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姑娘今兒個出門戴了帷帽,若不然讓那些人瞧見,也不知要傳出什麽話來?」


    霍令儀聞言,眉心便又折了幾分。


    她與這位宣王雖然有過幾麵之緣,對他的印象卻不算深,隻是知曉他雖然出生皇家卻日日沉醉在煙花柳巷,在朝中也沒有絲毫建樹,平日結交的也都是些紈絝子弟,一直都不被天子所喜。


    不過——


    霍令儀記得前世倒是在李懷瑾的書房見過一回宣王,那日見到的宣王倒與平時有些不同。


    其實仔細想想,宣王母妃家中本也是有勢力的,隻怕如今這幅模樣大約也有幾分作態,為得就是怕礙了太子的路和秦後的眼,沒得連這條命也保不住……若不然這些年天家的子嗣怎麽會隻留下這麽幾個?


    許瑾初看著霍令儀折著眉心,又聽丫鬟這一字一句越發沒個邊,便輕輕斥責了人一聲。她即便是斥責也是溫柔的,等到人止了聲,她才握著茶盞與霍令儀繼續說道:「宣王喝醉了,一時認錯人也是有的,倒也不至於像她說得這般無理……」


    她這話說完便又用了一口茶,等舒展了眉眼才又與霍令儀柔聲說道:「昨兒個讓你繡得花樣,如何了?」


    霍令儀聞言也就未再問下去,隻是取過了一旁放著的繡繃給人瞧去,口中是跟著一句:「繡是繡全了,倒也不知如何……表姐瞧瞧?」


    許瑾初聞言便擱落了茶盞,她接過了霍令儀手中的繡繃細細看了起來,等過了一瞬便輕輕笑道:「比起以往好多了,隻是這喜鵲的眼睛瞧著還是有些呆板了,少了些生氣……」她一麵說著,一麵是彎著一段脖頸教人該用什麽樣的針法才能讓喜鵲瞧起來不至於這麽呆板。


    霍令儀聽她這般說道便點了點頭。


    她取過先前那麵未曾繡全的,按著人的說法重新繡了起來,等把那隻喜鵲的眼睛繡好才又笑著抬了眼朝人看去,口中是又跟了一句:「表姐說的這個法子果然好,瞧著的確有些不一樣了。」


    她這話說完繼續就著先前的法子繡著,似是想到什麽便又抬眼朝人那處看去,口中是跟著一句:「我聽說今次冬狩,陛下讓表哥也跟著一道參加了?」


    許瑾初見她這般也隻是輕輕笑了笑,她亦取了一方繡繃,聞後言倒是抬了眉眼點了點頭,口中是輕輕笑跟著一句:「前幾日才下來的旨意,哥哥也在今次冬狩的隊伍中。」


    霍令儀聞言便又笑著說道:「這也好,等到那日我倒是可以與表哥一道同去,一路上也好有個伴。」以往許家一直被人遺忘,且不說什麽冬狩,就連宮中的宴會也從未讓人去過……倒是未曾想到這回天子竟然會讓表哥參加。


    且不管天子是如何打算,這對於許家而言總歸是一樁好事。


    她心中總覺得表哥有幾分可惜,無論是品性還是為人,表哥都較出柳予安不少……可偏偏因著許家這個名聲,在這燕京城中也未有多少水花……霍令儀記得前世她離世的時候,表哥任得還是翰林院編修一職。


    如今天子既然讓表哥同行,想來日後表哥也不至於再拘於翰林院之中。


    隻是——


    霍令儀想著父王,先前還帶著幾分笑顏的麵容卻驟然又低落了幾分,就連握著針線的手也停住了……霍家每年都在冬狩的隊伍之中,隻是以往她都是和父王一道去,今次卻隻有她獨自一人了。


    她想到這,情緒難免還是低落了幾分。


    屋中無人說話,一時便顯得有些格外的靜謐,外頭寒風仍舊「呼呼」吹著,許瑾初自然也察覺出了霍令儀的不對勁,她抬了眉眼朝霍令儀看去,待瞧見她麵上的神色,心下也止不住輕輕歎了一口氣。


    她擱落了手中的繡繃,改為握著霍令儀的手。


    霍令儀察覺到手背上的溫柔便也抬了眉眼朝人看去,待瞧見許瑾初麵上的溫和,她的麵上也跟著化開了一道笑。


    ☆☆☆


    十二月二十四日,郊外西華山又迎來了一年一度的冬狩。西華山是皇家獵場,不僅占地遼闊規模也很是壯大,此時天子已親臨此地,百官及其家眷便按著品級於兩處而站,另有禁軍等人各自守在四處。


    而那寫著「大梁」的旗幟便立於地上,此時正隨風搖曳,端得是一副壯麗巍峨的景象。


    高台之上,一個身穿帝服的男人坐在龍椅之上。他年約四十有五,麵容溫潤,眉眼之處雖已有了折痕,可還是能依稀看出他年輕的時候必定是個溫潤的郎君……他正是大梁這一任的天子,周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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