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實呢?


    即便他再怎麽出色,他的父親也不會多看他一眼……他的眼中隻有那一對母子,或者可以說他的眼中隻有他自己。那是一個真正自私的人,他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會比他出色、比他厲害,他聽慣了那對母子的好話也受慣了別人的阿諛奉承。


    那個心胸狹窄的男人根本就不會希望自己有個出色的兒子。


    這麽多年,他盡可能得掩藏實力,隻為有朝一日可以真正地把文遠侯府握於手中……可如今他這個好父親卻把這個掩蓋於深處的不堪顯露於晏晏的眼前,他怎麽會不恨?那是他最心愛的姑娘,是他要共赴白首的姑娘。


    他希望在她的心中,不管是他,還是他的家庭都是完美無缺的……


    可如今這一切卻都毀於那個男人的手中。


    柳予安心中的思緒還未平便聽到身後傳來的一陣腳步聲,晏晏?他忙斂盡了麵上的情緒而後是換了一副歡喜意。他轉身朝身後看去,隻是還未等他開口,麵上的笑卻先凝滯住了……他看著站在身後的那個女子,卻是過了好一瞬麵色才恢複如常。


    他把握於手中的簪子負於身後,跟著是溫聲一句:「原來是霍三姑娘,如今宴會未散,三姑娘來此處是……賞景?」


    霍令德看著眼前的男人,如今四下無人,而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就在她的身前……這令她如何不激動?這麽多年,她從來都隻敢遠遠看著他,一來是怕旁人察覺出她的心思,二來是她心中原本就已生了幾分膽怯。


    眼前人就如天上月,令人隻敢遠觀,若是真走近了,那怯意便已先露了出來。


    偏偏越是膽怯,卻越發渴望,渴望有一日他也會笑顏對她,渴望有一日他的眼中、心中也有她。霍令德想到這,眼中忍不住顯露出幾分癡迷,就連呼吸也克製似得放輕了幾分,生怕衝撞了他。


    柳予安見她這幅模樣,眉心還是幾不可聞得皺了一回。


    這樣的目光他見過太多回,無知而又令人厭煩,當真是惡心至極。可也不過這一瞬,柳予安便又輕輕喚了人一聲:「三姑娘?」他說話的語調依舊是溫和的,就連麵上的神色也仍舊是素日的模樣。


    明明已近隆冬,可他麵上的神色卻恍如春風一般。


    霍令德聽到這一聲輕喚終於是回過神來,她先前那沾著幾分迷茫的眼睛在瞧見柳予安麵上的笑時,還是忍不住紅了臉。她忙垂了臉朝人屈膝打了一個禮,跟著才柔聲喚著人:「柳世子。」


    粉麵帶羞、聲調柔和,卻也是一副難得的嬌俏模樣。


    這若是旁人瞧見心中難免也是要動幾分心思的,可柳予安看著這一副模樣卻隻覺得矯揉造作、膩煩至極。他知曉晏晏和這位霍三姑娘自來是不對付的,隻是以往瞧見倒也算得上是有禮有節,可今兒個這幅樣子……這位三姑娘明明知曉他和晏晏的關係,偏偏還露了這幅模樣,這要是落在旁人的眼中還不知要生出什麽是非來。


    這裏雖偏僻,卻也並非沒有可能不會來人。


    柳予安想到這便抬了眼朝四處看去,隻是四周寂靜仍舊不見晏晏的身影,他握著簪子的手又用了幾分力,心下卻是又漾開一道綿長的歎息……都過去這麽久了,她大概是不會來了。他麵上的笑斂了幾分,連帶著聲調也跟著降了幾分:「我還有事,就不耽誤三姑娘在此處賞景了。」


    他這話說完便要動身離開。


    霍令德看著他這幅模樣,忙喊住了他:「柳世子請留步……」她好不容易才見到他,哪裏能讓他這般就離去?何況,她握了握手中的那張紙條,她還有話未曾與他說呢。她見人止了步子心下是鬆了一口氣,而後是走到人跟前,把手中緊緊握著的紙條攤到人的跟前。


    「這……」


    柳予安原先被人叫住已是一副厭煩之色,隻是再看到她手心的字條時卻是怔楞了一回。那字條大抵是握了一路的緣故已經有些糟亂不堪,可還是從那其中的字跡辨別出來正是他先前所書的字條。他擰了眉心,卻是過了有一瞬才沉聲問道:「這字條怎麽會在你的手中?」


    霍令德未曾辨別出他語調中的情緒,聞言便柔聲答道:「這是我撿得……」等到這話落,她便又緊跟著一句:「先前我見長姐把字條扔於地上,恐旁人瞧見便撿了起來。」


    柳予安聞言,緊擰的眉心卻還是未曾消落……聞她所言,晏晏是見過這張字條了。


    他心中雖早有幾分知曉,可聽到此話難免還是有些不舒服。


    可他終歸什麽也未曾說,聞言也隻是淡淡點了點頭:「多謝三姑娘親自跑這一趟了,我尋晏晏也無什麽大事……天寒地凍,三姑娘還是早些回去吧。」


    「柳世子……」


    霍令德此時倒也辨別出了他聲調中情緒的轉化,她心下微定,口中便又跟著一句:「還有一樁事,您或許不知曉,長姐還讓人責打了給您送信的丫鬟……」她一麵說著話,一麵是稍稍掀了眼簾朝人看去:「整整五十大板,這天寒地凍的,也不知那丫頭的命能不能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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