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的丫鬟是鄭宜和派來的,和許氏往日也見過幾回倒也算得上熟悉,眼瞧著她們這幅模樣便放慢了步子,緩和了語調柔聲說道:「二夫人讓奴與兩位貴人說不必擔心,昨兒夜裏張太醫已替三爺診治過了,不過都是些皮外傷,在家中修養幾日便好了。」


    她話雖是這般說——


    許氏緊鎖的眉心卻還是未曾消下,到底是因為晏晏的緣故才會累得人受傷,哪裏是說一句「不必擔心」就能真得放心了的?


    不過許氏終歸也未說什麽,隻是柔聲謝過了人,而後便擰頭朝霍令儀看去……自打進了李家後,晏晏就一直低垂著一雙眉眼不曾言語。旁人不知曉,可她這個做娘的卻知道,晏晏心中的擔心定然是不比她少的。


    她想到這便又握著人的手輕輕捏了一捏。


    霍令儀原先正在想著李懷瑾的傷勢,待察覺到手背上的觸覺才回過幾分神來,眼瞧著母妃麵上的擔憂,她倒是斂了麵上的幾分擔憂化作一個笑,口中亦跟著輕聲一句:「母妃,我沒事。」


    許氏聞言雖然還是攏著一雙眉眼,可心中的擔憂卻還是消落了幾分。


    餘後這一路,兩人倒是未再說道什麽,隻是隨著丫鬟的步子繼續往前走去……穿過月門,步入抄手遊廊,丫鬟一路引她們至如鬆齋才停。


    如鬆齋是程老夫人的住處,霍令儀上回來李家的時候,程老夫人正好有事,她便也未曾過來叨擾,因此今次還是她回到這個世上頭一回要見她老人家……念及記憶中那個和藹的老婦人,霍令儀的心下還是免不得牽扯出幾分波瀾。


    前世李懷瑾要娶她的時候,程老夫人私下也曾見過她一回。


    原本霍令儀以為又要遭受一次羞辱,畢竟那個時候她的名聲委實有些不堪。


    燕京城裏,無論是名門望族還是市井百姓都知曉她在新婚夜裏被柳予安所拋棄……城裏的戲折子換了一遭又一遭,其中的意思卻多是說她「水性楊花」,還有說她「隻怕早就不是清白身子了,若不然柳予安好端端得怎麽會這樣棄她於不顧?」


    這其中自然也有把李懷瑾牽扯進來的,雖說他位高權重,沒有人敢真得去他麵前說道什麽,可這世間的流言蜚語向來就跟這風一樣,沒個邊際隻起個頭便能覆了整座城。何況一人一張嘴,難不成你還真能把所有人都治上一遍不成?因此那個時候,李懷瑾的那一身清名因為她的緣故倒真是折損了不少。


    所以在那樣一個時候,李懷瑾的母親要見她,除了要羞辱她或是讓她離開李懷瑾,霍令儀實在想不到她還能說道什麽呢?可她沒有想到,程老夫人不僅沒有羞辱她,反倒是握著她的手柔聲說道:「外間的那些話我卻是一個字都不會信的,你也不必去理會,沒得白白糟蹋了自己的身子。」


    這是程老夫人與她說的頭一句話。


    餘後程老夫人還與她說了許多話,一字一句都帶著最大的善意與溫和,全然沒有半點看不起她的意思。而在李家的那些日子,程老夫人也當真是全心全意拿她當家人看待,她怕她剛進家中與妯娌相處不慣便日日把她帶在身邊,又怕外頭的那些人看不起她便親自辦了好幾場宴會替她正名。


    霍令儀想到這,心下還是忍不住漾出一聲長歎。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程老夫人都是她曾見過最和藹的老婦人……隻是不曾想到,今生再見竟是因為這樣的緣故。霍令儀思及此,一雙眉心便又輕輕蜷起了幾分,李懷瑾因她之故受此重傷,也不知道程老夫人該怎麽想她。


    丫鬟上前去通稟——


    許氏便低垂著一雙眉眼看著霍令儀,待見到她麵上的這一副失神怔楞的模樣,許氏便又攏了一雙眉心握過她的手,口中是跟著一句擔憂:「怎麽了?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霍令儀聞言倒是回過了神,她斂了麵上的思緒,溫聲答道:「沒有,您別擔心。」等她這話剛落,便有人打了簾子走了出來,卻是李安清與鄭宜和親自來迎她們了。


    兩廂見過禮後——


    鄭宜和便握過許氏的手,她是個明白人眼瞧著許氏眉宇之間的擔心便柔聲說道:「姐姐別擔心,小叔昨兒夜裏就醒過來了,如今已沒有什麽大礙了……」待這話說完,她是又看了眼霍令儀,卻是又說了一句關心的話,跟著才又一句:「母親就在裏頭,外頭天寒地凍的,你們且隨我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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