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自家妹妹除了偶爾發出幾聲嬌喃囈語,便再沒了動靜。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輕微的動靜,一回頭就見葉訇已經起身。


    「阿瑾,睡著了?」


    「嗯。」


    兩人一起出去,守在外麵的靜心和凝思二人總算是放了心。


    莊子近山,寂靜中不時傳來向聲蟲鳴鳥叫。梅青曄走在前麵,葉訇走在後麵,二人心思各異誰也沒有開口。


    最後梅青曄忍不住,道:「王爺,阿瑾平日不是這樣的人,你應當知道她最是知書達禮。今天的事是例外,你就當沒有發生過。」


    葉訇不語,望向黑暗。


    梅青曄回頭,「王爺,你真的不想嗎?」


    那個位置,身為皇子真的會不想嗎?


    「不想。」葉訇的答案還是一樣。


    「為什麽?如果得到那個位置不是更能護住自己想護住的東西嗎?」


    「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


    梅青曄歎息一聲,這話倒是沒錯,他發現自己此前真是沒有好好了解過這個武伴。古人說一葉障目,說的恐怕就是他。


    他不僅沒的看透自己的武伴,似乎也不怎麽了解自己的妹妹。


    這一夜注定難眠,恐怕除了梅青曉誰也睡不著。她倒是睡得極香,還做了一個羞人的好夢。夢醒後不自覺摸向床的外側,觸手之處冰涼一片。


    茫然睜開眼,靜心和凝思二人守在床邊。


    「姑娘,您醒了。」


    「姑娘,您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她雙手揉了一下眉心,道:「我昨天是不是喝多了?」


    靜心和凝思對視一眼,不自在一笑,「姑娘是喝多了一點。」


    「怪不得,頭好像有些沉。」她垂著眸,不經意般問道:「昨夜我可有說什麽胡話,或是做過什麽有失體統的事情?」


    「沒……沒……奴婢沒有看見。」


    「奴婢也沒有看見。」


    她勾了一下唇角,「沒有就好,我是半點也想不起來了。」


    靜心和凝思聞言,齊齊鬆了一口氣。


    一番梳洗更衣妥當後,梅青曄過來了。他在門外徘徊了好一會兒,最後鼓足勇氣進來。一見自家妹妹清雅依舊的樣子,再一想她昨夜瘋鬧的模樣,有些不太敢看她。


    與靜心凝思二人打著眉眼官司,彼此心照不宣。


    梅青曉像是不知道他們眉來眼去,道:「兄長,我聽靜心凝思說昨夜我喝多了,沒有給你惹麻煩吧?」


    「沒……沒有,你怎麽可能惹麻煩。」梅青曄吐出一口濁氣,坐到她的對麵。「你酒品好,喝多了隻知道睡覺,什麽事都沒有。」


    「那就好。」她淡淡說著,睫毛輕扇。


    梅青曄一夜煎熬輾轉,起床後隻見眼下兩片青影,神情很是委靡。反觀眼前的妹妹神清氣爽,與他大相徑庭。


    她替他倒了一杯茶,說不出的端莊優雅,舉手投足間都是刻進骨子裏的規矩。


    思及昨夜裏的那個她,那般的嬌媚癡纏言語大膽,他不由得紅了耳朵。「咳,阿瑾,你下次可別再喝酒了。姑娘家的,喝醉了不好看……」


    「兄長,你剛才不是說我酒品好,醉了就睡嗎?」


    梅青曄別過臉去,不敢與自家妹妹的眼神對視,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酒品再好,也不要貪杯的話。


    梅青曉點頭,「兄長,我怎麽記得昨夜是你提議喝酒的。」


    梅青曄腸子那個悔,夜裏一宿沒睡好。就是因為是他提出喝酒的,沒想到害得阿瑾喝上頭,出了那麽大的醜。


    要是阿瑾還記得,恐怕殺了他的心都有。


    不過話說回來,都說酒壯人膽。醉酒後做的事情往往是人最想做,平日裏又不敢做的。難道阿瑾一門心思要嫁給葉訇那小子,一喝醉就鬧著要和那小子拜天地入洞房。


    他自小護到大雅致無雙的妹妹,怎麽就喜歡上葉訇那小子?那小子哪裏好,長得比姑娘家還漂亮,啞巴似的一天到晚不吭聲。


    「阿瑾,你很喜歡王爺嗎?」


    「當然。」她回著,目光清澈。「我曾對兄長說起過,兄長為何還要多此一問?」


    「我……我就隨便問問……」梅青曄說著,站起身來,「那你好好歇著,我去看看莊子裏還有什麽事。」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神情頗有幾分狼狽。阿瑾越是坦蕩,他就覺得越是頭疼。想到梅家的立場,又想到皇家的那些事,一個頭兩個大。


    迎麵碰上葉訇,滿腹的煩躁變成幽怨。誰讓他家阿瑾喜歡這小子,誰讓這小子是皇子?有些事還真是避無可避,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他先是遲疑了一下,腿步不由得往後縮。然後深吸一口氣,盡量若無其事地上前打招呼。抬頭望天說天氣不錯,舉目四顧說景致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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