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親戚眼裏也是寵兒的加壽,因為這裏人太多,對著祖母沒有拿朝天辮子去頂,她是另外一種形容。


    戚戚的小麵容,小眉頭都攢成一個小小八字,可憐兮兮:“用的全是加壽的,弟弟太不乖了。”小手扶上袁夫人,想讓她說讚同:“是不是?”


    袁夫人笑得說不出話,加壽樂了,以為祖母是答應,毫不留情把瑞慶殿下出賣,小腦袋轉回去,對她同笑嘻嘻,再對祖母跺腳:“把弟弟也帶走,加壽看著,不許偷吃奶。”


    寶珠對女兒撇嘴,加壽見到,把祖母的手鬆開,頭一低,還打著轉兒,對著母親又頂過來,小嘴裏還嚷著:“不許背著加壽偷吃。”


    加壽從來很會欺負母親,不敢對祖母做的,對著父母親全都能做。


    安老太太笑得流出淚水,女眷們是忍笑的忍笑,竊笑的竊笑。


    如果不是偷吃“母親奶水”的話出來,那倒還可以爆笑。現在怕寶珠羞,都裝著扭身子到一旁對著地笑。


    玉珠嚷道:“這太好玩兒了,”她和掌珠坐在一處,攀上掌珠肩頭竊竊私語:“寶珠是自己喂奶?邊城那個地方這般的苦,看來找不到奶媽,”


    掌珠也歎道:“寶珠太辛苦了,等下我們和她說說,幹脆借著孩子小,不回去也罷。”掌珠想到韓世拓的來信,有滿服以後,讓掌珠去看他的意思,還舉例寶珠走的更遠,守著四妹夫,生下有福氣的加壽。


    掌珠本來就不情願去,現在讓寶珠母女的話嚇的,心想那地方不見得是什麽蠻荒地界兒,奶媽都找不到,自己哪裏能呆?


    韓世拓在的地方算是內陸,但掌珠由此推想,也是一樣不敢去。


    隻怕一堆的蠻人,離開驛站就野草可以埋人,吃生肉喝血……。席麵上有掌珠愛吃的菜,趕快挾一個到嘴裏嚼著,這才好過些。


    心底最私密的地方,生出對寶珠的欽佩。


    這可真是不容易,要知道掌珠是不太佩服別人的。


    她今天肯佩服自己的妹妹寶珠,可以說有很多的心情在內。


    不及細想,還是趕快去看寶珠母女玩鬧。


    寶珠抱起女兒,想讓她不要鬧,學著袁訓同她頂額頭:“乖乖,你不要再胡鬧了好不好?”瑞慶殿下一聲輕咳,加壽繃繃小臉兒:“加壽不胡鬧,把弟弟包起來,我帶著,加壽才喜歡。”


    袁夫人很想和寶珠相對搖頭,因為隻有寶珠懂得加壽話的意思,那是姑太太的招兒,隻想把孫子也留到身邊。


    袁夫人是一萬個相信中宮有手段,能安置,但到底不方便,要繞很大彎兒才能留下來是不是?


    眼波才轉,就見寶珠接不到自己的意思,倒是和旁邊坐的老太太碰上。


    老太太正邊笑邊搖頭,她沒有明說,也滿麵我懂。


    袁夫人這就找到會意的人,和老太太邊笑邊無奈。姑太太啊,讓加壽來胡鬧,招兒都想絕了。


    “嘣!”


    寶珠揉腦袋呼痛:“哎喲,我不行了,這兒痛,去找你父親,讓他好好的和你頂。”加壽瞪著眼睛還要再碰,小豁牙咧著:“不碰就把弟弟給我帶上!”


    寶珠同她呲牙,把她抱去送給袁訓。


    再回來,忍不住一笑,廚房裏麵,方明珠正認真的剝著蔥。寶珠走過阻止:“明珠,你怎麽不去坐席麵?”


    “母親讓我來幫忙,謝謝你們家救我母親一命。”方明珠笑得羞怯怯。


    在這羞澀的笑容之下,往事如潮水,在這一刻全湧出來。方明珠以前的搗蛋,隻能說她是搗蛋吧,她是搗蛋的心,結果是不是搗蛋結局,她全都不管。


    和現在的這怯模樣兒,天上地下的區別。


    寶珠心裏出來一句話,可見時勢造英雄,可見環境造就人。如果沒有方明珠一兩年的苦日子,對她再好,她都認為是應當的,別指望她有一點兒感激的心情。


    往前一步,裙角都可以碰到方明珠身邊的那堆蔥,寶珠誠懇地道:“說什麽你救我一命,我救你一命的,明珠,母親發話,你和姨太太以後就不要再離開,就在這裏住著。”


    “真的嗎!”方明珠快活的麵容一亮,可見她想過這句話。亮過,自己漲紅臉,吃吃的推辭:“不了,等母親好了,我們還回家,”


    寶珠嫣然:“我不許,”


    半帶認真半帶柔情的口吻,激得方明珠心頭一酸,湧上淚水。丟下蔥,慌手慌腳的去擦,寶珠的柔聲又到耳邊:“你要聽話才好啊。”


    “嗯嗯,寶珠我聽你的,我會掃地,我會洗菜,我還會粘腳麵子,我會……”


    寶珠輕笑,她說一樣,就點一次頭:“你會的可真是不少,就這樣說定了,你留下來,閑著是不好,讓紅花給你找份兒差事,按月就領銀子可好不好?”


    “好!”方明珠挺挺身子,轉瞬間,又淚如泉湧。袖子都跟不上,把個雙手捂著臉:“有喜事不能哭,我去洗把臉,就去找紅花姑娘討差事。”


    看著她離開,先於她一步,寶珠吩咐丫頭:“叫紅花來見我。”紅花很快過來,聽寶珠說完,心領神會:“奶奶的意思就是讓表姑奶奶不要閑著,但奶奶看顧她,表姑奶奶又不能當丫頭婆子般使喚,讓她管什麽呢,又沒有特長,我有主意,讓她每天看著人掃園子,盯著落葉子落灰,這個可好?”


    寶珠滿意,道:“就這樣辦,抽空兒,你再教教她道理,慢慢的也就全轉回來。”紅花也微微濕了眼眸,嗓音微顫:“這放著是奶奶,還有夫人做主,表姑奶奶總算是熬出來。要換成大姑奶奶家裏,隻憑表姑奶奶以前做的那些事兒,就不會再用她。”


    “孰能無過呢?改了的就叫好。”寶珠滿麵笑容,借著這句話,對紅花悄悄一瞟,低聲道:“就是萬掌櫃的,不管他怎麽得罪你,他不得罪你,你怎麽會見天兒的要打死他,你也原諒了他吧。”


    紅花臉兒一黑:“奶奶,打死他都是輕的。”


    寶珠噎住:“好吧,你當我沒有說。”能解決方明珠的事情,在自己忠心小婢這裏,卻就要碰個大釘子。


    打發紅花離開,寶珠好生憂愁,你幾時才能成親呢?紅花兒你大了的,要不嫁給萬掌櫃的,也別天天欺負他,落在別人眼裏看著多不好。


    “弟妹,”連淵的夫人喚著她,寶珠換上笑臉兒,和她一起去看兒子。


    而大門上,萬大同和來道喜的孔老實坐在一起,孔老實滿麵奸笑:“紅花兒姑娘,多好的人才,我家裏的妻也好妾也好,都比不上她。”


    “老牛吃嫩草,小心草割你的嘴。”萬大同翻眼,在肚子裏把孔老實罵上無數遍,死老糟,你還不死心,你還敢不死心?


    孔老實心想太可樂了,以前過幾天來見奶奶,隻是回事情。現在恨不能一天來上一回,看著萬掌櫃的臉顏色,這一天都覺得沒白過。


    哎,你那綠色兒,是戴的綠帽子色兒?


    ……


    “孰能無過呢,”當晚夫妻攜手坐在窗前,紅木椅子上坐著袁訓,寶珠在他懷裏,對著銀月說白天的事情。


    “以前看著明珠真可氣,現在看著明珠真可憐。”寶珠若有所思:“所以,也就可憐起柳丞相。”袁訓才洗浴過,披著長發直到椅後。


    月光把他刀刻斧雕般麵容勾勒,用光暈把他的明眸突出。犀利的眸子今天盡藏的是溫柔,一件雪白的長袍下麵,光著兩隻腳,手不老實的在寶珠身上揉來搓去,很是懶懶。


    寶珠的聽似駭然的話,都沒讓小袁將軍驚起一絲波瀾。


    此時此地,老婆在懷,不是軍中夜襲的吹角聲,小袁將軍都不會有任何驚動。對寶珠的話,他隻是附合:“是嗎,丞相也是個可憐的人?”


    “他要是不可憐,怎麽會想錯掉。”寶珠噘起嘴兒,要袁訓說自己的話對:“明珠以前是想錯了,今天又有一個他,也是想錯的人。”


    袁訓懶洋洋:“辦錯事情的人,都是想錯的。想錯了不奇怪,奇怪的是一直錯著想,倒是有趣。”


    “所以這大千世界,就是這樣出來的吧。”寶珠說完,又生出不悅出來。眉頭才顰,袁訓就看出來,微笑問道:“又想到什麽想錯的人?”


    寶珠從他懷裏跳下來,袁訓笑看著,見寶珠抱來幾個禮單,就這麽抱著又縮回袁訓懷裏。禮單有份量,袁訓故意地道:“哎喲,重了重了的。”


    “寶珠胖了,當然重了的。”寶珠壞壞的把個身子還往下一壓,袁訓又促狹:“竟然比我的兵器,”


    寶珠溜圓了眼睛:“怎麽樣?”


    袁訓笑道:“輕上許多。”雙手抱定寶珠,看著也不吐氣,也不吃力,就把寶珠舉出半手臂高。寶珠眼前一晃悠,這就無處不跟著晃悠,就是月光也晃個不停。嚇得她緊握袁訓手臂:“放我下來。”


    懷裏的禮單滑落兩個,摔在地上。


    袁訓重新抱她入懷,想想太子殿下今天的話,好笑上來:“殿下還誇袁二爺有膽量,現在看看,還是蟲膽子。”


    “我是寶珠膽子,不像你,是膽包天。”寶珠皺皺鼻子,抱的禮單又下去一個,俯身去撿,接上剛才要說的話。


    “你看你看。”把個禮單對著袁訓推推,橫在兩個人中間。


    袁訓瞅瞅:“收的錢嫌少,是不是這樣?”


    寶珠嘻嘻一下,隨即沉下麵龐:“不是。”


    “那是,收的太多?”袁訓取笑。


    寶珠扁嘴:“收得多,你看我還會是這個表情?”袁訓用力望著她,寶珠竭力地把嘴兒扁得更平平,袁訓嘿嘿笑出來:“你就直說吧,到底怎麽了?”


    “你看你看,”寶珠把禮單打開一本,點著上麵的名字,念給袁訓聽:“大表伯父,二表伯父……連家伯父伯母的,嫂夫人的,呃,你和連將軍到底誰大?我記得還在姐姐府上,姐丈帶著你們回來,連將軍喊我嫂夫人,如今他妻子又叫我弟妹,”


    袁訓想想:“竟然沒仔細問過生辰,”


    “還有尚將軍家裏,也要問個仔細才行,到底我是嫂嫂呢,我要多給她們東西吃,我要是弟妹,我可是要東西吃的。”寶珠把嘴兒噘得更高。


    袁訓戲問:“那你想要東西吃呢,還是想給人東西吃?”寶珠眨著眼睛,把難題拋回來:“請請你幫我拿個主意,哪一個更好?”


    “這太簡單,你聽著,”袁訓清清嗓子:“要人東西吃的時候,你就當弟妹。不想給人的時候,叫別人嫂嫂。”


    寶珠哈的一聲,把禮單全都拋地上,抱住袁訓脖子蹭幾下,袁訓很受用,但還是故意取笑:“這是我的加壽今天晚上沒有回宮?”


    自己笑:“回宮這話,怎麽聽怎麽不對勁兒?”


    “以後你女兒就是回宮,你現在適應一下也挺好,免得到時候說成乖乖,回家來,那才不對勁兒。”寶珠說著,又在袁訓臉上蹭蹭。


    袁訓眯著眼睛笑:“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對了,我禮單還沒有念完。”寶珠彎下腰去拾禮單。袁訓並不阻攔她,但是商議地道:“咱不念了,抱抱說別的也行,”


    寶珠異常認真:“要念的。”


    袁訓嘀咕:“你就說想在我懷裏多呆會兒就是。”


    寶珠嫣然:“說對了一半,還有一半兒,是寶珠難得的胖了,不坐這裏白不坐。”把禮單再次展開,手點著給袁訓。


    袁訓打哈欠,再打哈欠。索然無味:“算了吧,我把謎底兒打破,你就可以專心的和我玩,而不是和想錯的人繼續生氣。”


    寶珠骨嘟著嘴對著他。


    “我的兩位好表兄,一個行四,一個行五,他們沒有來,把我的寶珠氣到,不睡就為這個是不是?”


    寶珠可憐巴巴:“就是這樣。”低聲惱怒:“怎麽辦?我得收拾他們一下才行。”


    “砰,”又把禮單給拋開。


    袁訓笑了起來,旁邊有個小幾,上麵放著吃的果子和點心,取一個果子給寶珠:“乖,你吃點兒再想,袁二爺大展威風,收拾他們還不是小事一件?”


    “對了!”寶珠拍手一笑,對著果子就是一口,用力不小,果子也不大,咬下小半邊兒來。袁訓歪著頭,望望寶珠紅唇,再瞅瞅手裏半個果子:“你確定咬的不是他們的肉?”


    寶珠縮著脖子笑:“不是的,”飛快把果子咽下去,歡天喜地告訴袁訓:“我有招兒了,保管他們打心裏不痛快,以後見到我們的兒子,就不痛快。”


    “哦?”袁訓捧場似的候著。


    “備一份兒禮物明天送過去,就說我們知道你們來了,但忙著辦滿月呢,所以拜訪來遲。”寶珠得瑟。


    袁訓吭吭笑得差點把寶珠摔下去,好容易不笑,嚴肅認真來配合寶珠胡說八道:“家裏的剩菜裝出一桌子席麵送去。”


    “就是這樣。”寶珠樂陶陶。身子一歪,讓袁訓抱起來往房裏去。邊走,袁訓邊訓道:“還好?我再陪你胡說,我就是個傻子。*一夜的,萬金不換知道嗎?有功夫倒說他們,家裏的剩菜就是喂狗,也輪不到給他們,知道沒有,不許送。”


    寶珠氣還沒有出完呢,慢吞吞:“那,狗吃剩下的呢?”側著頭盡是俏皮:“許不許送?”袁訓哈哈大笑起來:“這個你當家,我隻是說說。”


    反手,把帳簾子扯下,擋住兩個人的身子。


    ……


    “小木箱子?”蕭儀愈發在雲裏霧裏:“裏麵是什麽?”


    日頭照在宮闈的一角,這一回是嫣然欲吐的桃花苞下。少女流麗的麵頰閃著青春好光澤,眉目之間盡帶著情意,柔情流轉似碧空上白雲,綿綿不絕。


    “我見到袁家的人帶著東西進來,就上前去看,隻看除了孩子以外,就是一個小箱子,娘娘見到就哭了,今天娘娘麵前不是我當值,好幾天沒有排我當值,淑妃把我叫走,我就沒有看到。”


    少女懊惱。


    蕭儀的心在木箱子上麵,尋思著袁家又送進來什麽,總是有古怪的,他們才往裏麵送。對著少女的幽怨,隨意地道:“你不必憂愁,都想往娘娘麵前獻好兒,都搶著當值,這事情我知道。”


    “殿下,宮裏的日子總是不難過,”少女吞吞吐吐。


    蕭儀恍然,知道自己心不在焉,傷到她的心。正要再勸幾句動聽的,少女已然扭過麵頰,日頭在她黑長的眼睫上跳動著,引出一簾幽幽


    “當初送我進宮,還以為能得見天顏,現在,我早灰了心。如果沒有遇到殿下,白頭宮嬪我也能熬……昨天約著人去見敬嬪娘娘,她哭得跟淚人兒似的,以前多驕傲的人,進妃位不容易,說下就下去了,這宮裏的日子,我呆夠了。”


    這是她頭一回對蕭儀提出要求,蕭儀打起笑容,溫聲溫語:“你不說,也全在我心裏,這不是我大事若是成了,”


    少女心裏生出寒氣,在日頭光下,茫然起來。


    儀殿下說的大事,從來沒有瞞過她。因為這大事兩個字,是少女葉嬪先說出來的。葉嬪是中宮殿室中侍候,在去年才到皇後宮中。


    以前她在閑散宮院裏,才有空閑和蕭儀在一起。她由初進宮的欣喜,到見不到皇帝的憤怨,才有“殿下大事若成”的話。


    她不後悔自己曾說過的話,但總有受挾製之感。


    有時候滿腔的情意和對未來的憧憬,讓葉嬪幻想著“大事”。有時候,如此時一般,葉嬪的心不知所措,不知道“大事”將在何方。


    但不管她是擔心的,還是相信的,她都深情的望向蕭儀。


    儀殿下有一張好麵龐,這就是吸引葉嬪的原因嗎?


    不不。


    儀殿下不是一般的人,他十歲就憂國憂民,十一歲就怦擊時政,十二歲……天降在任於斯人,必有與別人不一樣的地方。


    這就儀殿下。


    茫然在心頭,舊事在腦中,讓靈動如琉璃的眸子因衝突而更生神采,蕭儀看在眼中,帶著忍不住輕輕的前俯,擷取住。


    “真美,美得讓人不敢輕視,”


    唇齒流連間的呢喃,讓葉嬪奇跡般生出勇氣,胸懷裏重新滿滿的,低聲道:“我這就回去,也許袁家的人也沒有走,就算走了,找個當值的人問問,看那箱子裏麵是什麽。”


    葉嫁也是一樣的看:“袁家不會無緣故的送一個木箱子進來。”


    能往宮裏的東西,都是經過搜查才能進來。既然占手兒往裏送,必有道理。


    她兔子一樣敏捷的離開,在她的背後,蕭儀輕聲道:“傻丫頭,靠你一個人是不行的,這東西是從袁家出來的,得往袁家去查才行。”


    ……


    “袁二爺大擺英雄宴,我聽到消息,如果我在,也想去坐一坐。”太子殿下說過,寶珠羞紅麵頰,垂斂對著地,不敢抬眸。


    袁訓陪她過來的,昂昂頭,有揚眉吐氣之感。太子清醒他在想什麽,他在想當初定下寶珠,都對寶珠有懷疑是不是?


    太子佯裝嗔怪,斥責袁訓:“我沒有誇你,你驕傲的是什麽?”這才把袁訓的大好頭顱給罵低下去。


    罵聲也讓寶珠清楚這是要回話的地方,嚅囁地道:“當時,隻想著辦自己的草場來著,這就大膽了,”


    “我正想問問,你缺錢用嗎?”


    嗓音雖然溫和,但對不常和太子說話的寶珠來說,她還是存著小心。


    “蒙殿下月月讓人給送,並不缺錢。”在這裏,寶珠想是不是給趙大人說幾句好話,但想到過於直白的說趙大人好,還不如不說。


    “所以我奇怪,你以後並不住在山西,為什麽要辦草場?”


    後麵的事情,都與寶珠一定要有個草場有關。


    寶珠如實回話:“說起來,與表凶離京有關。”


    太子斜眼袁訓:“是他說過不想回京的話?”


    “回殿下,並沒有這樣的話,是我當初不想他離京,他一心一意的去了,又覺得對他不住,他一心想做的事,並沒有順著他的心意,有心彌補,恰好母親開恩,打發我也去,我想,將軍總是要戰馬的,不如自己養起來。”


    這個問題,以前曾由國公府的妯娌們問過,寶珠回答的時候,就引起龍懷城的妻子,八奶奶暗笑過。


    太子在今天聽到答案,也和八奶奶想的一樣,不過太子殿下是明白的往外麵說:“那按這樣的說,將軍還要兵器盔甲,要不要再開個鐵匠鋪子?”


    “回殿下,銅鐵兵器和盔甲,是不許百姓們私下起作坊的。”太子調侃的問,寶珠認真的回。


    太子殿下大笑幾聲,袁訓也跟著笑。眼角見到表弟得意,太子殿下總覺得他在影射自己以前沒太看好寶珠。


    殿下以前沒說寶珠不好,也沒說過這親事定得好。太子殿下瞪一記眼風過來,把袁訓麵上的笑打掉,心中好過許多,再就著剛才說的話,侃侃而談。


    “這是你有心,你肯恭敬你丈夫,才引出來袁二爺的威風。”


    寶珠又紅了臉不敢作聲。


    “袁二爺,如今有了一點薄名聲。”太子說得緩緩,把他和幕僚們商議過的話,再一次整理過再說出口。


    “本來我不想過於勞累到你,但選來選去,又有你丈夫的舉薦,你是最好的人選。”


    寶珠愕然。


    “這是沒想到的事情冒出來,欽差在山西,居然能讓市井之徒鼓噪。鍾老大人答應他們條件在先,說過不襲擾,不想官府再落個說話不算的名聲,竟然暫時的不能出麵彈壓。給我提的醒兒,我隻能幹看著。”


    太子笑上一笑:“後來說袁二爺大撒英雄貼,我就有了主意,又恰恰不是別人,是自家人。”


    寶珠欠欠身子。


    “你聽著,市井之徒,也不可以忽視,有用者就用,無用者不許生事!你出了月子,孩子也找好奶媽,你們夫妻若是想走,隨時可以離京。早回去也好,免得梁山王沒幾天就來一封信催促,而鍾老大人那裏,他不日就要回來,山西還缺一個人,安氏寶珠,這欽差歸你當了。”


    任命一個女子當欽差,這是開玩笑。不過太子玩得煞有介事的,也的確,是把這件事情交給寶珠。


    袁訓寶珠聽過,一起慌了手腳。


    信任寶珠,這是好事情。但兒子找好奶媽,你們夫妻可以走了,這意思可讓人招架不住。


    袁訓並不意外,太子殿下昨天就有言有先,要麽你不離京,要麽你們夫妻自己走。孩子嘛,免談離京的事情。


    寶珠想這是內外夾攻不是?


    昨天兒子們辦滿月,加壽一直纏到晚上,小孩子精力足,除去睡覺,爬起來就是和祖母理論,和母親理論,到回宮的時候,更是握住弟弟小床不放,一定要抬走那是加壽的床,再抱走弟弟,由加壽看著,就不會偷吃奶水。


    小孩子吃奶是正常事情,到加壽那裏,就成了偷吃。


    費盡口舌,才把鬧事的加壽,慫恿的公主,看熱鬧順帶跟來是幫加壽搬床的英敏殿下勸走,這是內。


    這外麵呢,昨天才出月子,今天殿下就交待差事下來,然後:“你們可以走了。”像是寶珠進京這一趟,就是為了送孩子回來。


    袁訓急忙地道:“孩子還小……”下一句離不開母親,讓太子殿下瞪回去。


    “有奶媽!”


    擲地有聲的話,讓寶珠不敢用這個再當借口,使勁兒的想著理由:“這差使,”隻能往這差使上說是不是。


    這差使在太子心中確有份量,太子殿下也對寶珠一個女流,敢會走江湖的人好奇,就認真來聽。


    寶珠說得結結巴巴,太子殿下並不打斷她。


    “還得多請教殿下,揣摩清楚殿下的交待,怕我笨,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想明白,再者留表凶多呆幾天,他以前常為殿下當差,公事上是殿下親自指點,他也能指點我……”


    太子長長的哦上一聲:“這就是你們還要再呆上幾天?”


    “是。”


    殿下對表弟得意的揚揚眉頭,心想當初你離京的時候,留也留不住。現在成了趕也不走,這風水轉回來了不是。


    “那,好吧,為當好差,就多留幾天,我再想起來話,就叫你夫妻同來交待。”再喚一聲:“袁將軍,”


    袁訓老實不敢大喘氣的陪笑:“在。”


    “梁山王那裏,我幫你擋著,你記得謝我。”


    要不是寶珠在這裏,袁訓估計抬腿就走人。現在沒辦法,殿下這是留子去父母,當父親的不敢說什麽,帶著寶珠過來道謝:“多謝殿下成全。”


    “我很喜歡成全人,”太子一笑,示意他們退出。


    在府門外麵,寶珠一定拉上袁訓坐車,車裏好說話不是。車簾子放下來,寶珠就撲到袁訓懷裏:“怎麽辦?你舍得孩子們嗎?我舍不得他們離得遠,而且還小呢,還小。”


    趕車的是孔青,聽車裏袁訓沉聲吩咐:“去宮門。”說過,接著安慰寶珠:“今天是母親帶孩子們進宮去,我說喜歡,我就不去說走的事情,不想這就一口氣兒也不能多喘,就今天,我宮門上候著,等母親出來,我就進去。你回家去,免得跟我一起去,要一起挨罵。”


    袁訓和寶珠都是一樣的心思。


    他們不想兒子小小年紀就巧立名目,也跟著養在宮裏。並不是怕,但加壽進京,引出柳家一出子事情,太子夫妻至今不和。再把兒子們丟下來,都覺得不妥當。


    宮門上停車,放袁訓下來,把他的馬給他留下,寶珠獨自坐車回去,在家裏坐著心神不寧,總害怕兒子一進宮門,這就不能回頭。


    正胡思亂想,小沈夫人送來一張信箋:“你要辦的事情,約下在……”上麵寫著地址。寶珠麵色一沉,是了,還要去見柳丞相,這是離京前要辦好的事情。


    重換上出門的衣裳,鏡前照照。


    上午昨天前天還嫌自己胖,不好看。今天看胖的很壓氣勢,大風大雨撼不動般。這就換上一件大紅衣裳,滿意的出門。


    有孔青在已經是高手,但不放心,又叫上萬大同。如果再把辛五娘母子帶上,寶珠活脫脫就是去打架的。


    帶著一幫子會功夫的。


    ……


    柳至的正房裏,柳丞相捧住柳至夫人送上來的茶水,笑容還是嗬嗬的。柳至夫人欠欠身子:“丞相請安坐,我這就安排人打掃花房,就來請您去賞花。”


    柳丞相說了一個好字,等到柳至夫人出去以後,把麵上笑容收斂。


    柳至愛花,他家裏有一個單獨的花房,是他自己看著蓋的。在開花的季節,柳家的女眷們都愛往這裏賞花討花。柳至夫人說多色芍藥開了一株,在二月裏比較難得,柳丞相欣然來賞,同時還抱著見見柳至的想法。


    自從和袁家對陣以後,柳丞相就較少的見到柳至。


    一開始,他認為柳至年紀小,看不清楚情勢。看不懂英敏殿下的親事安在柳家,對柳家有多重要,對他柳至也好是不是?


    直到袁訓撕破臉皮,這道臉皮,是袁訓先撕破的,他打了柳至的爹,和柳至也打過,算是一撕到底。


    對方擺明了我們從此就不好,打開亮在眾人眼睛裏,柳丞相才覺得棘手。


    袁訓口口聲聲往親事上說,柳丞相卻不敢這樣說。英敏殿下,到底不是他的孫子。而且就是他的親孫子,像袁訓一樣,宮裏定下加壽的親事,袁訓能有什麽辦法?


    柳丞相一改前麵的認為柳至還糊塗,變得需要柳至時,柳至的麵還是很難見。


    本來柳至差使在身,他不像別的子弟們,不回家總要說出個交待。柳至說聲我有事情,除去太子殿下以外,沒有人敢過問他的去向。


    他獨特的身份,和他的能耐,是柳丞相在家裏最看重的第一人,也是太子妃夫妻和好的指望。


    幾回讓人來找,都找不到柳至的柳丞相,是難為情因為專門找他而坐他房裏。但今天是來賞花的,柳丞相就有了借口,他是半上午才過來,他知道柳至癡花成癖,他的花開了,他總要回來看一眼的。


    如果他今天晚上還是有事不回家,那他應該是白天回來瞅上一眼。柳至是怎麽會知道花開呢,他自己手種的花,幾時開他總有數。


    在心裏想想要說的話,柳丞相想還真是心煩。


    他柳家本來有官員一百來名,不敢說個個身居要職,但個個都有差使,和窮京官苦候差使不一樣。


    從過年袁加壽定親後,袁訓夫妻進京,到今天近三月隻兩個月的功夫,柳丞相是讓皇帝點名養老的,餘下丟官的已近三分之一不說,在京外為官的人,也受到動搖。


    這對柳家來說,是地震似的災難。


    禦史彈劾。


    嫖宿青樓。


    無端出現的欠條。


    把柳家子弟的名聲牢牢刻在紈絝上麵。


    可以清楚的是後麵有人主使,但這個人是誰?


    一些全是陳年的欠帳,柳丞相讓人去打探過袁訓,除去他不在京裏的時候,他在京裏並沒有接觸什麽青樓大茶壺,什麽商鋪掌櫃的,他上哪兒去弄這些東西?


    山雨欲來時,四麵八方都來風。柳丞相又是久經官場,仕途上久有曆練的人,他認為這與南安侯府、靖遠侯府有關,說不定是董大學士親自出的主意,真是齷齪的手段。


    腳步從外麵過來,把他的沉思打斷。


    柳丞相來了精神,會是柳至回來?見簾子一動,有人道:“奶奶看著點兒門檻,”又有一個人吩咐:“你們都不必了,外麵候著。”


    一個年青的婦人走進來。


    四目一相對,“騰!”柳丞相跳了起來。


    他認得的,他不會忘記袁訓妻子的容貌,敢於威脅他的人,柳丞相怎麽會忘記?


    險些,柳丞相要奪路而逃。他雖年老,也是男女有別。而且柳丞相深深憎惡女人跑出來摻和,又對寶珠沒持好看法。看身子微動,就明白過來。


    這是柳至的正房,她是怎麽能跑進來的?


    “柳至在哪裏,讓他出來見我,豈有此理!”柳丞相吹胡子瞪眼睛。


    寶珠攔在門內,淡淡一笑:“柳大人麽,我也沒見到,我是來見丞相你的。”


    “老夫不見你,知廉恥的,快快退走!”一隻大袖子重重拂過來。


    寶珠好笑:“耍嘴皮子嗎?我也會。麵對盜泉之水,說不得也跟著學壞。”


    “一派胡言!”柳丞相心裏突突直跳,總有讓柳至夫人出賣的感覺。此時進退兩難,要出門寶珠擋住,要進房,那是侄兒夫妻的房,他不能亂進。


    見窗戶半開,柳丞相瞅上幾眼。高還是不高?


    看出他的心思,寶珠心想我要是能把你逼到跳窗,我倒是真能耐。不過你就是跳窗戶,也得聽我把話說完。


    袖子裏出十幾張紙,寶珠笑道:“丞相,你看這是什麽?”搖幾搖,看完再走不遲。


    柳丞相不願意和寶珠見麵,寶珠還不願意離他太近呢,抽出一張放到小幾上,再退後幾步,笑吟吟的候著那裏。


    好奇到底占住上風,柳丞相走過去看上一眼。隻一眼,他怒發衝冠。一隻手高舉,對著寶珠怒氣衝天:“你好大的膽!”


    隨著他的話,寶珠轉為似笑非笑,而三個人從外麵衝進來。紅花衝在最高麵,提著杏花色的裙子怒喝一聲:“你想打人麽,大膽!”


    萬大同進來以前,是不怕丞相的。但聽到紅花這一句,把萬掌櫃的嚇得差點坐地上。奇奇怪怪地望著紅花,你嗬護的可是丞相,大膽?你真大膽。


    孔青沒多想,進來把寶珠護在後麵,雙手微張,腳下不丁不八,已是攻擊和防禦並出,冷淡地道:“君子動口,要動手,你衝著我來!”


    柳丞相後退了兩步,這一回氣得更狠,退到另一張椅子前麵,腿僵著也不坐,原地大喘氣兒“你敢,你敢闖進我家威脅老夫!”


    “丞相,要打人的是你吧?”寶珠慢慢地道:“勸你且慢打動手的主意,我是特地來和你商談的。”


    “商談…。什麽!”柳丞相倒不是不想厲聲喝斥,實在是氣得厲害,氣喘得話不順,隻能順著說。


    寶珠心平氣和:“我剛能出門,這就來見您,想問一句,您鬧夠沒有?”


    “你……顛倒黑白!”柳丞相憤然,不是你袁家在鬧。而現在,欠條出自你的手中,出自你……。柳丞相順幾口氣,厲聲起來:“是老夫該問你想作什麽!”


    “我回答你,丞相問什麽,我都坦蕩蕩回答你!”寶珠直視柳丞相:“我們家想的,就是我女兒的親事,是宮中所定,別的人不能幹涉!”


    柳丞相麵容大怒:“你算什麽東西!”


    “不要放肆,不要出言不遜!”寶珠卷卷袖子,怒氣也驟然發出。柳丞相的怒氣對上寶珠的怒氣,情不自禁的弱上一籌。


    不等他再聚怒氣,寶珠一字一句地指責出來:“別以為你老,就可以賣老!別以為你老,就可以不講道理。別以為你老,年青人都應該讓著你!別以為你老,宮裏也想左右!”


    最後一句讓柳丞相魂飛魄散,也急了,挺身上前一步:“你血口噴人!”


    左右宮中這句話,不反駁將是罪名。


    隻上這一步,孔青不耐煩的哼上一聲。


    年邁的丞相雖在自己侄子家裏,但麵對的卻是幾個比他健壯的人。柳丞相嚇得往後又退一步,紅花一跳躥上來。


    指手劃腳,衣袖亂舞。紅花尖著嗓子罵道:“不要臉!我們奶奶避嫌避嫌避嫌呢,你沒看到嗎?你一個大男人,怎麽敢往前走,後退,後退,再不退,我紅花陪你挺腰子!”


    萬大同皺眉,把紅花提起來就往後一拉,沒好氣道:“男女有別,這裏有你什麽事情,一邊兒去!”


    紅花才站住,就聽到萬大同低低嘀咕:“是個男人,你往前躥什麽!”紅花為護寶珠,是什麽也想不起來的,但聽到萬大同這話,羞惱一起上來,對著萬大同就是一腳,離得太近,萬大同也沒想到,踹到身上時才反應過來,隻聽“哎喲”一聲,紅花反摔坐地上,抱著裙角淚眼汪汪:“我的腳……”


    他們站的地方,是正房一進去的起坐間,裏間裏麵,柳至夫人見外麵鬧騰起來,總是擔心,往門簾上走幾步。


    一隻手從後麵過來,柳至拉住她。


    柳至一直在房裏,一直在靜聽。見妻子沉不住氣,沉聲道:“別管。”


    “可是丞相一個人在那裏?”柳至的妻子到底想到,丞相一個人對上袁家弟妹好幾個。柳至眉頭一聳,無奈的說了句實話:“這是在我家,他就不會別耍橫?聽小袁老婆把話說完!”


    柳至夫人呼一口氣,回身偎住丈夫。古代夫妻大多是矜持的,柳至夫人不由自主的舉動,等到她貼上丈夫衣裳才意識過來。


    漲紅著臉,柳至夫人想要離開,又舍不得。裝著渾然還是沒想到,原地不動,哪怕外麵再起風波,她也隻安守此時的一片小天空。


    柳至是真心沒想到,無意識的撫著妻子肩頭,耳朵對外麵支著。


    “老薑彌辣,是件歡喜事情。但老而無理,可憎可恨。”寶珠的嗓音響起:“我專誠而來,隻為解開你我兩家的事情,不想丞相你見麵就要動手,見麵就是恨,敢問丞相,你官丟得虧是不虧?以此度量和見識,白當丞相二十年!”


    柳丞相嗓子眼裏支吾幾聲。


    “你丞相不思悔改,妄想擅權。妄想不成,就懷恨我夫我女。薪俸是養這樣的人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縱然你一開始想錯做錯,我這一次到來,你也應該懷寬洪之海量,存修好之心思,時時想著兩家之間平息下去才是,若是沒有平息這事的心,我好端端上你家裏來做什麽?我閑著沒事跑來就是罵你一大頓,又有什麽意思,起什麽作用?”


    寶珠語氣中帶著失望,麵上帶著也是失望。


    “你家的好子弟,寫下的好欠條,我收在手中是我的能耐,也是讓你丞相所逼!這欠條上的銀子,總不是我家騙著他們欠的。我拿著前來,雖然是我的倚仗,也有與你商談的心。本來我想商談的好,你看清眼前,送給你也可。但現在,”


    寶珠透著灰心:“我沒有再和你多說的心思,權當是個底牌亮給你。而且還有一句話奉勸,勸你約束子弟,以後別再因這種事犯我手中!現有的這些,我拿著慢慢告去,誰又怕誰呢?”


    柳丞相麵色越來越白,而寶珠轉過身子,垂頭喪氣:“真不該來見你不是,我來錯了,”扶上紅花,示意萬大同打門簾子:“我們走了。”


    “弟妹,請留步!”


    隨著身後的呼喚聲,柳至走出來,深揖一禮:“弟妹,難得到來,再坐坐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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