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抵也是為何她們會如此討厭霍令儀的緣故。


    原本想著經了上回那樣的事,這位扶風郡主又時常閉門不出,眾人自然以為她是日日以淚洗麵、心生愁緒,這才不肯見人。哪裏想到如今見了人,她那張麵上不僅未見絲毫愁容,反而比以往還要美豔幾分。


    眾人想到這便又忍不住朝周承棠看去。


    對於她們而言,霍令儀的美貌雖然著實令人嫉妒,可經了這麽多年,她們自然也早就習慣了……可是對周承棠,這一切卻有些顯得不一樣了。


    畢竟如今這兩人可時常被人談論,平日自然也有不少人比較起兩人的優缺。


    周承棠心下的確不舒服,不,不止不舒服。在見到霍令儀出現的這一刻,她這顆掩藏在心底深處的恨意就怎麽也藏不住……她的手中仍舊握著那杯茶盞,過去這麽久,那盞中的茶水早已有些涼了,可她卻未曾擱落。


    仿佛她隻有緊緊握著手中的茶盞,才不至於顯露出心底的那些思緒。


    她抬著一雙眉眼一錯不錯地朝霍令儀看去,自打冬狩之後,這還是她頭一回見到她……眼前人依舊明豔得引人注目,也依舊讓她恨之入骨。


    周承棠不止一次問蒼天問大地,為什麽不讓霍令儀死在西華山?那樣高的一個山坡、那麽厚的鵝毛大雪,她不僅沒死,甚至連一點事都沒有……難道她真得是妖孽轉世不成?她想到這,握著茶盞的手便又多用了幾分力道。


    霍令儀看著周承棠那雙因為用力而泛出了指骨的手,心中化開幾許譏嘲,麵上卻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


    她隻是把放在李安清手背上的手收了回來,而後是重新邁了步子朝人走去……霍令儀走得並不算快,眉眼疏闊、麵色從容,等又走了幾步,她才停下了步子朝周承棠屈膝打了一個禮,口中是跟著如常一句:「臣女給安平公主請安。」


    她雖然行著禮、道著安,儀態周到的比這殿中任何一個貴女還要完美。


    可周承棠卻絲毫都不曾感受到她的謙卑,眼前這個女人仿佛天生就有這樣的本事。即便她真得行三跪九叩,真得讓她伏跪在這個地方,卻也瞧不出她有半點的謙卑……這個女人啊,仿佛就像是從骨子裏就帶有的矜傲,凜冽到不可侵犯。


    偏偏旁人也不會覺得有絲毫不對,就像她本應該就如此。


    可是憑什麽?論身份,她才是大梁唯一一個公主,憑什麽霍令儀可以在她麵前如此驕傲?周承棠的指根仍舊緊緊握著手中的茶盞,心下的恨意與妒意更甚……她想毀掉霍令儀的驕傲,更想徹底毀掉這個女人。


    周承棠甚至想不顧身份就在此時發落於她,讓她認清自己的身份。


    偏偏她卻什麽都做不了。


    當日圍場之事,她早已被母後警告過,那是母後頭一回用那樣的語氣和麵容對待她……她終歸還是怕了。何況如今殿中有著這樣多的人,但凡她露出半點不妥,隻怕明兒個這燕京城又該熱鬧一番了。


    這些女人,別看她們如今恭謹有加的,可真要到了外頭,說得最熱鬧的便是她們。


    周承棠想到這便垂了眼眸擱落了手中的茶盞,等到她再掀起眉眼的時候,麵上卻已經掛了一道溫和至極的笑。她看著霍令儀,麵容如舊,就連聲調也透著無盡的溫和:「令儀,我們先前還在說你,你可讓我們好等……」她這話說完是又做了五分嬌嗔與親昵:「你若再不來,我可得親自遣人去尋你了。」


    霍令儀聞言,麵上也不過淡淡化開一個笑。她解下身上的鬥篷遞給宮人,而後才溫聲說道:「先前路上耽擱了些,倒是讓你們久等了。」


    她這話一落——


    眾人眼見著周承棠未曾責怪,她們自然也不好再說道什麽,就連先前起頭的那個呂嬌也隻是憤憤看著霍令儀,話卻是半句也不曾說。她可是早就領教過霍令儀的本事,私下說幾句也就算了,要是真與霍令儀麵對麵,她卻是也不好再說道什麽。


    霍令儀可不會看場合,若當真惹怒了她,她不會管你是哪家的貴女,該怎麽說道就怎麽說道。


    早年就有人因為心中不忿當著她的麵說道了幾句,誰曾想到這個素來就懶得理會她們的霍令儀,那回卻是半點情麵也不曾給人留,一字一句隻把人說得哭了才停。自此之後,這燕京城的貴女即便再有不喜霍令儀的,卻也從來不敢在人跟前說道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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