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短缺的就去找齊管家領,就說是我說的。」


    「嗯。」


    談讓把擔子放下來,拎著水往水缸裏倒,還有那條附贈的魚,找了個水盆,把它放了進去,拿手指戳了兩下,已經凍僵了。


    「你還摸了條魚?」談樾自行找了個能落屁股的地方坐下來,跟他話說。


    見他不吭聲,談樾笑了笑,「是有人送的吧,挺好的,來了琅琊郡,沒事多出去接觸一下人是不錯,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再有兩年都能娶媳婦了,是到了尋摸點事幹的年紀了。」


    談讓長到現在,家裏能給他以人生規劃的隻有談樾,到了什麽年紀該啟蒙讀書,什麽年紀是個該獨當一麵的男人,以致將來成家立業,都在他心裏裝著,時常過來提點他,正是所謂的長兄如父。


    不過談讓卻從他方才的話裏提取到了重點,娶媳婦。


    大哥此人從來有的放矢,不是個閑著無聊說廢話聊家常的人,找點事幹是個長遠打算,眼下來說,他還不具備這種條件。娶媳婦就不一樣了,家裏人隻要願意,隨時都能給他安排一個,這是來給他個心理準備的。


    「我聽大哥的。」


    談樾滿意的笑笑,他就是看中了三弟這個不溫不火的性子,話不多,但是很能拎得清,家裏的兄弟中,隻他最穩,所以他才願意提點培養他。到底都是同出一脈的兄弟,將來若想談家振興,少不得要兄弟齊心,是個聰明的,就更不能棄之不用了。


    「那得,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上次給你的字帖多練練,改天我再過來教你讀書。」談樾站起來,撣了撣衣袍上的塵,笑著走了。


    談讓蹲在地上沒起身,舀了一瓢水放進水盆裏,沒多一會兒,魚又有了動靜。


    沈令菡另抓了兩條魚,歡歡喜喜的去見先生。


    「張老頭!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好東西。」


    她一進屋就把水桶往老張先生眼前一擺,活活把他氣歪了的胡子捋正了。


    老張先生並不老,老張是他的代號,他見人不提名,隻讓人喚他老張,再加上先生之名,故而他的全稱就是老張先生。


    至於張老頭,也就她敢叫,這姑娘一向看臉認人,由於老張先生的臉過於早衰,白胡子掉的不剩幾根,當初第一次見的時候,她出口一聲「老翁」,險些給老張閃了腰。


    不過看在這兩條下酒菜的份上,老張先生決定暫時不跟她計較。


    「你又來作甚,糟蹋書嗎!」


    「我自然是來念書的啊,我阿爹把我托付給您老,您可不能不管我。」


    沈先生確實隻給她啟了蒙,完了就丟給老張先生教,不知道是不是早預料到他閨女不是塊讀書的料,早脫手早省心。


    老張先生對此表示悔不當初,當初也是看臉認人,又貪圖她爹的幾壇子好酒,方才收了這麽個學生,教了幾年,折壽十載,越發顯老。


    「你以後出去千萬別說是我教的,除了書名,你還記住些甚?」


    「那是您不好好教,一天裏大半天都是醉的,你早上是不是又喝酒了,別說我,您自己恐怕都快忘光了吧,哪回不是照著書念,要我念我也成啊。」


    老張先生的胡子又氣歪了,拿手一縷,掉了三根,都快掉禿了。


    「你打哪來回哪去,別在這折我壽。」老張收了魚就開始攆人,整個一為老不尊。


    「嘿嘿老張頭別這樣嘛,我今天真是來讀書的,以前是我不懂事,現在我爹娘不在家,我得好好讀書奔個前程啊。」


    可憐兮兮的女娃,老張先生又不忍心了,「你爹臨走沒跟你說多早晚回來?」


    「沒說,我還以為能跟你托孤的,看來你也不知道。」沈令菡歎口氣,又問,「您可知琅琊王來了?」


    老張先生胡子一抖,臉上不自覺帶了幾分嚴肅,「琅琊王找過你爹?」


    老張先生每天混吃等死,很少有正經的時候,乍然見了,不禁讓沈令菡想起沈先生曾經的話。


    他說如今玄佛當道,士族門閥,讀書人沒有讀書人的體麵,擱在三十年前,老張也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濟世安民,心懷天下,隻可惜時不待人,蹉跎年華,歸根究底是時局不對。


    由此,她才對老張頭有了不一樣的認知,她想找人了解琅琊王的事,頭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他。


    「是派人找過的,具體的我也不知道。」


    「那就怪不得了。」老張意味深長道,「你爹是個聰明人,又是那麽個性子,不想摻合天家的遭亂事也正常,走了也好。」


    老張先生說的言簡意賅,不知道是自己不想解釋,還是怕她接觸這些,不過沈令菡會聽話,她對時局並非一無所知,一下就聽懂了要害。


    將來入主天下,是有琅琊王一份的,請她爹出山,無非是當政客,隻是讓她意外的是,沈先生以前居然如此出名嗎,還讓個王上趕著來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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