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談樾嗬斥了一聲,轉而跟新婦交代了一句,便急匆匆走了,一邊吩咐著,「去河裏請水來救,府上的客人都安頓好了,不準發生其它意外,另外派人繞到後門救火,務必要將林氏救出來。」


    談樾到底是把火勢想簡單了,等他看到已經燒了一半的廚房後,便知小偏院根本救不下來,那火就是從小偏院起來的,這會兒怕是已經成了廢墟。


    「大少爺不好了,三少爺他衝進去了!」


    談樾一驚,「他從哪進的,找兩床棉被來,我進去找他。」


    「可使不得啊大少爺,您怎麽能進去那!」


    「別廢話,你們進去能把他帶出來嗎?」


    那的確不能,三少爺就聽大少爺的話,別人都不好使。


    沈令菡提著礙事的衣裙,急匆匆往小偏院跑,她此時無比後悔穿了這身破衣裳,跑都跑不快。


    也不知道阿讓的母親有沒有跑出來,阿讓肯定著急的不得了吧,可千萬別出什麽事才好。


    「哎呀,怎麽還沒到!」


    她情急之下幹脆把裙子都提了上去,毫無形象的一路狂奔。


    通紅的火照亮了半邊天,似要漫到天際的火光青煙透著不詳,沈令菡一來就傻眼了,這哪裏還能看見小偏院。


    「阿讓!」她沒頭沒腦的四處喊,一時看不到談讓就發慌,他看不見,萬一有個磕碰咋辦,萬一被火燒了咋辦?


    談讓衝進大火的時候是有知覺的,但他沒有停,依舊遵循著既定的方向感去往小偏院。說不清是出於哪種心理,擔心麽,其實並不是,他從小到大,不止一次想過她死,在她發瘋掐他脖子的時候,在她逼著他喝藥的時候,在他最初看不見的時候,還有——覺得她可憐的時候。


    他總會想,她這樣活著,是不是死了比較好,她死了,他身心都能自由。可是後來漸漸的,他不這麽想了,因為他知道,即使她死了,他依舊不得自由。


    他反而希望她能活著,活著看看她親手挖開的深淵,她放棄一切製造出來的暗無天日,並不能真正保護他,更不能徹底摧毀他。


    他還想知道這一切的根由,想知道她心裏存了多麽大的委屈仇怨,將他從出生起就推落進泥潭,幾乎不能翻身。


    她還不能死。


    被這個念頭索引,談讓感覺不到周圍的火,他自己仿佛就是一團火,勢要燒進林氏的心裏,衝破她內心的深淵,看看裏麵埋藏了什麽可怕的根。


    「阿讓!」


    一聲焦急地,好像還帶了嘶啞的呼喚倏然衝進他身體,他驀地停下腳步,迷茫的晃了晃身子。


    是小麻雀嗎,她的聲音怎麽啞了,一隻麻雀怎麽能壞了聲音,太難聽了。


    「三郎!」談樾及時托住他要倒地的身體,將一床棉被捂在他身上,「快跟我出去。」


    談樾衝進來的時候就發現了他,然後一直在後麵喊他,但三郎好像魂不附體了一樣,完全聽不見他的喊叫,本來他已經打算出去了,再往前走,兩個人都得埋在火裏化成灰,進來救人是一回事,能不能救是另外一回事,談樾不至於再把自己搭進去。


    就在他要回頭的時候,三郎停了腳步,談樾決定最後拉他一把,實在拉不住就隻好算了。


    好在是拉住了,他費心培養的弟弟,這麽陪一個瘋女人葬送了,實在可惜。


    跟在談樾後麵進來的隨從,七手八腳把談讓抬了出去,「快請郎中來,三少爺跟大少爺都受傷了!」


    沈令菡蹲在外麵哭的稀裏嘩啦,一聽阿讓出來了,手腳並用的撲過去,「阿讓阿讓,你跟我說句話啊,我是小麻雀,你聽見我說話了嗎!」


    她不由分說一通搖,活活把談讓給搖晃清醒了,他其實有意識,能聽見她又哭又喊的,隻不過被煙氣嗆的頭疼欲裂,一時沒緩過神來。


    能聽不見嗎,滿世界就聽她一人嚎了,揮都揮不散。


    「聽見了,一隻破了音的麻雀,難聽死了。」談讓握住她的手,再也不想鬆開,「快別說話了,仔細明天嗓子疼。」


    沈令菡不知道是哭還是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攥著拳頭往他身上打,「討厭你,討厭你,怎麽這麽討厭呢你,你要是燒糊了,我肯定不會掉一滴淚的,我正好改嫁!」


    「嗯?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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