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著時他一直希望在下次醒來的時候能看到那個人,然而每每希望總是落空。


    等到他可以思考的時候,才慢慢想起那人的話。


    他是要與自己分手了,不想再見到自己,在他的認知裏,自己是傷害他的凶手。


    蕭紫和總想,也許有一天鳳毓真會因為放不下而來看他,那時他便可以對他解釋誤會。


    然而這一天一直沒有來,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從寒冷的冬天再到萬物複蘇的春天,鳳毓真還是沒有來。


    他的精神並不是很好,自從透支血液給毓真之後,他的身子便一天一天虛弱。他覺得自己好像生了一場大病,整個人都變得虛弱無力,虧那人還用鐐銬鎖著他,其實不用這樣,他也無法施展過去的武藝了。


    他曾經想過要去找他,然而邁出幽懷宮,照到陽光之後,便覺暈眩,就算忍耐拖著腳上的鐐銬走,沒多久也會有阻攔的侍衛命令他回去禁宮。


    他不曉得自己會虛弱成這個樣子,似有無盡的疲乏,熬過寒冷的冬天後,咳嗽更是變得厲害,常常一咳起來就沒完沒了,連呼吸都困難。


    這裏沒有太醫會來為他診治,他時常在燒得迷迷糊糊中昏死過去,然後再醒過來,也隻是看到冰冷的飯菜。


    後來他學會自己從深井裏取水,燒柴把它弄熱,這樣才可以有熱水喝。


    然後,鳳毓真還是沒有來。


    他遲鈍的思緒這才終於有了醒悟,原來那人是真的要任他自生自滅了。


    心裏有種灰燼一樣的感覺,仿佛在劇烈的焚燒後空蕩蕩的。


    精神好一點的時候,他會在月下撫琴,那把古琴是這禁地唯一有生命的東西。在被隔絕的世界內,寂靜若死的宮殿裏響起一點音樂,他才會有自己還活著的感覺。


    而今夜,他所奏的琴聲比以往都要激烈,因為他無法忘記自己今天無意中聽到的那些話。


    雖然鳳毓真不準他踏出宮門一步,但遇上盧厚當值的時候,他會讓他走到幽懷宮前的河流邊散步。


    今天下午,他在河邊靜靜地坐上一會,感受被陽光照射的感覺,抬起頭默默傾聽水流的聲音,活著的感覺才會鮮明。


    然而草叢後的談話聲卻飄入他耳中。


    「皇上真的要冊封男妃嗎?」


    「已經決定了,聽說朝中的老臣都驚駭極了,不過沒人敢反對啊,皇上除了喜歡男人這一點,還有什麽可讓人說閑話的?這半年,皇上推行了多項改革,聽說政績極好,在赤焰,就連孩童都知道我們有一位英明的王。」宮女清脆的話語裏帶著崇拜。


    「欸,這位長柔大人還真是好命哪,原先不過是個低賤的舞人。」


    「你小聲點,讓別人聽去了怎麽辦?這宮裏原先不是也有個男寵,聽說還是將軍呢,現在怎麽樣了,還不是在那冷宮裏老死!」


    「那個人怎麽跟長柔大人比?我從沒見皇上這麽寵過一個人,你沒看到皇上對長柔大人的樣子,有一回我看皇上瞧著他,那眼神溫柔得都可以掐出水來。」小宮女臉紅的表示。


    「不過長柔大人確實生得好看,他望著我的時候,我都不敢看他呢。原來的那個男寵我也見過,就是很普通的男子,我還奇怪皇上喜歡他什麽,怎麽也比不得長柔大人那麽有魅力。」


    宮女清脆地笑起來,像是打鬧成一片,伴著輕快的腳步聲,聲音很快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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