秦亦而言簡直是再眼熟也沒有了。房間很安靜,除了懷中嗚嗚叫的多羅,就隻剩下秦亦的呼吸和心跳聲。他默默地看了半晌,把稿子輕輕地放了回去,用煙灰缸壓好,出門的時候將門關嚴實,才把多羅放下。想起樓下廚房裏還有牛奶,秦亦準備給自己和多羅熱一熱,隨意填填肚子,樓梯才走到一半,便聽見廚房裏有聲音傳來。秦亦愣了一下,加快腳步走下去,果然看見裴含睿在裏麵不知搗鼓些什麽,櫥櫃上擺著一本攤開的食譜,空氣中隱隱有香味飄來,暖融融的氣息一下子驅散了冬日清晨的嚴寒。“你今天怎麽起這麽早?”裴含睿回頭看見他,微有些詫異,手裏的動作卻沒停下,把一直在加溫的牛奶取出來遞給他,微笑道,“鮮榨的草莓,趁熱喝。”秦亦默默接過來,雙手捧著,那溫度正正好,既不燙手又足夠熱乎,溫暖的感覺順著杯子傳遞到手掌心,秦亦低頭喝了一口,香甜的奶香味把整個胸膛都烤得暖烘烘的,多羅前爪扒在他大`腿上,眼巴巴地瞅著,搖著尾巴,可憐兮兮地求分一口。秦亦瞥它一眼,挑了挑眉,對它道:“想喝?”“嗷!”多羅興奮地看著他。秦亦看看它,再看看牛奶,而後——仰頭一口把剩下的通通喝幹淨,一滴都不剩,最後舔`了舔嘴唇,得意地看著它,用口型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