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訓眉頭一鎖,叫了聲「疼」。


    槿嫿瞧著他這矯情的模樣,慢慢想起他昨天翻了一個下午的地。


    穆子訓以前養尊處優的,搬到這來也沒幹多少力氣活,昨兒翻了一下午的地,身上的筋肉肯定是吃不消。


    槿嫿忍不住笑了,替他捏了捏肩膀道:「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過幾日便好了,虧你還嚷嚷,不怕人笑話。」


    「在娘子麵前有啥不能嚷嚷的,我不怕娘子笑話,」穆子訓說著把整個人都靠在了槿嫿身上,「娘子捏得我好舒服,把我全身都捏一遍。」


    「自己捏去!」槿嫿推開了他,到底是有些心疼他,又摸了摸他的臉道:「你今日先在家裏好好歇歇,買菜籽,下菜籽的事交給我。」


    這兩件事都不用使什麽勁,穆子訓便放心地交給槿嫿了。


    天有些陰沉沉的,欲雨未雨。


    姚氏見槿嫿要出門買菜籽,忙遞給了她一把舊油紙傘,「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備著好。」


    槿嫿點頭接過,信步往外走去。


    驚蟄過了,萬物複蘇,道上的野草都一改冬時的舊裝,綠得有些晃人的眼。


    垂柳也抽新芽了,這種形態嫵媚的樹,一綠起來,比別的樹好看。幾個小孩正趴在柳樹下觀看螞蟻搬家。


    這隻螞蟻隊伍可謂浩浩蕩蕩,槿嫿遠遠地便能瞧見它們在地上劃出了好長一道線。


    俗話說「螞蟻搬家蛇過道,明日必有大雨到」,看來這場雨是避免不了的,但不一定是今天,或許是明天。


    槿嫿加快了腳步往集市走去。


    這種沒有太陽的天氣,集市上也顯得比平時冷清。


    槿嫿徑直走到賣菜籽的小販攤前,要了一包白菜的種籽和茼蒿的種籽。


    小販利索地把菜籽包好,槿嫿付了五文錢往回走。


    路過一個茶攤前,有幾個人聚著頭在說閑話。


    ☆☆☆


    「聽說楊士誠的婆娘膽子都快要嚇破了。」


    「怎不請個法師驅驅邪?」


    「請了,可那鬼厲害呀!法師一來就不見了蹤影,法師一走又現了身,貼了一門的黃符都不頂用。」


    「聽說那兩口子活該,吞了不該吞的錢……」


    槿嫿囫圇地聽著,臉上露出了一絲暗暗的笑意。


    徐二娘果真挺有辦法的!


    這樣下去,不用多久,她舅舅應該就會上門來找她吧。


    槿嫿把菜籽攙回了兜裏,沒走幾步,「沙沙」的,飄起了毛毛雨。


    街上多的是沒有帶傘的行人,見雨來了,都慌著跑到簷下,樹下去避雨。


    一個賣幹果的老人有些手忙腳亂地扯著一快油布去遮攤上的幹果。


    這些幹果一旦淋了雨,可是全都要壞掉的。


    老人心裏著急,但他年紀大了,手腳不太利索,好不容易把一邊遮住了了,剛走到另一邊,風一吹,又把剛才蓋住的油布揚了起來,露出了好大一角。


    槿嫿趕緊撐著傘跑了過去,幫他把油布扯好。


    弄好了一切後,槿嫿又把賣幹果的老人送到了一處簷下避雨。


    「多謝這位小娘子,小娘子真是大好人。」老人搓著兩隻粗糙的手,感激地對槿嫿道。


    「舉手之勞而已。」槿嫿謙虛地說著。


    還好她聽了婆婆的話,把傘帶上了,要不然都不知這雨什麽時候停。


    她向老人笑了笑,撐著傘走出簷下準備回家。


    身後傳來了幾聲悶悶的咳嗽。


    如煙似霧的雨讓遠處的楊柳的顏色都淡了。


    她忽想起,她前世是在柳樹飄絮時流落到破廟的,也是在柳樹飄絮時噎死的。


    死前,她染上了風寒,反複發熱。而那時,除了她外,城裏還有許多人也出現和她一樣的症狀。


    這種風寒說嚴重不嚴重,說不嚴重也嚴重。


    染上的人起初全身無力,畏冷流涕,後來便是咳嗽,大部分還會出現發熱的症狀。


    有些人不須喝藥,多喝熱水,臥床休息十來日也就好了,有些人卻是十天半個月也不見好,而且越往後咳得越厲害,身子也跟著咳虛了。


    城裏有個名大夫說這是風邪,用連翹煎水喝能夠防治。


    大家聽說後紛紛湧入藥店買連翹。


    買到連翹一度脫銷,連翹的身價也一日比一日水漲船高,從一兩十八文直漲到了一兩三十八文,最後更是翻倍的漲……


    槿嫿想到這,下意識地往旁邊的一間小藥店瞧去。


    她想買些連翹備著,摸了摸錢袋卻隻剩七文錢,七文錢頂多買些連翹渣子。


    歎了一氣,隻得先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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