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謹一眼便望見了張夫人,直往這邊奔來,輕鬆又乖巧地喊了一句「娘」。


    槿嫿也跟著走了出去,隻看見了張學謹,沒見著穆子訓,一時間心裏空落落的。


    「你訓哥還沒出來。」張夫人見槿嫿有些著急,替槿嫿問道。


    「訓哥還沒出來嗎?我和訓哥不在同個屋子裏,我還以為訓哥已經出來了。」張學謹道。


    「外邊熱,到裏邊來說話。」張夫人拉著學謹進了豆漿店。


    槿嫿隨著他們進去。


    三人坐下後,張夫人招呼店小二上一碗半熱的豆漿和一小屜饅頭。


    寫了老半天的文章,張學謹當真是餓了,端起豆漿,便海飲起來,沒一會,盛著豆漿的碗便見了底。


    張夫人見兒子喝得快,忙叮囑著「慢些」,又拿起了一個饅頭,待張學謹放下碗後,才把饅頭塞到了他手裏。


    張學謹喝了一大碗豆漿,肚子有些飽了,吃饅頭時便斯文了許多。


    「學謹,考得怎麽樣?」張夫人忍不住道。


    「就跟平日裏讀書寫文章一樣。」張學謹把饅頭嚼爛,吞進了肚子裏才回道。


    跟平日裏一樣,那便是發揮正常,張夫人聽到張學謹這麽說,心裏也有了底。


    「那題目難不難?」槿嫿道。


    穆子訓這個時候還沒出來,她有些擔心是不是題目太難了,穆子訓寫不出來。


    「不難。」張學謹搖了搖頭。


    槿嫿忽覺自己問了也等於白問,每個考生的程度都是不一樣的,對於文章題目的難易感受也不一樣。


    在她心裏,張學謹是個天生讀書的料,他的「不難」,在穆子訓那指不定就是「很難」。


    不是她信不過穆子訓,而是今天她見了這考秀才的場麵,坐在豆漿店裏聽著別人的議論,才知道這考秀才就同「百萬大軍過獨木橋」,也是人生一等一的難事。


    反正隻要穆子訓一刻沒從考場出來,她這心裏就一刻也不能安穩。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眼瞅著午飯時間都快到了。


    槿嫿想到穆子訓天還沒大亮吃的早飯,考到現在,肚子一定早就空了。


    他身子又不好,再加上餓,如何能頂住?聽說考場會發些夥食,但也不知道是哪個時間發,發的又是什麽?萬一不合他的口味,他吃不下,或者吃了後肚子鬧起來,又該如何!


    槿嫿胡思亂想著,覺得自己活像一個老媽子,考場裏的那位既是她的相公也是她的兒子。


    正失神中,張學謹衝她喊了一聲:「嫂子,訓哥出來了。」


    槿嫿身子一抖,瞪眼往考場那條道望去,一個身著青衫,身形有些單薄的男子正站在太陽底下,向四周張望著。


    她的相公終於出來了,槿嫿樂得整個人快跳起。


    「相公。」她出了豆漿店,向穆子訓飛奔而去。


    「娘子。」穆子訓道。


    槿嫿原本的欣喜興奮,在發現穆子訓說話有氣無力,臉色發白後一下子都消失殆盡了。


    「相公,你怎麽了?」槿嫿扶住了穆子訓的手臂。


    穆子訓還沒來得及說話,眼前一黑,身子一垮,便暈倒在了槿嫿身上。


    在家休養了七八日後,穆子訓的身子終於大好了,放榜的日子也來了。


    那一日,入考場前,穆子訓知道自己又發起了熱,可他不甘放棄,硬著頭皮進了考場。


    進了考場後,在答卷寫文章的過程中,他雖感不適,但也不是撐不住。


    直到他答好了卷,起身要去交卷時,才發現自己全身無力,兩眼發黑,險些站立不穩就要往前紮去。


    他強撐著精神交了卷,出來後見著了槿嫿,心裏一鬆懈,便直接暈倒了。


    槿嫿那時整個人都嚇傻了,一時間的念頭是萬一穆子訓有個三長兩短,她便也隨他一起去。


    幸虧張夫人和張學謹都在,張夫人和張學謹一麵安慰她,一麵幫著槿嫿把穆子訓送進了附近的醫館。


    在大夫的及時救治下,穆子訓漸漸醒了過來。


    後來回到了家,穆子訓在床上一連躺了三天,燒才終於退了,不再發作。


    接著又喝了四五天藥,身上的精神氣才又回來了。


    見穆子訓大好了,槿嫿一直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了。


    穆子訓這些日子雖然病著,但心底一直記掛著院試放榜的事。


    他怕提起放榜,會讓槿嫿想起他不顧死活去參加考試的事,惹槿嫿不高興,因此即使惦記著這檔事,也不敢在槿嫿麵前多提。


    卻不知,他不提,槿嫿也幫他留意著。


    十六月圓之日,便是放榜的日子。


    十五那一天,穆宅裏的每個人心裏都開始七上八下的,做什麽事精神都不太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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