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子莫若父,知母也莫若女。


    方明珠不止一次表示對進京的灰心,不過是無理取鬧,胡扯幾句。


    她有過人的容貌,卻沒有過人的大腦。不過,對於此類年青人來說,有容貌就是她的全部,有容貌就是她足以相信這世界圍著她轉的強烈理由。


    不進京沒有關係,隻要有容貌,就會有人喜歡她。


    青春年少,好似新開的花朵,不管長在懸崖邊上,還是長在深水中,都有人被吸引去采擷。


    所以不進京也沒有關係。


    但方姨媽再一次聲明一定會進京,方明珠再沒大腦,這是自己的母親,就清楚她必定有妥當的主意。


    見母親下巴對著房梁,這是她得意的一種表達方式。方明珠急忙下榻,快步走到母親身邊,輕推著她,嬌笑道:“誰給您吃的定心丸,快對我說說。”


    女兒笑容嬌美,過於平時,如地上栽的水靈靈的花,讓人不忍移開眼光。方姨媽心中得意,撫著女兒手臂,先不告訴她事情經過,而是語重心長地道:“以後你呀,要好好孝敬我才行。”


    這句話,更讓方明珠喜出望外。


    不出京對她來說,她也依然相信憑臉能吃飯。可是進京,這是一個多麽美妙的事情!


    “母親快說!”方明珠迫不及待。


    方姨媽心中壓抑已久的得意,在女兒纖纖手指的搖晃下,一下子釋放出來。


    “我呀,不是諸葛亮,也是諸葛亮親戚!”方姨媽在自己房裏,麵前沒有別人,隻有自己為之打算的嬌女兒,吹噓幾句在所難免。


    方明珠笑嘻嘻:“那我就是諸葛亮親戚的女兒。”


    “你,還早著呢!”方姨媽嗔怪女兒一句,才打開話匣子,一五一十的告訴她。


    “我說進京說了幾個月,老太太都讓我說動過幾回,你看這家裏的姑娘們,除了你表姐還有些興頭以外,第三的,竟然還是書呆子一個,就會抱著書!第四的,還是笑得假模假樣的,讓人猜不到她想什麽!”


    饒是寶珠幫了方姨媽一顆定心丸,也沒有逃出讓她罵上幾句。如方姨媽這種人,是不會知道感激二字怎麽寫。


    方姨媽正吹得上癮:“這一切啊,全在我手心裏握著。我每晚揣摩,那兩個是怎麽了?第三的隻有一個娘,寡婦從不出門。第四的,沒爹也沒有娘。難道她指望老太太為她上心?嚇!這真是糊塗到家了!老太太那人,一輩子辦事,從來隻有自己,眼睛裏竟然沒有別人。指望她,不如指望那城外的一江水,倒是年年轉過來轉過去,就轉走了,遲早有回來的時候,倒還可靠些!”


    方明珠有了靈感,趴在方姨媽肩頭笑:“她們是心裏都有了人吧?”


    “讓你猜著一個!”方姨媽撇著嘴笑:“你猜猜是哪一個?看你聰明不聰明!”


    方明珠如小貓般眨眨眼:“我猜呀,是四姑娘心中有人!”


    “咦,”方姨媽詫異地笑:“你倒聰明了,到底大了!”


    “母親你想,三姑娘是白長大了,什麽男人呀家業呀,她都不知道。她嘴裏談的,除了石頭,就是亂樹根子,雜草葉子。菊花落了一地,她哭上幾聲,雪下得迷人眼,她很喜歡得嘰咕什麽詩呀幹的,我為她算過命,她是和山石殘荷過日子的人。”


    方明珠說過,方姨媽也笑:“有道理,不想你的見識不差。”


    在這種事情上的見識,在方姨媽看來,這就是叫不差!至於古代閨閣中應該做的是女紅針指,硬生生讓方姨媽給抹殺幹淨。


    得到誇獎的方明珠油然得意,更笑盈盈:“所以呀,母親說心中有人,隻能是四姑娘!她沒爹沒娘的,到了想親事的年紀,自己不想不是個傻子!她呀,是不肯進京的人!”


    “對了,我的兒,你今天可真讓我喜歡。就是她,來見我對我說,她不願意進京。讓我為她想辦法留下,而你的事呢,她是要幫忙的。”方姨媽笑容滿麵。


    方明珠心頭一跳,如黑暗中見到一盞明燈:“她親口說幫忙?”


    “她沒親口說,也差不多了!她讓我幫忙,又一個錢不出,不給你幫忙,不怕我告訴老太太!”方姨媽嘴角又往上撇撇:“我早猜到總有一個人有鬼,沒想到是她!”


    方明珠喜歡之餘,就八卦起來:“她相中的是誰?”


    “反正是這個城裏的!算她聰明!她無依無靠,侯府不會要她!跟去京裏僥幸選一門親事,沒有娘家也是受人欺負!到不如在這城裏挑一個,好些是她小時候玩的,對方家裏也知根竅,不會進門就是睜眼瞎子,什麽也摸不到!”


    “這城裏的?”方明珠靈機一動:“是餘縣令的公子吧?四姑娘雖然小,心卻大,差的人她不會要!”


    方姨媽一曬:“人家倒要她!你沒看餘夫人是個什麽人,精明的過了頭,隻有她占便宜的,別人不能占她便宜。”


    “可四姑娘還有一房很好的嫁妝,”那是寶珠父母留下來的。


    “老太太說封著沒動,我不信!前幾年每年都有些風不調雨不順的,老太太天天說窮,她辛苦養大孫女兒,不吞些辛苦錢,這不是沒天理!”方姨媽以已推人,把天理當成報應來說。不過這種人,倒也很多。


    順著她的,就是天理。不順著她的,就是沒天理!天理在她們的認識裏,是隻為她一個人開的鋪子。


    方明珠還是眼熱寶珠的嫁妝,噘著嘴道:“就吞了餘下的,也有不少!”


    “你省省吧!餘夫人早放出話,她兒子是本縣的頭名,白淨臉兒文章好,以後進京趕考的人!他進到京裏,又考中名次,難道不找個大官的女兒,不找那是犯呆!”方姨媽武斷的說過,自己也尋思:“寶珠姑娘相中的人,到底是誰?”


    想來想去想不出來,方姨媽心想到了觀音院,自然就水落石出。她能把人想得如此不堪,是在方姨媽看來,女兒大了思春,是件春來柳深的正常事!


    寶珠在房中閑下來,也想想方姨媽母女有趣。


    思春是件正常事,可思春思到認為所有人都擋道,這還正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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