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坊不愧是百年老店,隔間裏裝飾秀麗,如大戶人家的閨房,把房門關上,裏頭清淨又私密。


    「阿福,」宋青河從幔帳後走了出來,給阿福嚇了小小一跳。


    「青河哥哥,你怎麽來了京城?香如故還好麽,姐妹們好麽,媽媽好麽,劉婆婆身體怎樣了?」再見故人,阿福十分激動,小鳥兒一樣嘰嘰喳喳。


    宋青河神色黯淡,默然不語,目光晦澀地看著阿福。


    阿福高興了一會,也察覺了不對,收了聲,不安地站在宋青河跟前。


    「阿福,你可知道香如故已經沒有了?」宋青河低低問。


    「沒有了是什麽意思?」阿福隻覺一股涼氣竄上後背心,喃喃地問。


    「在你被接走以後,香如故就被一把大火燒得幹幹淨淨,除了我和興兒不在,誰也沒有逃出來,」宋青河語調幽冷,平鋪直敘地闡述了事實。


    阿福卻從他特意提到自己被接走,發現了宋青河深藏的恨意,她不敢置信地低聲反駁:「不會的,王爺不會做這樣的事。」


    「那你說除了燕王,還有誰會為了你燒掉香如故?」宋青河冷冷一笑。那日他得知阿福提前被人接走了,心情煩悶,就找了個小酒館喝酒,結果醉倒在了小酒館,被老板收留了一夜。哪知第二天中午醒來,就從老板和食客的議論中得知香如故被燒成了白地,一個人都沒有逃出來。


    宋青河走南闖北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心知不對,也不敢貿然露頭,喬裝之後回了梨花巷,就見到香如故果然隻剩了一片焦土。他藏在暗處等了幾日,香如故的大火卻被府衙歸結為尋常失火。他就知道不同尋常了。


    香如故好端端的開了這麽些年,這殺身之禍的源頭,思來想去隻有買走了阿福的神秘貴人。等到宋青河發現那神秘貴人是燕王,他就更堅信是燕王為了一己私欲燒了香如故。原因為何,自然是為了隱藏阿福的瘦馬出身。看著眼前被嬌養得像一朵剛剛綻開了花瓣的粉海棠一般的阿福,宋青河眼中一片暗沉。


    阿福被宋青河冷厲的眼神看得一縮,輕聲道:「你誤會了,王爺不會做這種事。」


    盡管青梅竹馬的宋青河言之鑿鑿,她打從心底深處就相信燕王不會如此恣意妄為,視人命如草芥。


    「嗬,」宋青河冷笑,「夫人若是不怕冤魂入夢,隻管安生享受你的榮華富貴罷。」


    「那你想我怎麽做呢?」阿福眼淚落了下來,香如故沒有了,媽媽和姐妹們都沒了,燕王為什麽要瞞著她?難道真的是如宋青河所說嗎?想到燕王周密地給她尋了徐家作為她的出身,她有些動搖了。


    宋青河看出來阿福的動搖,從袖子裏取出一個小巧的紙包,「這是阮湘湘院中那株奇花的枝葉研製的粉末,劇毒。」


    阿福顫抖著手接了過來。


    屋子裏的香氣有些悶, 也不知道是用的什麽香, 翠眉聞久了覺得有些頭疼。


    「姑娘, 用些茶罷?」女掌櫃在一旁熱心地給翠眉倒了一杯茶。


    聞到了隨著熱氣升起的茶香, 翠眉原本想要婉拒的話到了嘴邊就成了一句謝謝,也不知是什麽茶,茶香沁人心脾,翠眉喝了茶頓時覺得舒服多了。


    一盞茶喝完,隔間的房門打開,翠眉忙抬頭看去,想要看看那霽紅的料子穿在徐夫人身上是什麽模樣, 卻見徐夫人身上還是原來的丁香紫褙子。


    「夫人?」翠眉有些疑惑,為何徐夫人的臉色有些不對。


    「裏麵居然有一隻耗子, 嚇了我一跳,」阿福步子匆匆, 一把拉了翠眉的手, 「太可怕了, 翠眉,我們走。」她哭過一場,盡管補了粉,照鏡子的時候不大看得出來,卻還是擔心被翠眉看破, 微微垂著眼睛, 不敢抬頭。


    聽見有耗子, 翠眉也有些害怕, 看見徐夫人微微發紅的眼睛就心疼了,好歹是百年老店呢,雅室裏居然有老鼠!看把徐夫人嚇的,小臉都白了。


    「鄙店招待不周,讓夫人受驚了,」聽了客人的話,女掌櫃一臉的歉意,殷勤地送了兩人出去,並不多做挽留。


    「無事,」阿福態度冷淡,出了店門,自上了馬車。


    「夫人可還要去別的地方逛逛?」翠眉見她情緒低落,隻以為是被老鼠打擾了興致,不高興了,提議道,「前頭還有一家錦瑟坊,料子更新奇美麗。」


    「不了,我想回府休息了,」阿福神色懨懨,她覺得坐墊的觸感不對,往旁邊挪了挪,才看見自己原來是坐在了一個藍布包裹上。


    「這是夫人要的書,」翠眉看見那包裹,臉上一熱,她好奇,趁機翻看了幾頁,羞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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