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幹人等都坐了下,林氏便抬了頭,她麵上仍舊帶著素日溫和的笑,方想開口卻瞧見坐在林老夫人身邊的霍令儀。她臉上的笑頓時一僵,卻是過了好一會功夫才又笑著說道:「大姐兒今兒個倒是來得早。」


    往日哪回不是掐著時辰才到的,如今倒也知曉在老夫人跟前扮乖了……林氏想到這,袖下握著帕子的手便又用了幾分力道。


    霍令儀聞言也未曾接話。


    她挽了兩節袖子,低垂著眉目從一旁擺著的果盤中取了荔枝慢慢剝起來,等剝完便又用那銀勺把核一剔,再放到林老夫人跟前的盤子上……卻是半分沒給林氏麵子。


    林氏見此倒也未說什麽,她隻是抬了頭看著林老夫人繼續說道:「媳婦昨兒個把該處置的人都處置了一遍,李婆子是家中老人,媳婦使人打了三十板子又罰了她三個月的俸祿。至於月見,她身為世子身邊的大丫鬟,卻沒能護好主子,媳婦已著人打了一頓板子打算午後便遣了牙婆進府把她發賣出去。」


    她這話說完是稍稍停頓了一瞬,跟著便又站起身走到正中間跪了下去,聲音添著幾分愧疚,聲線也低了不少:「至於媳婦……媳婦能得您和姐姐看重掌府中中饋,卻險些累得令君出事。」


    「媳婦自知有愧,不敢申辯,但請您責罰。」


    林老夫人聞言卻輕輕皺了皺眉:「咱們府中下人這麽多,你難免有注意不到的時候,此事與你也沒什麽關係……」她這話說完是接過霍令儀遞來的果肉,等這股子涼意入了口,才舒展了眉心繼續說道:「不過晏晏說得對,如今安北去了,咱們府裏可就這麽個寶貝疙瘩,你平素還是得細心些。」


    林氏聽聞這話握著帕子的手又收緊了幾分。


    不過也就這會功夫,她便已回過神來,她輕輕應了一聲「是」,口中是跟著一句「媳婦記下了」。


    等林氏重新歸了座,眼卻不動聲色得朝霍令儀那處看去,待見她仍低垂著頭剔著果肉,林氏這一雙柳葉眉便又輕輕蜷了幾分。昨兒個霍令儀那副模樣可不像小事化了的樣子,怎麽今朝她這樣處置卻是半句未說?


    還有那個合歡……


    林氏想著早間聽到的消息,眉心便又收攏了幾分,她到底想做什麽?


    ☆☆☆


    林老夫人早間有念佛的習慣,往常霍令儀和霍令德皆會留下抄寫佛經,今次自然也不例外。


    如今林老夫人在裏間念佛,兩人便在外間的碧紗櫥抄著佛經。


    霍令德眼看著坐在對麵的霍令儀,自打父王死後,霍令儀也就鮮少穿紅,今兒個她不過穿著一身簡單的素色豎領長袍,身上也未做什麽打扮……可即便是這樣,卻還是未能掩去她半點容色,反倒是另添了一份別致。


    她不喜歡霍令儀,打小就不喜歡。


    母親讓她修身養性,讓她不要和霍令儀去比,可她怎麽做得到?但凡隻要有霍令儀出現的地方,就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她也是霍家的女兒,也是信王府的正經小姐,可這燕京城卻隻知霍令儀,不知霍令德。


    霍令儀究竟有什麽好!


    霍令德想到這握著毛筆的手便又收緊了幾分,墨水順著筆尖落下,在那紙上泛開一個圈,先前寫得卻是盡數報廢了。


    她還未來得及遮掩,便聽到霍令儀已淡淡開了口:「抄經使人清明,三妹卻似是越發浮躁了……」


    霍令儀這話說完便收起了筆,她接過身邊丫鬟遞來的帕子,一雙桃花目微微掀起幾分眼看著霍令德麵前的那張紙,無情無緒得又添了一句:「若是讓祖母知曉,該斥你一句不敬神明了。」


    霍令德聞言麵色一紅,卻是氣得。


    她低著頭,緊抿著唇卻是又過了許久才說了話:「大姐教訓得是。」


    霍令儀見此也就未再說什麽,她剛要邁步往外走去,玉竹便已穿過槅扇走了進來,她是先朝兩人打了一禮,跟著是又與霍令儀笑著開口說道:「郡主,柳世子來了,這會正在花廳候著您呢。」


    柳予安?


    霍令儀的眉心幾不可聞的一皺。


    她還未曾說話,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細微的動靜,跟著是丫鬟的一聲驚呼:「二小姐,您的衣裳……」


    霍令儀聞言是轉身看去,便見霍令德手中的筆不偏不倚得恰好落在了襖裙上。那筆原就是蘸了墨水的,霍令德今兒個穿得又是一身素色襖裙,此時那墨水便緩緩在那襖裙上暈染開來,瞧著甚是狼狽。


    「我沒事……」


    霍令德的聲音有些輕。


    她雖然強撐著,可那聲調卻還是添著幾分慌亂。


    霍令儀看著她這幅模樣,明豔的麵上未有什麽變化,那雙瀲灩的桃花目卻顯露出了幾許未曾遮掩的嘲諷……別人不知曉霍令德此番是何緣故,她卻是知曉的,不過是聽到那人的名字,心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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