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狠狠心不看它,她是做給朱公子吃的。


    主人心狠算什麽,阿黃早就在對付燕王的長期戰鬥中摸索出了撒嬌十八式,它人立而起,前腳合起對阿福拜拜,叫聲可憐,嗷嗚。


    阿福突然就想到了街邊乞食的乞丐,她還是心軟,打開了食盒,分了一個紫藤花餅給阿黃,諄諄教誨它,「你可是燕王府的狗,有點骨氣好不好。」


    有吃的就好了,要什麽骨氣。阿黃一口叼著餅,兩三下就吃完了來要。這回拜拜不管用了,它就往地上打滾,滾一圈就汪一聲,很明顯是賣藝討吃的。


    書房裏,錦衣衛指揮使蘇景明奉了皇帝的命令來給燕王轉達燕王徐州遇刺一案的結果。


    最終燕王遇刺被歸結為漕幫朱富貴見財起意,那日出現的軍中重弩,仿佛不曾存在過一樣,被從證詞中抹去了。


    「勞煩蘇指揮使走這一趟了,」燕王早就知道徐州案會不了了之,聽到蘇景明帶來的消息,燕王心已經冷過,不會再有什麽波動了。


    蘇景明眉目冷峻,對著燕王說話也硬邦邦的,「奉命行事而已。」


    麵對這樣冷淡的談話對象,燕王也覺得很難繼續聊下去。他與蘇景明交情不深,頂多是個點頭之交,這蘇景明是長興伯世子,又是皇帝寵妃顧貴妃的親侄子,出身自是極為富貴的。因顧貴妃無子,對親侄蘇景明十分看重,皇帝也愛屋及烏多看他一分,年紀輕輕就身居錦衣衛指揮使高位,可見是極得皇帝的信任。


    隻是這樣的人很難拉攏,據燕王所知,太子就不止一次想要拉攏蘇景明,甚至想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都被蘇景明拒絕了。


    燕王暫時還不想碰壁,他就端了茶。


    端茶送客,蘇景明站起來告辭,「臣,告辭。」


    臨走卻突然問了燕王一句,「聽聞王爺此去揚州,與揚州名妓何素心過從甚密?」


    燕王淡笑,神態風流,「揚州煙花之地,蘇指揮使若是去一趟揚州,就明白了。」


    蘇景明微微皺眉,顧選貪腐案,這其中燕王真的沒有插手麽?


    阿黃為了一口吃的是徹底不要它的狗臉了, 在阿福跟前撒嬌打滾無所不用其極, 阿福一時大意,等到反應過來,紫藤花餅的小寶塔已經隻剩下個底座了。


    「可不能再給你吃了,」阿福看著剩下的一圈紫藤花餅, 忙珍惜地蓋上了食盒蓋子, 因怕自己再被阿黃蠱惑,就把食盒交給了翠眉抱著。


    嗷嗚, 阿黃眼巴巴地看著那美味的餅子被人拿走了,整隻狗都不好了, 憂鬱地往阿福腳下一趴,一副要餓死了的淒涼樣。


    看得翠眉好笑不已, 對阿福道:「往日這狗大爺可囂張,到了夫人跟前竟成了哈巴狗了。」


    「阿黃知道分辨善惡呢,」阿福笑著揉揉阿黃的腦袋,「對著壞人,阿黃又是威風凜凜的一條好狗。」


    汪汪,阿黃好像知道阿福在誇它一樣, 高興地翹著尾巴叫,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又圓又亮, 頻頻扭頭看翠眉抱著的食盒。


    「不行, 你再吃王爺就沒有了, 」阿福狠狠心不去看它無辜的大眼睛, 側身去看書房的動靜, 就聽吱呀一聲輕響,有人推開門出來了。她翹首看去,就見燕王親自送了一個穿著大紅妝花羅衣裳的高大男人出來。


    那身衣裳形製特別,一條龍頭蟒身魚尾的異獸從肩膀騰躍到胸口,陽光下金鱗熠熠,華貴又猙獰。阿福知道這必是貴人,應該避嫌,隻是難免好奇多看了一眼。哪知道那人好生敏銳,她剛看清了他冷峻的眉眼,他就察覺了,側目看來,目光鋒利如刃。


    阿福急忙側身躲在了廊柱之後,心口還是砰砰跳,那人好冷的眼神,好像能把人凍僵一樣,真是嚇死人了。


    蘇景明眼角餘光就看見一個女子躲到廊柱之後了,隻露出一片海棠紅的衣角。燕王書房中仆從個個都屏氣斂聲,可見規矩嚴整,他在書房中卻偶爾聽見幾聲狗叫和女子的笑語,而燕王竟然沒有不悅的神色。他不由想到燕王從揚州納了一個新妾,看來就是此女了。傳聞中燕王對先王妃情深意重,卻也不妨礙他尋歡作樂,美妾在懷。


    「王爺留步,」蘇景明神色更冷,也許再過幾年,曾經威震天下的燕王就要消磨在軟紅脂粉裏了。


    燕王也看到了阿福,眉眼就柔了下來,他再看眼前冷如冰霜的蘇景明,也不覺得他冷臉傷眼了,臉上帶著如沐春風的笑容,讓王承恩送走了蘇景明。


    「王爺,」阿福躲著看見王承恩躬著身子把燕王的客人送走了,才是從走廊上下來,步子輕盈地來到燕王身前,「我的棗泥糕和紫藤花餅都做好了!」


    她笑意盈盈,明目善睞,唇邊的小梨渦越發的甜蜜,燕王忍不住伸手點了點她的梨渦,覺得裏頭一定盛了蜜,否則怎麽會那麽甜呢。


    啊呀,被摸臉了!阿福抿著唇讓自己笑得克製一點,卻更主動地把臉往燕王的手上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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