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屎殼郎再怎麽翻也抹不去一身臭,根上的毛病是去不掉的,沒有了能庇護的上官,要不了多久就得砸了飯碗,為了能保住這碗官飯,唯有死命巴結現任內史,所以一家子就盤算著把沈令菡嫁過去。


    許是見她麵有躊躇,鄭氏解釋了兩句,「你也莫要太過憂慮,談內史雖與安伯侯同出一脈,但分了家就是兩個屋簷下的人,身份上莫要有甚顧慮,你舅舅還說了,談內史人挺和氣,還主動提及讓兩家走動,想來家中婦人也是好想與的,家中幾個郎君都未娶親,我琢磨著,他們也是存了這層意思。」


    鄭氏自從成了都尉府的老夫人,便一躍成為琅琊郡婦人裏的上層,越發的有了「高門貴婦」的架勢,心理上的優越感已然能跟洛陽城貴婦比肩,估計也沒覺得高攀了談家。


    但沈令菡不以為然,談家是洛陽城裏的上層士族,哪怕跟安伯侯分了家,一輩子混吃等死,那也是一般人家高攀的家族,主動跟何家交好,是客氣還是為了別的暫時不得而知,卻絕對不會是發自內心的看上了何家。


    還有她爹走的這麽趕巧,她總覺得這其中有什麽關聯。


    去走一趟倒沒什麽,相親也不在話下,但是想讓她當老何家的踏腳石,她是絕不能答應的。


    第二日一早,沈令菡套好一身紅燈籠皮,梳了兩根麻花辮,三蹦兩跳的出了房門。


    穿廊而過,在主屋拐角聽了一耳朵,這才慢悠悠踱步過去,剛到門口,一盆子洗臉水就跟長了眼似的飛出來,跟她抱了個滿懷。


    「哎呀!」


    她這一聲,連西屋裏的老太太都驚動了,忙出來瞧,待看見落湯雞似的令娘時,一口氣登時抽到了腦門頂。


    「瞧瞧幹的好事!」


    好幾百文錢趕製的新衣裳,這都成了什麽玩意,哪裏還能見人那!


    於氏這個從屋裏往外倒東西的毛病,是小門戶裏坐下的根,移居了都尉府也沒能改了,十分上不得台麵,平日裏說一句管三天,第四天上照樣如此,門口連盆花都養不住。


    沈令菡抖落身上的水,「沒事啊外祖母,您別氣,我去烤幹了便是。」


    「烤什麽幹啊,鮮亮衣裳過水就不是原來的色了,你這澆的跟開了花似的,幹了也難看,趁早去換了!」


    「哦,那我去去就來,您去屋裏等我啊外祖母。」


    直到沈令菡走,於氏都沒露臉,佯裝不知道。


    沈令菡心滿意足的換了件順眼的衣裳再回來,鄭氏已然收拾停當等在院子裏,一眼看見她那寡淡素淨的樣兒,氣就不打一出來,「去讓小苗給你梳個頭,那是正經能見人的頭麵嗎,多戴些首飾再出來,你娘整天忙個甚,也不教教姑娘穿戴打扮,眼看著就要及笈了,還跟個鄉下野娃娃似的!」


    於氏這會兒嗑著瓜子打正屋出來,難得替沈令菡說句話,「我看就這樣挺好的,令娘生的俊,不用頭麵也使得,樸素。」


    鄭氏不鹹不淡的瞪了她一眼,「丟了何家的臉,是不是沒你的事啊?」


    於氏讓她噎的沒話說,嘎嘣嘎嘣嗑了一地的皮。


    於氏此人心眼之小,小的極為違背人性,她既想把沈令菡賣給談家,替自家掙點前途,又不想看她去談家風光,恨不得她丟盡了臉,可謂寧願自損也要見人倒黴。


    沈令菡心說這倆人想的可真多,就他們家這點頭麵首飾,都掛身上也照樣掙不著什麽臉,沒的露怯。


    「好小苗兒,就添那一支簪子吧,我腦袋小撐不住,回頭進人家家門,萬一頭重腳輕的摔個大馬趴,那不是要笑死人嘛。」


    小苗這姑娘比沈令菡還大一歲,但每回跟她說話都覺得腦子短一截,比如眼下,她覺得令娘天真可愛,說的話在情在理,可根據她以前吃過的教訓看,要就這麽依了她,回頭就能挨老夫人一頓罵,一番智力拉鋸戰後,她決定吸取教訓,收起就要泛濫的同情心。


    「令娘,再添朵花吧,不沉,好容易去見一見洛陽城來的夫人,哪能這麽素淨。」


    說著就要給她腦袋上紮花,這頭花做的假,戴上去能直接客串媒婆,沈令菡忙拉住她要「行凶」的手,歎了一聲,「呀,我才發現小苗今天這一身跟這花好配呦,不信你試試,是不是正合適?」


    她不由分說的把花別在小苗腦袋上,對著鏡子讓她看,「你看看是不是,顏色也很配啊,你也是要一道去的,也要好生打扮啊。」


    小苗讓她誇的找不著北,傻不愣登的就把自己要幹什麽給忘了,然後下一刻就被令娘拉著出了門。


    「走啦外祖母,時辰不早了,別讓人家等。」


    鄭氏上了歲數,眼神有點不趕趟,沈令菡拉著小苗打眼前一晃,一時也沒分清花戴在誰頭上,就這麽上了馬車。


    談家的宅子是重新修葺過的,也不知道多早晚修的,似乎沒幾日的功夫,這裏就跟以前大不一樣了,光是門臉兒就比都尉府大了好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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