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忙又謝了一聲,才跟著起來。


    霍令儀抬了手,杜若忙奉上一個錦盒,她把錦盒遞給了鄭福盈,是道:「路上擁堵,我來晚了……今次是你的好日子,我祝你福壽安康,事事順意。」


    鄭福盈忙笑著接過錦盒,聞言便柔聲說了話:「你來就是,何必多費這起子心?」


    她這話說完便把錦盒交到了身旁小侍的手中,而後便扶她入了座,待想起先前屋中幾話,鄭福盈的麵上便又起了幾分躊躇:「她們先前說得不過是玩笑話,令儀,你別放在心上。」


    霍令儀聞言卻隻是輕輕笑了笑,她什麽也沒說隻是抽回了手。


    身旁小侍奉上一盞樓中好茶,霍令儀便這樣捧在手中,她伸手揭開了茶蓋,那股子茶香伴隨著熱氣也就跟著四溢出來:「先前我聽有人說我不敢見人,我倒是奇怪,我有什麽不敢見人的,嗯?」


    她的聲音很是平常,仿佛一絲波瀾也未曾驚起,可先前說話的那等人卻還是被這話惹得麵色一紅……


    這位扶風郡主往日就不是個好相處的,隻是以前喜怒大多還形於色,可今兒個這無情無緒的一句話反倒是更加駭人幾分。


    霍令儀沒聽見聲也未說什麽,隻是半垂了眉眼握著茶盞飲下一口熱茶,氤氳熱氣蓋了滿麵,她一雙眉眼也跟著舒展開來……茶是好茶,入口為澀,化開便為甘。


    她素來嚐慣了好物,今次卻也免不得歎一聲「好」。


    等這一口好茶入喉,她才抬了頭朝先前最早說話的那人看去:「朱幼慈,你倒是說說,我是為何才不敢來,嗯?」


    為何?


    你如今寡母幼弟的,府中中饋還握在一個側妃身上,雖說天子恩厚未曾收回封蔭厚賞,可這燕京城誰不知道往日赫赫有名的信王府,隻怕是要泯於這燕京城中了,保不住日後也就跟如今那個英國公府一樣。


    這話誰都明白,可誰也不敢說。


    被點名的朱幼慈原是出自禦史府,如今正一臉漲紅看著霍令儀,紅唇一張一合卻是過了好一會才開口說道:「信王薨逝,我是怕你太過傷心才……」


    「怕我傷心?」霍令儀眉眼微動,她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而後是握著帕子輕輕拭了回紅唇才跟著繼續說道:「我父王鎮守邊城殺敵無數,此次薨逝為得是我大燕邊城的幾萬子民,為得是護我大燕邊城安定!家父薨逝,我固然傷心,可我霍家兒女卻絕不是會把自己囚於府中日夜抹淚不敢見人的庸庸之輩。」


    她這話落得是擲地有聲,一時之間,這滿屋眾人竟是一句也說不出,就連先前說話的那起子人此時也不免慚愧得垂了頭。


    她們雖是閨中女兒,可自幼也是係出名門,該有的眼界自然還是有的……她們的確嫉妒霍令儀,這個女人生來就仿佛事事順遂,幼時便被親封為郡主,年歲越長,便又得了個「燕京第一美人」的稱號。


    這燕京城的兒郎們誰不希望能得到她霍令儀的青眼?


    可霍令儀呢?這個女人啊對這些卻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她喜歡穿著紅衣、喜歡策馬打草,相較她們這些隻能被拘於後宅內院繡著女紅寫著字詞……霍令儀活得實在太過肆意了些。


    所以今次霍家出了這樣的事,她們自然是高興的,人心總是這樣,見到一個事事順遂的人突然遭受了人生大難,免不得想落井下石。可她們終歸年歲還小,這俗世裏的醃髒事還未曾蒙蔽她們的雙眼……因此她們雖然不喜霍令儀,可在聽到這話的時候卻也忍不住感慨一回。


    那位信王爺為得是守護他們大燕的疆土,為得是不讓敵人的鐵騎踏破他們的城池。


    她們遠在燕京享受著富貴榮華,卻從來沒有想過如今她們所擁有的這一切……那是因為有人在前線廝殺拚搏,是因為有人在守護著她們。


    眾人想到這,眼眶也忍不住起了幾分紅……先前說話的那些人皆起身朝霍令儀福身一禮,口中亦跟著一句:「我們錯了。」若是放在往日,她們絕不會這樣心悅誠服得向霍令儀如此認錯,可今日她的這番話,卻著實是把她們震住了。


    她們不是不知好歹、不顧黑白的人。


    生而為人,大是大非總歸還是要分得清楚。


    霍令儀見此便也未再說什麽,她的雙手平整得放在膝上,聞言也不過淡淡點了點頭,算是受了她們的禮。


    她既受了禮,餘後屋中的氣氛自然也好了不少……


    鄭福盈今日生辰,自是以她為主,她又是個長袖善舞的性子,幾番話一來一回便讓這屋中的氣氛重新熱鬧了起來……不過霍令儀卻依舊獨坐一處,她素日就是這樣的性子,何況又經了先前的事,眾人自然也不會上前擾她。


    倒是一個穿著緋色衫裙的姑娘握著一盞酒朝霍令儀走來,她也未曾避諱徑直坐在了霍令儀身邊,笑說道:「我聽過你的名字,你這個性子的確招人喜歡。」她這話說完便又稍稍停頓了一瞬,跟著才捧杯與她一對,口中是道:「我姓李,名喚安清,你若不介意便喚我安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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