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刑部尚書隻一句寒暄，就引起他和魯豫的各自心思，在他們中間豎起一道冰牆，讓兩個人索然無味，都沒有多說的心思。
&nb這就一句廢話沒有，本來還想著怕話題太嚴肅，打算用幾句話衝淡一下，現在直接進入正題。
&nb尚書板起麵龐，把麻煩先列一條給魯豫聽：“你保林允文性命，現在已有密折告你與他勾結？”
&nb魯豫一片辦案的心思，對於辦案子他有的是拐彎心思，萬萬沒想到別人也能拐到他身上去。隻聽到這裏，滿麵通紅就要拍案而起。
&nb尚書用犀利眼神製止住他，同時厲喝：“坐好，聽我說完！”魯豫怒氣衝天坐下。
&nb尚書鄙夷的想你倒還生氣？生氣的隻能是我才正確。尚書的氣再次讓引動，話更不客氣的出來。
&nb“你和柳大人都是侍郎，柳大人是常年老公事。”
&nb魯豫聽到氣衝牛鬥，他告訴自己暫時先忍著。
&nb尚書看在眼裏，冷冷一笑：“你魯大人別不服，要是論胡子白，柳至他不如你。論辦公事，柳至是皇上為太子的時候，太子府上有名的人物。”
&nb魯豫有了一點兒笑模樣，他暗想的是這麽有名的人物，居然沒看出來太後在裏麵搗鬼？這是因為皇後是他家的人，關心則亂？還是眼神兒一時的迷糊？
&nb駙馬有些喜歡出來。
&nb尚書瞅在眼裏，不管魯豫是聽進去自己的話勉強給個笑容，還是別的原因，尚書沒心思多管。
&nb明天就是三十，各衙門根據職責不同，除去當值的人以外，有的早就放假回家。就他這個刑部尚書知道的，吏部代尚書阮梁明、兵部代尚書袁訓是最早放假的衙門。
&nb這兩個“代”尚書，今年把手下官員們買好一回。重要事情有人接收，其餘的人早早去辦年。
&nb他們是兩個新入職的都敢這樣辦理，刑部尚書是久在刑部，公事上熟悉，用人上麵知性情，他別說早幾天放假可以，他就是出了正月再上衙門都可以。
&nb但這位尚書今年苦命，他和馬浦的氣還沒有生完，又讓管昭獄的官員逼到麵前。
&nb那官員和他舊相識，就差當他的麵撞牆。口口聲聲問他：“你拿我的人我不生氣，但你是什麽汙罪名？幫別人傳了個信？那混蛋叫什麽來著？林公孫？他是什麽東西，也值得幫他傳信！怎麽不查這裏麵還有什麽原因。好好的不幫郡王傳，前幾個月還關著項城郡王不是嗎？那孫子給多少錢，就憑他，我呸！”
&nb差點呸到刑部尚書臉上。
&nb刑部尚書火得不得了，還早回家辦年呢，他今年能安生過個年就算不錯。
&nb這種越說越惱火的心情，讓他對魯豫用上清算的口吻。
&nb“我對柳大人放寬，允許他便宜行事，案子辦到七七八八，再報到我這裏來。你魯大人過來，我也一樣的對待，沒有偏和倚。但一年是一年的條例，今天是臘月二十九，明天大年三十，後天大年初一，”
&nb魯豫心想這不是廢話嗎？後天是年初二，大後天是年初三，這樣說話你說一年說不完。
&nb“元旦正歲朝賀一過，咱們這衙門的私例子全都取消。以後公事公辦，你們所辦的案子，每天交條程給我。”
&nb魯豫冷笑，這是嫉妒，這是想限製我！
&nb“你魯大人呢，不要再急著辦新案子。先把手邊上的結束就好。昭獄裏你拿殺的人，昭獄也有折子告你，說你證據不足。”
&nb魯豫翻了臉：“我是請的聖命行事。”
&nb尚書亦冷笑：“這有什麽稀奇！下聖旨要斬的欽犯，也有過法場留人，一樣是聖旨！現在是人家不服，你先把這案子給我圓滿結掉。”
&nb魯豫氣的咻咻的，尚書又是一個冷笑拋過來：“還有你留下林允文的性命，聽說是馬丞相往宮裏請旨，把卷宗補好，往丞相那裏請他看一回，沒有錯，讓他按上印章，送給我看過，存檔。”
&nb魯豫愣了愣：“怎麽，這案子不是由刑部來管？”
&nb“一應經手官員全要寫得明白，馬丞相為什麽要留下林允文性命，請你魯侍郎讓他清楚的列出原因，送到我這裏看過，存檔。對了，他的印章也不能缺少。”
&nb尚書壓著讓話帶出來的火氣，我對你們太寬鬆，鬆的你們害死證人，鬆的你認不明上官。從現在開始，也正好是舊年就要過去，新年就要到來，一切按章行事。
&nb魯豫覺得棘手，為什麽要留下林允文，他怎麽知道馬浦的心思。他道：“丞相也覺得這案子有疑點吧？”
&nb“那就讓丞相一一開列出來疑點，開得明白可信，”尚書為官好些年，滑頭功夫心中有數，在這裏頓上一頓，加重語氣重複：“要可信我才收，不然，請丞相重寫。”
&nb魯豫認為這是刁難，他不能指使丞相做事。忍氣聽完，出來就去丞相府中。馬丞相也是個會享福的，這一天已經歇息在家中。
&nb見魯豫來要疑點，馬浦怎麽肯他要就給他。
&nb尚書大人早就料到他未必肯給，特意加上一句要可信他才收，是怕馬浦亂寫一通。現在馬浦是壓根兒就不給。
&nb按道理呢，馬浦應該給，他親自往刑部去攔，刑部裏要他出具一些東西也應該。但馬浦對這案子的疑點他隻打算密折中呈給皇帝，就對著魯豫打哈哈：“我偶然覺得就此結案草草，我多言一句。這案子歸你魯侍郎管，是柳侍郎要是不是？你怎麽想的，你對他說說吧。”
&nb魯豫支吾半天，說是按章辦事，尚書大人要的。馬浦一樂，這就更好打發：“改天我見到，我自己對他說。”魯豫在滑頭上遠遠不如這些人，無奈出門。
&nb他要是沒有一腔的熱情，也就泄氣回家，過了年再說。但他有一腔幾十年的憤怒，激出滿腔的激情。
&nb在尚書麵前聽話，在丞相麵前沒辦法。他一氣之下去牢獄，提出林允文，房間裏隻有他們兩個人，負手陰沉著臉，隻有一句話：“我這官當不下去，你休想有個好！”
&nb魯駙馬以為自己極具威脅，不想正中林允文下懷。
&nb林允文是靠自己神算吃飯的人，一卦比一卦準，讓他信心大增。他就怕沒有人找他，見魯駙馬說出來，林允文不放心上的一笑：“要功勞容易，大人，請把您的手送到我麵前來。”
&nb他是個測字、物品、八字兒麵相字相都來得的。
&nb魯豫半信半疑把手展開，離他一步外的地方晃上一晃。林允文好笑：“大人我不能隔山猜物。”
&nb魯豫沒有辦法，把手送到他麵前。林允文認真看了看，懷裏取出幾個銅板，朝天上一扔，落下來叮當作響，有正有反。
&nb“大人，三個月之內必有轉機，這三個月裏您暫且忍耐。”
&nb魯豫哪裏會信他，以為林允文蒙騙自己，怒目就要責罵，林允文察覺，雙眸一翻，又說出一句話：“大人不信我的話，請現在回您家裏，您妻子身上有好事情。”
&nb魯豫愣上一愣，見他信心十足，就道：“要是不準，我回來收拾你！”讓人把林允文押下去，徑直回家，見兒子媳婦全在自己正房喜盈盈。妻子三長公主在榻旁，正擺弄一個白玉搖錢樹。
&nb那玉水頭兒上好，白生生的好似雪精。
&nb大過年的多出來一株搖錢樹，這是好兆頭。魯豫就問哪裏來的，三長公主笑道：“太後聽說皇上賞賜駙馬，給了這個。”魯豫有短暫的忘記他正準備和太後過不去，有了笑容。
&nb這就不再去衙門，暗想林允文有些門道，再一想很多女眷都去求他，他不是個無能的人才是。
&nb又想這三個月可怎麽過去，三個月後又能出來什麽轉機呢？
&nb……
&nb太上皇太後在宮裏對坐，太上皇悠然樂道：“我喜歡的搖錢樹，你賞給他？太後，敲山震虎，你不能用我心愛的東西啊。”
&nb太後揭他的短兒：“我沒賞賜以前，沒見您正眼看過那東西。現在給了人，就成好的了。再說什麽敲山震虎，這話可不中聽。我是勉勵他好好當官，在你手裏沒當成不是？怕他想歪了心，這是鼓勵鼓勵。”
&nb太上皇微微一笑：“你要是助長，你可別來找我幫忙收拾？”太後也微微一笑，暗想他敢？給他個東西讓他明白明白，皇後無事，太子無事，皇後認真有什麽損失沒有？完全沒有。
&nb失德失名聲算是大損失，但在太後心裏，皇後不是早就失了德，早就應該失名聲。
&nb……
&nb大年三十的這一天，雪飄飄如落花。到了下午，大多的人家坐滿親戚，準備著吃年夜飯。
&nb文章侯府也不例外，親戚們陸續到來，也就自然問韓世拓在哪裏。
&nb掌珠有喜不能出來，世子總要出來會會不是。
&nb文章侯一路陪笑下來：“就來，他攻書用功，我不能打擾。”老太爺們嗬嗬笑：“秋闈中的好，給家裏長光彩。這過年了，我們也到了，這半天不看書了吧，把眼睛也歇一歇。”
&nb文章侯擋不過去，硬著頭皮去往書房。在台階下麵，就縮頭縮腦袋，又不敢這就進去，湊到窗戶上往裏看，頭一眼見到板著臉端坐的阮英明大人，文章侯吐吐舌頭，還是外麵站著等的好。
&nb這位阮大人太下功夫，隔一天過來講書，布置下去功課，第三天就來驗收。小四年紀小貪玩，沒完成讓阮大罵到哭，直到今天他見到阮二大人都想犯哆嗦。
&nb韓世拓倒是不拖拉，但臘月的下半個月，阮二大人隔一天給他出題考上一回，讓他提前體驗春闈，這樣就把韓世拓也訓了好幾回。
&nb小二年青，韓世拓年長，韓世拓還是他表姐丈，但小二毫不留情，罵的文章侯在旁邊聽上幾句，從那以後都見他怕。
&nb這會兒讓韓世拓做題，小二不說結束，誰敢去打擾？一概是罵將出來。
&nb文章侯不能回客廳說自家兒子自家管不了，這袁家請的西席太厲害，就在雪地裏廊下開始喝北風。
&nb有小半個時辰過去，韓世拓交卷子，小二皺著眉頭看著。別看他粉嫩的跟娘娘廟娃娃差不多，但他一繃起臉兒，嚴厲勁頭比北風還要凶猛。
&nb韓世拓在書房裏麵，文章侯在書房外麵，父子一起不敢喘氣兒，直到小二看完，說了一句：“這也罷了，將就著看。”
&nb父子一起鬆口氣。
&nb文章侯正要進去說話，請小二客廳上用杯酒暖暖再走，到底今天是年三十，他是負責任才能在這個日子出門。聽裏麵小二大人慢條斯理吩咐：“春闈就在二月裏，時日不多了。雖是過年也不可放鬆，這些，背熟，這些，看十遍以上，還有你的字也不好，考官閱卷，字好也占便宜…。”
&nb他的手點著書，文章侯把舌頭吐出來，讓風雪刮得寒疼他都沒注意。這麽多的功課，還讓人過不過年了？
&nb小二恰好在裏麵說道：“這個年親戚不走也罷，中了功名再走動皆大歡喜。”
&nb韓世拓覺得有理，過年親戚走的再好，年後不中還是個難看。就說好，把小二恭恭敬敬送出來。
&nb文章侯在外麵又作一個揖，請小二用酒，小二說不用，這就回家去，文章侯說應當，父子送小二出門，再進來文章侯訕笑：“阮二大人嚴厲的好。”
&nb其實文章侯是覺得小二太嚴厲，但不敢誹謗他，就加上一個好字。
&nb“是啊，”韓世拓倒不是父親的心思，覺得年也不讓人過，他是若有所思：“他能考中狀元，我倒不能考中？”
&nb有點兒不服氣上來，這就對父親道：“就依英明表弟，今年走親戚勞煩父親和叔叔們去，我留在家裏。也能守著掌珠。”
&nb文章侯心疼他，自從兒子改邪歸正，文章侯無事總心疼他：“我說你天天看書到三更後，借著過年鬆泛鬆泛。這看書的事情，也要看也要歇。，布置那麽多功課誰看得了…。”
&nb韓世拓笑回：“表弟給太子殿下也是這樣的布置，他親口對我言講。”
&nb“嚇！這麽嚇人！”文章侯這就無話，心想太子殿下這個年也不必過了，自己兒子就陪著吧。
&nb回去把四老爺的兒子想到，叫他和韓世拓一起留家裏。小四卻不肯：“總算盼到過年，我還要放炮仗。”一溜煙兒的跑走，也拿他沒有辦法。
&nb走出文章侯府的小二，卻沒有直接回家。
&nb他拐到尚府，尚棟見他過來，招招手笑：“你要的燈，按你說的，做出來一大批，你都可以拿去賣。”
&nb小二分辨：“不賣，多的壽姐兒拿去送人。”尚棟說也行，小二湊過來，有些愁眉苦臉：“有個事情幫我拿主意，我這花燈一出手，小王爺就輸得退後，他又來尋我事情怎麽辦？”
&nb尚棟好笑：“你一個大人打不過個孩子？”
&nb小二垂頭：“我打得過他，打不過老王爺。”
&nb尚棟對小二最近的笑話聽阮梁明說過，笑道：“那你繼續鑽狗洞就是。”撲哧一笑：“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當哥哥的好生羨慕，出風頭的怎麽總是小二你？”
&nb小二瞪著他一會兒，鑽狗洞是出風頭嗎？慢吞吞地道：“你也笑話我，我哥哥也笑話我，袁兄也笑話我，你們都笑話我，好吧，我決定了，”話說到一半，往外麵就走。
&nb尚棟沒聽到下文，揪住小二追問下半句。小二笑出一嘴的白牙：“反正燈做得多，我做一半，另一半我沒能耐，就求到你解決。大家和氣好辦事情，我送一個給小王爺，讓他給加福也罷，他就不會再追著我打不是。”
&nb尚棟笑得跌腳：“狀元公原來是個沒主意的。”小二白眼他：“你懂什麽，老小王爺厲害著呢，你不服，我讓小王爺跟你糾纏一回，再讓老王爺見天兒坐你家裏候著和你理論，保你不說這歪話。”
&nb要提一個走，自己提不了，尚棟送他去梁山王府，小王爺還在袁家，老王爺一見大喜，連說你們原來是這樣的心思，幸好送來，不然自己孫子隻能是個輸。
&nb尚棟和小二回去，老王爺讓人往袁家去接：“有好東西給他，讓他快回。大年三十，不許在別家過。”
&nb袁訓在家裏，看看天是時候，也讓人去叫小王爺，想讓他早回去。沒一會兒蕭戰進來，往嶽父對麵的椅子上一爬，坐的大馬金刀的，嚴肅認真地道：“嶽父，有話和你說。”
&nb每一回蕭戰這模樣，袁訓就想笑，這代表他又有古怪主意出來。袁訓就聽他說。
&nb“過了年，我大一歲，加福大一歲，就接加福去我家管家。”
&nb袁訓哈哈大笑，這小子還沒有忘記。也是，稱心如意天天在自己家裏，要讓蕭戰忘記有點兒難。
&nb袁訓敷衍他：“明年再說，等你拉得開我的弓箭。”蕭戰晃腦袋：“祖父說我上當，說我是拉不開嶽父的鐵弓的。”袁訓故意慪他：“有點兒出息行不行？”
&nb蕭戰道：“但是祖父可以幫我開。”袁訓搖頭：“這可不行，必須你自己開。”
&nb蕭戰沒辦法，接他的人又來到外麵，跳下椅子要走也帶著悻悻然。袁訓見他實在失望，不忍心讓他失望的回家過三十，笑道：“明天是往宮裏去討錢，後天初二接女婿，早早的過來，住上一晚。”
&nb蕭戰亮了眼睛，響亮回答：“好！”興衝衝的出了這門。
&nb風雪滿天，小王爺三周歲四歲，還有奶媽跟著，坐在車裏。出角門的時候，小身子出車簾，指著門上掛的大紅福字給奶媽看：“這是我和加福寫的。”本意是自己再看一眼，這一看，看到另外一個人。
&nb他滿麵戾毒在雪地裏，瞪著袁家的這個角門。隔著有十幾步，也把蕭戰狠吃一驚。就沒見過這麽狠的眼光。
&nb好奇詫異再去看，那個人也沒想到梁山王府的人急著送小王爺回家過年，馬夫功夫好，驟然的趕車出角門。
&nb他讓人看破心思，也是一驚，掩麵低頭匆匆離開。
&nb蕭戰太小，就沒有多想，奶媽也欠身子出車簾，誇著加福會寫福字兒，哪怕是歪歪扭扭的奶媽也誇上一通，蕭戰歡歡喜喜，他的加福多能幹不是，就隻老實的往家裏回。
&nb那個人出這街口，見街上行人都往家裏奔，他在無人處長歎一聲，低低嘶聲：“家？”
&nb出來寒冷，回家痛苦。他以前那得意過的家不知去了何方？
&nb但家還在，歐陽住大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回去，他的母親，也是容妃的母親歐陽老夫人迎出來，滿麵都是淚痕：“今天是什麽樣的回話？”
&nb歐陽住大人對著她先一頭一臉的惱火：“母親！大過年的您又哭，這個年沒法過了！”
&nb“我是哭你的父親，他讓發配去做苦役，這大過年的他吃的是什麽喝的是什麽，我苦命的老大人呐，”歐陽老夫人愈發的痛哭起來。
&nb別人家裏都是門神歡笑聲，自己家裏是一片啼哭一片淚眼。忠毅侯府門上大紅對子又出現在歐陽住的麵前，他怒喝一聲：“母親別哭了！有能耐，讓妹妹人上人去！送她到太子府上，指望她能幫著家裏！家裏穿金戴銀養她十幾年，結果呢，一點用兒也沒有！”
&nb歐陽老夫人顫顫巍巍住了淚：“她也苦……”
&nb“苦個屁！既然能到皇上身邊，不出人頭地，病病歪歪裝什麽！”歐陽住受到的冷落徹底發出：“我去順天府，你知道董大人怎麽說！”
&nb歐陽老夫人抬眸，但總覺得未必是好話，捏著麵容：“他怎麽說？”
&nb“他說大公子，這半年裏，你是三天來上一回，來的我都不忍心。來來來，我和你說句私房話兒。”
&nb歐陽老夫人有了希冀：“這是好話兒不是。”
&nb“好！……。”歐陽住忍無可忍的麵容，本想說好個屁，但見到母親的傷心，後麵幾個字咽回去。
&nb麵皮抽搐著：“我就同他坐下說，他說你自己想上一想，打傷你家二公子的人還會在京裏嗎？他把人打成殘廢，早就溜到無人尋見。如果他還在京裏，也就不怕你尋。”
&nb董仲現的父親讓歐陽住三天一回的跑厭煩，心想你往這裏來催逼我們拿人不累，我見到你的麵容，我都見累。
&nb見這個人還不開竅，認真的和順天府過不去。以為他告了狀，立了案子，順天府就成他家開的一樣常來常往，董大人不得不開導開導他，讓歐陽住識趣。
&nb這樣的一句話當時讓歐陽住驚在原地，也在此時讓歐陽老夫人呆住。
&nb半晌，歐陽老夫人震驚地道：“董大人這是敲打？”
&nb“這是警告！”歐陽住咬牙：“他是說如果我再催下去，那個人還在京裏，我也要倒黴。”
&nb歐陽老夫人一片憐惜丈夫的心，趕緊的移到兒子身上：“我的兒，那你少去幾回吧。”
&nb又疑惑：“一個當大人的，這樣的話也能說？是了，莫不是他家老太太病重，他心緒不佳，所以有這樣的言語。”
&nb再就想的更歪：“莫不是怪我們沒有登門去看？”
&nb歐陽住都惱到無奈，說話有氣無力：“母親，如今坐吃山空，滿心是事，誰有心思去看他家的老太太！”又怨恨容妃：“家裏白出個娘娘，柳家是什麽樣的昌盛，袁家又以侯爵住著王府，就我們反成了窮措大！這娘娘不出也罷！”
&nb“哎呀，這話別說。”歐陽老夫人著了急，她擔心丈夫在外麵苦寒，擔心兒子外麵受氣，也擔心女兒在宮裏。
&nb把歐陽住勸上一回，打發他回房去歇息，自己去看二兒子歐陽保，自從讓不知明的人擄走，打得手筋腳筋俱斷，歐陽保整個人兒頹廢了。
&nb二公子也隻有一句話：“放著宮裏有娘娘是做什麽的！白看著我們在外麵受別人的氣，母親還說她也受氣？受去吧，大家夥兒一起死了，也強過我殘廢著苦熬日子。”
&nb說得歐陽老夫人又哭一回：“明天初一，全是命婦們進去。你們父子沒有官職，我的誥封也就不在。初二吧，我宮門上尋認識的宮人，看能不能進宮去見到娘娘，對她好好說說。”
&nb……
&nb初一的一大早，阮家小二先醒來。見隔夜的紅燭尚在搖曳，他往麵上抹一把睡意，聽身邊有動靜，是他的兒子，還沒有起大名，小名叫琬倌兒，昨夜守歲在父母大床上睡著，揉揉眼睛醒過來。
&nb琬倌兒一周歲出去，名字原本是父親起的，小二胡鬧，給他起名叫紈倌。
&nb紈是細絹，小二喻意是兒子生長在富貴家裏，衣著華美，吃用不愁。
&nb他的爹靖遠老侯和他的長兄阮梁明一起不答應。
&nb世人習慣性的，紈字下麵就是絝。紈絝是指貴族子弟的衣著，但紈絝子弟，是花花公子不學無術。
&nb靖遠老侯給孫子改名為琬，琬是美玉。琬能組成一個詞是琬圭，是瑞信之物，老侯對小二孩子的喻意是大富和大貴。
&nb和小二一樣，也是家裏的寶貝疙瘩，比阮梁明的孩子還要得寵。阮家小二得寵慣了，又能中狀元給父兄長臉麵，阮梁明的孩子也像自己父親疼愛小二叔叔一樣，處處讓琬倌兒在前麵。但襲侯爵，這個家裏不會亂，琬倌兒無份。
&nb昨天父子在一起嘻嘻哈哈說守歲，守到半夜胡亂睡下，琬倌兒就在這床上，這一會兒全醒過來，昨天說的話都還記得。
&nb琬倌兒吃著小手對父親含糊的：“穿新衣，去討錢。”小二大樂：“就是這樣的說話。”
&nb把妻子叫醒：“你也別晚，趕緊的換衣裳，給父親兄長嫂嫂拜過年，咱們往袁兄那裏討錢。”
&nb他的妻子趙氏猶豫，吞吞吐吐：“我就不去了吧？”
&nb小二奇怪：“為什麽你不去，你不去就少一份兒錢啊。琬倌兒也要，你我也要。”抬下巴對帳頂子：“袁家嬸娘給，姑祖母給，袁兄要給，四表姐也要給，”
&nb小二感覺上相當的好：“這親上加親啊，就是好。去一家討兩份兒錢。”
&nb趙氏嫣然：“我問過你，你說你以前不問四表姐討錢，作什麽今年你要討，還要帶上我去討？”
&nb“今年一定要討，今年袁兄封侯，住大宅院不是？那園子出息，什麽春天裏筍，夏天裏香花，秋天裏果子，冬天裏風雞臘肉，不拘哪一處多弄一點兒，就足夠你我的拜年銀子。這是喜慶事，這是慶賀事情，從今年開始，咱們討起來。”小二下床尋衣裳，丫頭見醒，也進來侍候，趙氏要說話，讓她們出去，自己下床來幫小二穿衣裳。
&nb同時在笑話丈夫：“春天裏筍秋天裏果子的，也是四表姐家裏園子出息的，與你的拜年錢有什麽相幹？”
&nb小二笑道：“我管他相幹不相幹，反正袁兄如今更有進項，快給我是正經的。”
&nb“討錢麽，不給就不走。”小二都能教太子和世子念書，教自己兒子也不在話下，琬倌兒記得牢牢的，坐在床上張著笑臉兒。
&nb沒一會兒，小二穿好，催著趙氏趕緊打扮。趙氏還是有為難：“我，我，不想去討錢。”
&nb“為什麽？”小二反問過，就笑話妻子：“你和我一樣的淘氣，在家裏問父親哥哥討從來不怯，作什麽你要怕四表姐和袁兄？”把袖子挽一挽，作個力拔泰山的架勢：“哪個不給我，我就同他比試。”
&nb趙氏又是一笑，紅著臉說出來：“四表姐，會不會看不上我？”小二恍然大悟：“原來為這個你不肯去。”小二從來是個促狹的，這就嘿嘿笑個不停。
&nb他的妻子趙氏，出身不高。寶珠生下雙生子，回到山西的年頭兒裏，小二出城和人論文，春暖花正好，樹底下得意高談闊論，把同來的人說得不敢回他，冷不防的，樹底下有人斥責：“黃口小兒，能讀過幾本書，就這麽的自以為是大家！”
&nb看一看，是個衣著普通的老秀才。小二不隨便服人，又有同來的人看著，和老秀才一通的爭論，狀元公敗退下來。
&nb灰溜溜回家，不是小二的人品也不是小二的風格。他不嫉妒比他文才高的人，就是同年紀的人有比他好的，他看著酸不嘰嘰的麵容，也不是那種嫉妒眼紅到背後害人。
&nb要了老秀才住址，回家苦讀半個月，約齊那天出城的人，小二美其名曰，在他們麵前丟的麵子，當他們麵前撿回來。一起去老秀才家裏，辯論三天。
&nb老秀才家裏住不下，這些子弟們不在乎，附近尋房子住，村子裏尋不到，就地紮帳篷，老秀才的妻女幫著送水做飯，和小二熟識，見他舌頭厲害，趙氏肚子裏也有幾本書，忍不住也和小二爭論幾句，最後臉紅脖子粗，和小二大吵一架，不是盡歡而散，是盡怒而散。
&nb小二就這樣和趙氏結緣，隔幾天去吵一回，吵不到三個月，靖遠侯府的媒人登門，趙老秀才大喜過望，他早就相中小二才學高，就怕高攀不上狀元郎，親事一說就成。
&nb趙氏憨厚，和小二似的這輩子鑽書裏可以不出來。又不能真的不出來，等到出來，也和小二一樣，滿肚皮的俏皮調謔古人的話，和玉珠的清高相比，他們夫妻再成熟後，就是詼諧，現在還有些文人的刻薄舌頭。夫妻很是相得。
&nb在寶珠沒有回京以前，趙氏就聽小二說有這樣一位表姐，這樣的一位袁兄。
&nb小二把袁訓寶珠捧得太高，趙氏心中惴惴。寶珠回京後，初見麵很是和氣，趙氏放下心。
&nb她熟讀詩書懂道理，知道夫妻不是兩個人的事情，與雙方的家族環境分不開。
&nb趙氏家裏人口簡單，父母膝下隻她一個女兒，沒有別的親戚，打秋風古怪親戚一概找不出來。
&nb要麵對的，就是小二的親戚。
&nb小二在家裏受盡寵愛，家族責任有阮梁明，他隻要把自己管好就行。偏偏小二又爭氣，誇口中狀元，書社永遠他第一，他的父兄才肯由著他性子娶小家子的趙氏，娶進家又不是俗脂粉，不尖酸不爭東西，阮梁明夫人也很喜愛她。
&nb一團和氣中，趙氏更珍惜，不肯輕易讓任何一個親戚不滿。小二嘴裏常說的袁兄，趙氏也看得很重。
&nb她本是不怕寶珠的，但第一麵見到袁訓，就是造反結束，皇帝登基，袁訓身世真相大白，是太後的娘家親侄，當殿賜福王府，這身份拔的太高，袁訓又英俊中英武不凡，趙氏怕他瞧不上自己身份，患得患失一上來，再多的詩書沒法子救，就對袁訓和寶珠一裏一裏的有些怯。
&nb尋常拜訪沒什麽，過年跟自家兄嫂麵前一樣去討錢，趙氏對小二幹笑：“你和琬倌兒去吧，我是哪個牌名上的人呢？”
&nb小二笑了：“什麽話！我喜歡的，都得喜歡。哪個不喜歡，我就不喜歡他。”
&nb往窗外看看天色還不明，但似有白光要出來，一迭連聲的催：“快換衣裳，我把琬倌兒抱出去給奶媽穿，去晚了討不到錢，你賠不賠？”
&nb趙氏安心一回，把自己收拾好，同丈夫兒子出來，先往正廳上給老侯夫妻、侯爺阮梁明夫妻拜年，隨便討錢。
&nb老侯不攔他們，笑顧小二：“一進臘月就說今天各家討錢，你不怕讓國子監裏你的學生看到笑你？”
&nb小二揚眉得意：“我們上午隻在袁兄家裏宮裏討，下午再去親戚家裏，我的學生們？難道上午不去拜年？中午吃酒，下午睡倒起不來？哪個會在街上等著看我？”
&nb帶著妻兒辭別出去。
&nb阮梁明對著他這模樣也是一笑，和父母親妻子用飯，準備往宮裏朝賀。
&nb……
&nb袁訓寶珠也已經起來，元旦正歲要進宮朝賀，這一天可不能起晚。又有太後在宮裏，身為娘家人，更是不能少，寶珠有身子，頭天早早睡下，守歲是袁訓和孩子們說笑一會兒，因為今天早起，孩子們也早早哄睡。
&nb天沒有明，全到一個房裏。老太太把他們的大紅包兒檢查一回，就要打發去用早飯，丫頭回說阮二大人全家來拜年。
&nb寶珠撲哧一樂，小二早就揚言要討錢不是，這就說到做到，真的來了。袁訓左看看右看看，帶著今天很想裝作不認得阮小二。袁夫人笑說請進來，孩子們鬧鬧哄哄奔出去：“琬倌兒，你有大紅包兒嗎？”
&nb琬倌兒在奶媽懷裏，踢著小腿鬧著下地，往房裏就跑，奶聲奶氣嚷著：“看我的大紅包兒，”
&nb一腳踩在紅包底子上，就地先磕一個頭。
&nb袁訓不再裝相，笑得渾身顫抖：“小二隻能生調皮孩子。”寶珠就眼神兒引著袁訓往自己孩子們身上看，執瑜執璞是個繡麒麟大紅包兒，香姐兒是個繡百花的，加福是個綴滿各種福字的大紅包兒，這裏麵有小王爺的手筆。
&nb幾張笑臉兒歡騰，乍看一看，琬倌兒算斯文的那一個。
&nb自家孩子的淘氣，袁侯爺看不見，裝模作樣瞅一瞅，還要顛倒說話：“我家孩子們個個好，有不信的，進宮問一問太後，看太後是怎麽樣的說話？”
&nb寶珠抿唇兒笑，抬手指在麵頰上刮羞他，小二夫妻這就進來。
&nb小二滿麵笑容：“袁兄，四表姐，我夫妻來拜年了。”行過禮，不慌不忙的袖子裏取出一個紅通通的，也是個大紅包兒，張開來，對著袁訓笑嗬嗬：“袁兄給錢。”
&nb袁訓錯愕，寶珠銀鈴似的笑了起來，幫著小二，對袁訓調皮的眨眨眼：“給錢吧。”
&nb趙氏又放一層心，原來表姐是不怪的。也難怪趙氏擔心，大人了還學孩子要錢，不是至親深厚，別人要說見錢眼開。
&nb袁訓準備的有錢，但猶豫著不肯給，打算看看小二還怎麽作怪。作怪的話說得好，袁訓想再給不遲。
&nb他是不會想到，小二撲上來，把他袖子一擰，責問起來：“袁兄，你是不是瞧不上我老婆。”
&nb寶珠忍俊不禁，趙氏漲紅麵龐，袁訓無可奈何：“你老婆你瞧得上就行，我瞧不瞧得上有什麽打緊。”這與給錢有關係？
&nb“哼！”小二瞪圓了眼：“推敲你的話意，你就是瞧不起的意思嘍？”
&nb袁訓滿麵的擠出笑來給他：“我被逼，我無奈，我很瞧得起弟妹，你滿意不滿意？”
&nb“給錢，給錢是誠意！”小二得意洋洋，滿麵的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那就給錢吧。
&nb袁訓心想你還扯得上來，見大紅包兒張得賊大，丟一盤子金錢進去，小二得勝而回。招手讓孩子們都過來，把錢一一的分給他們，自己夫妻也留一份兒，對著妻子歡天喜地：“你看，我就說袁兄不敢瞧不起你不是。”
&nb趙氏嘟嘴兒：“別說了。”趙氏心想這人都丟得幹幹淨淨。
&nb袁訓悄悄問寶珠：“弟妹我是瞧得上的，隻是有一件，我想問你，你瞧不瞧得起小二？我忽然發現我從今天起，瞧不起的是小二。討錢就討錢，巧立名目別人瞧不起弟妹，這國子監裏天下師沒有白當，我今天學一手。”
&nb寶珠又要笑，輕推袁訓讓他不要再說，免得讓小二聽到又要鬧騰，往飯廳上用飯，阮小二一家同著忠毅侯一家，一起往宮裏來。
&nb在外宮門上，蕭戰急得不住跺腳，見到車馬過來，接上加福，說她出門兒太晚，又把家裏帶出來的好點心給加福吃。寶珠接住稱心如意，她們和別的命婦們不同，是先往內宮裏暖和地方坐等候。
&nb連尚家老夫人夫人等女眷，含笑和稱心如意分開。
&nb和袁訓等男人也就分開。
&nb……
&nb男的一起，在金殿外麵候著，輕易的，馬浦尋找到柳至，暗想你能耐過年也別回來。
&nb見柳侍郎麵無表情，一件新官袍把他好身材裹出來，硬的地方是肩頭，軟的地方也鼓囊囊，帶足漢子氣概。怎麽看，也不像是個怕事的軟蛋包，他柳至以前也沒有軟蛋包名聲。
&nb慢慢走近柳至，柳至站的位置也不錯，他柳家的人在朝中明明不少，卻三三兩兩的散開，柳至單獨站著。
&nb馬浦就方便說話，問過新年好，隨意而關切地道：“不知道過年前是哪一天往丞相墳上去拜祭？我本來想去，但一直沒找到你，也就沒有去成。”
&nb這是一句正常普通的話，柳丞相去世還沒有一周年，馬丞相問上一問表麵上是情意，又把他過年前尋找柳至的話給做個解釋。
&nb柳至就冷淡而又客套的回：“本來定下的有日子，但臨時城外有個老太爺病重，就把日子改動。我臘月裏回京，去看老太爺，城外又拜祭丞相，隨後沒往京城裏來。聽說丞相尋我，但當時不在京裏也沒功夫兒進京拜會，我也想到了，丞相隻能是為拜祭我家老丞相，這無妨，正月裏我們還要拜，周年我們也要拜，丞相若是有意，再來便是。”
&nb欠身一禮：“我代我家老丞相先謝過丞相。”
&nb馬浦笑著說不用客氣，既然說過以前景仰老丞相，這就把他準備好的話說出來。順理成章的，話是這模樣。
&nb“還記得二十年前，外省官員貪汙，牽扯到京官們一片大亂，太上皇震怒，無人敢勸。是丞相上前一一分說，把清官和贓官分開。當時好氣勢，好威風。朝堂之上，無人能比。”
&nb柳至眉頭都不動一下，還是滿麵淡漠。像是還記著馬丞相和魯豫從他手裏奪案子的仇。淡淡哦上一聲。
&nb馬丞相再道：“這等的威風，我一直記得。我蒙聖恩，居於丞相之位，但竊以為，遠不如老丞相威風，老丞相威風，唯有柳氏子可以承繼。”
&nb他把說得這麽明白，柳至也就不裝糊塗，雲淡風輕地問出來：“哦？現在朝堂之上，哪裏有需要威風的地方？”
&nb馬浦笑得不言而喻：“個人才華之展示，處處都有。柳大人，你說是也不是？”
&nb柳至哦上一聲，又開始裝糊塗。
&nb馬浦才不容他裝不懂，下一句一轉，就到皇後身上，帶著歎息：“娘娘為人平和，這過年的也不知能不能出來受命婦們朝拜？”
&nb柳至又開始冷淡：“哦，沒聽說有旨意呢。”
&nb“柳大人，我敬佩老丞相多年，我來打這個抱不平，怎麽樣？等下金殿之上，我和你一起奏明聖上，元旦正歲，六宮不能無主。”馬浦激昂起來。
&nb柳至皮笑肉不笑，給他一句：“說什麽六宮無主，太後還在。”
&nb“你！”馬浦心裏的猜測得到證實，這個柳至，他根本就不敢和太後相爭。
&nb這個軟蛋包！
&nb好意讓拒絕，還是為你們家娘娘而起的好意，馬浦麵子上有些下不來。但還能忍著不拂袖而去，帶著尷尬滿麵，悄悄的走開。
&nb對著他的背影，柳至冷冷地笑了，在肚子裏暗罵，老混蛋！你把我看成傻子！
&nb你們想挑動我惹事情，你們從中勸、幫、上諫，最後我家成了叫囂的人，你們他娘的全成了好人。
&nb是想壁上觀就坐著，想打太平拳就下場露兩手。那叫一個輕鬆自如，隨心所欲。我呸！如意算盤別對著我打。
&nb柳大人繼續站著，不主動和別人說話，也不去管柳家的子弟們亂轉。沒一會兒，有一個子弟走過來，自家人和自家人說話很正常，就是馬浦也沒有多看。
&nb“至哥，讓你說中了，好些人全在嘀咕要為娘娘進言，說六宮不可無主，要請聖命讓娘娘受命婦朝拜。”
&nb柳至低低地道：“記下這些人名字，再記下等會兒他們說的話，看不了幾天，你就能明白。”
&nb那人訕訕：“至哥我信你。”他也是過年前找柳至，問柳至為什麽不幫娘娘進言。柳至對他解釋，讓他冷眼旁觀，最近圍著自家娘娘肯定一出子一出子的好戲，把他說得有些明白。
&nb“但是柳明他們兄弟和魯駙馬說得火熱。”那人皺眉。
&nb柳至麵上又一片冰寒：“全家的人我都說過，不信我的，隨他去吧。以後有什麽也別來找我。”
&nb那人嘖嘖嘴，想說什麽，金鍾聲揚起，皇帝上朝。百官們按行列往金殿上去，有兩個人走得特別的慢。好在百官們行步，是緩緩而進，他們也就能跟上步子。
&nb這是柳明和柳暉，那一年往袁訓家裏去鬧事，讓挑斷腳筋。柳丞相用無數人力物力，幾年的救治，行走可以，再舞刀弄槍不行。柳丞相臨終，給他們要了兩個輕閑的職位，皇帝看他一生雖有做錯，對朝堂貢獻也不小。
&nb雖然做錯，也不能抹殺柳丞相的一生。就應允，這兩個人就出現在這裏。
&nb他們偶爾投向袁訓的目光，全是恨怒的。馬浦看在眼裏，不用說心裏樂嗬。他暗含恨怒地瞄一瞄柳至，你不敢出頭，你柳家有的是人願意出頭。
&nb很快，金殿上話傳到後麵。
&nb……
&nb皇帝上朝的時候，太上皇和太後代皇後見命婦。如果皇後今年端坐宮中，命妃們見先去見皇後。她不在，就直接見太後。
&nb不管封誥有高低，頭一份兒見太後的，隻能是忠毅侯府。
&nb“嗬嗬，”
&nb命婦們在外殿中等候，聽到太後笑聲。在前麵的，能看到內殿中動靜。
&nb一溜兒的孩子們跑上去，加壽為首，作一排叩頭，再起來時，爭著往太後麵前去，把背的大紅包兒張開。
&nb蕭戰擋在最前麵，把個手臂張開，用背抵住：“加福的，加福先！”太後對小王爺就更滿意，一一地分給孩子們錢，還有小殿下小公主們。憑心而論，她們是金枝玉葉，反而沾加壽的光才能全部這樣的肆意，也來要上一回。
&nb太後還是不急著見命婦，笑吟吟讓宮女捧出一個東西。玉盤裏又是一個紅色的東西，一個大紅包兒在那裏。
&nb“寶珠，”太後喚著，樂滋滋兒地道：“我不偏心，這個給小六，”對寶珠隆起的肚腹看得不錯眼睛。
&nb讓寶珠不要起來道謝，喚加壽和長子執瑜捧著大紅包兒，太後把錢放進去，太監幫著捧到寶珠那裏，老太太和袁國夫人代寶珠道謝，收下這給還沒有出生的小六的過年錢。
&nb老太太就留了心，歸座以後暗想，出宮後就往掌珠和玉珠家裏去，也給那沒出生的孩子一份兒錢。
&nb在太後來看，這算給完了。但見到還有一個小小的孩子走上來，他走得慢，搶不過別人，等別人全走光他才到。
&nb這是個眉清目秀的，太後看著麵熟，但就是想不起來。就問女官：“這是誰家的？”
&nb加壽笑眯眯：“小二叔叔家的琬倌兒弟弟。”
&nb執瑜執璞笑嘻嘻：“是阮二叔家的。”
&nb香姐兒也肯捧場，她修整院子，小二也幫著出主意，香姐兒扯住琬倌兒手往太後麵前帶：“還有錢嗎？”
&nb加福更起勁兒，有熱鬧就好，見二姐說沒有錢，把自己的錢掏一把出來，小手裏握不過三五個，揚著手：“我這裏有。”嘩啦，一個沒握住，掉到地上。
&nb小王爺撿起來，他為加福把家：“咱們隻給一個。”加壽扮鬼臉兒，又找到能取笑的地方：“分明三妹大方，獨你小氣鬼兒。”蕭戰回個鬼臉兒：“你大方你給多多的。”
&nb太後就想起來，孩子們都和小二叔叔好，求他做什麽他都能辦到。難就難在他能辦到，能滿足孩子們稀奇古怪的要求。在太後麵前總提起。太後就給琬倌兒一份兒錢，讓宮女幫拎著送回去。
&nb當兒子的這就混到太後麵前，但當母親的當伯母的當祖母的還在外殿。阮梁明夫人悄語趙氏：“你和二叔呀，真會淘氣。”趙氏忍住笑。這是小二的主意，羨慕袁家的孩子們年年在宮裏要錢，這就一早把兒子送去袁家，跟著寶珠進宮，就便兒討錢討體麵。
&nb還交待兒子不給錢就不走，這會兒站到太後麵前，也是笑得嘻嘻的，收下錢才走。
&nb太後再看一看都有錢，讓命婦們進來。受過禮，有些不得意的辭出，有臉麵的留在這裏說話。
&nb任保躡手躡腳進來，對著太後說上兩句。太後沒言語，繼續和袁夫人討論寶珠幾月裏生，皇帝帶著袁訓還有重臣們過來。
&nb太後當著人問皇帝：“我也同你說過，過年了，讓我見見皇後，讓我見見太子吧。”
&nb皇帝如同回百官們的一樣回母後：“靜心養善不可中途而廢，又下個月春闈，命太子讀書吧。”
&nb命婦們都是一驚，有些夫妻商議好的，男的在金殿上諫，女的在太後麵前諫，這就不敢再說。
&nb太後成功堵住這些人的嘴，也就不乘勝追擊。要是讓太後說話，她會把皇後失德隱晦的再說一回，大過年的，說出來彼此都不痛快，不說更好。
&nb而皇帝呢，還有別的話說，把太後要和上諫的人理論的心思帶開。他回太後：“陳留郡王上折子，昨夜到的，巧了，也恰好給母後拜新年。”
&nb太後樂嗬嗬地問他可好，又問他說什麽。皇帝覷著太後麵容，笑回道：“他說將門出虎子，他八歲就隨老郡王入軍中，”
&nb太後麵色一變，把臉沉下。皇帝小心上來，陪笑道：“他要他的兩個孩子去軍中呆幾年。”
&nb“我的念姐兒呢，”太後先把念姐兒叫到身邊，一隻手臂摟住，又把誌哥兒忠哥兒叫到膝前，對著皇帝板起臉：“不許！這麽小，不許去！”
&nb又喚：“執瑜執璞，到我這裏來。”執瑜執璞也走過去，太後更對皇帝沒好氣：“我早就想說這話，一直沒想起來。今天讓他的折子提醒，我的執瑜和執璞，再舞弄槍棒，也是不許去那地方的。”
&nb皇帝為難起來，這話他可以答應太後，但他麵對武將們時，他可怎麽說得出口？
&nb就拿眼睛去瞄袁訓。
&nb－－－－－－題外話－－－－－－
&nb鞠躬感謝親愛的們給仔滿滿的正能量。
&nb順便求下個月的票票，多謝了。
&nb感謝仔又有一位貢士b關於續筋，中醫裏有這樣的方子，但不做手術，好得慢而且效果不如手術的好。走走應該不成問題。
&nb這就一句廢話沒有，本來還想著怕話題太嚴肅，打算用幾句話衝淡一下，現在直接進入正題。
&nb尚書板起麵龐，把麻煩先列一條給魯豫聽：“你保林允文性命，現在已有密折告你與他勾結？”
&nb魯豫一片辦案的心思，對於辦案子他有的是拐彎心思，萬萬沒想到別人也能拐到他身上去。隻聽到這裏，滿麵通紅就要拍案而起。
&nb尚書用犀利眼神製止住他，同時厲喝：“坐好，聽我說完！”魯豫怒氣衝天坐下。
&nb尚書鄙夷的想你倒還生氣？生氣的隻能是我才正確。尚書的氣再次讓引動，話更不客氣的出來。
&nb“你和柳大人都是侍郎，柳大人是常年老公事。”
&nb魯豫聽到氣衝牛鬥，他告訴自己暫時先忍著。
&nb尚書看在眼裏，冷冷一笑：“你魯大人別不服，要是論胡子白，柳至他不如你。論辦公事，柳至是皇上為太子的時候，太子府上有名的人物。”
&nb魯豫有了一點兒笑模樣，他暗想的是這麽有名的人物，居然沒看出來太後在裏麵搗鬼？這是因為皇後是他家的人，關心則亂？還是眼神兒一時的迷糊？
&nb駙馬有些喜歡出來。
&nb尚書瞅在眼裏，不管魯豫是聽進去自己的話勉強給個笑容，還是別的原因，尚書沒心思多管。
&nb明天就是三十，各衙門根據職責不同，除去當值的人以外，有的早就放假回家。就他這個刑部尚書知道的，吏部代尚書阮梁明、兵部代尚書袁訓是最早放假的衙門。
&nb這兩個“代”尚書，今年把手下官員們買好一回。重要事情有人接收，其餘的人早早去辦年。
&nb他們是兩個新入職的都敢這樣辦理，刑部尚書是久在刑部，公事上熟悉，用人上麵知性情，他別說早幾天放假可以，他就是出了正月再上衙門都可以。
&nb但這位尚書今年苦命，他和馬浦的氣還沒有生完，又讓管昭獄的官員逼到麵前。
&nb那官員和他舊相識，就差當他的麵撞牆。口口聲聲問他：“你拿我的人我不生氣，但你是什麽汙罪名？幫別人傳了個信？那混蛋叫什麽來著？林公孫？他是什麽東西，也值得幫他傳信！怎麽不查這裏麵還有什麽原因。好好的不幫郡王傳，前幾個月還關著項城郡王不是嗎？那孫子給多少錢，就憑他，我呸！”
&nb差點呸到刑部尚書臉上。
&nb刑部尚書火得不得了，還早回家辦年呢，他今年能安生過個年就算不錯。
&nb這種越說越惱火的心情，讓他對魯豫用上清算的口吻。
&nb“我對柳大人放寬，允許他便宜行事，案子辦到七七八八，再報到我這裏來。你魯大人過來，我也一樣的對待，沒有偏和倚。但一年是一年的條例，今天是臘月二十九，明天大年三十，後天大年初一，”
&nb魯豫心想這不是廢話嗎？後天是年初二，大後天是年初三，這樣說話你說一年說不完。
&nb“元旦正歲朝賀一過，咱們這衙門的私例子全都取消。以後公事公辦，你們所辦的案子，每天交條程給我。”
&nb魯豫冷笑，這是嫉妒，這是想限製我！
&nb“你魯大人呢，不要再急著辦新案子。先把手邊上的結束就好。昭獄裏你拿殺的人，昭獄也有折子告你，說你證據不足。”
&nb魯豫翻了臉：“我是請的聖命行事。”
&nb尚書亦冷笑：“這有什麽稀奇！下聖旨要斬的欽犯，也有過法場留人，一樣是聖旨！現在是人家不服，你先把這案子給我圓滿結掉。”
&nb魯豫氣的咻咻的，尚書又是一個冷笑拋過來：“還有你留下林允文的性命，聽說是馬丞相往宮裏請旨，把卷宗補好，往丞相那裏請他看一回，沒有錯，讓他按上印章，送給我看過，存檔。”
&nb魯豫愣了愣：“怎麽，這案子不是由刑部來管？”
&nb“一應經手官員全要寫得明白，馬丞相為什麽要留下林允文性命，請你魯侍郎讓他清楚的列出原因，送到我這裏看過，存檔。對了，他的印章也不能缺少。”
&nb尚書壓著讓話帶出來的火氣，我對你們太寬鬆，鬆的你們害死證人，鬆的你認不明上官。從現在開始，也正好是舊年就要過去，新年就要到來，一切按章行事。
&nb魯豫覺得棘手，為什麽要留下林允文，他怎麽知道馬浦的心思。他道：“丞相也覺得這案子有疑點吧？”
&nb“那就讓丞相一一開列出來疑點，開得明白可信，”尚書為官好些年，滑頭功夫心中有數，在這裏頓上一頓，加重語氣重複：“要可信我才收，不然，請丞相重寫。”
&nb魯豫認為這是刁難，他不能指使丞相做事。忍氣聽完，出來就去丞相府中。馬丞相也是個會享福的，這一天已經歇息在家中。
&nb見魯豫來要疑點，馬浦怎麽肯他要就給他。
&nb尚書大人早就料到他未必肯給，特意加上一句要可信他才收，是怕馬浦亂寫一通。現在馬浦是壓根兒就不給。
&nb按道理呢，馬浦應該給，他親自往刑部去攔，刑部裏要他出具一些東西也應該。但馬浦對這案子的疑點他隻打算密折中呈給皇帝，就對著魯豫打哈哈：“我偶然覺得就此結案草草，我多言一句。這案子歸你魯侍郎管，是柳侍郎要是不是？你怎麽想的，你對他說說吧。”
&nb魯豫支吾半天，說是按章辦事，尚書大人要的。馬浦一樂，這就更好打發：“改天我見到，我自己對他說。”魯豫在滑頭上遠遠不如這些人，無奈出門。
&nb他要是沒有一腔的熱情，也就泄氣回家，過了年再說。但他有一腔幾十年的憤怒，激出滿腔的激情。
&nb在尚書麵前聽話，在丞相麵前沒辦法。他一氣之下去牢獄，提出林允文，房間裏隻有他們兩個人，負手陰沉著臉，隻有一句話：“我這官當不下去，你休想有個好！”
&nb魯駙馬以為自己極具威脅，不想正中林允文下懷。
&nb林允文是靠自己神算吃飯的人，一卦比一卦準，讓他信心大增。他就怕沒有人找他，見魯駙馬說出來，林允文不放心上的一笑：“要功勞容易，大人，請把您的手送到我麵前來。”
&nb他是個測字、物品、八字兒麵相字相都來得的。
&nb魯豫半信半疑把手展開，離他一步外的地方晃上一晃。林允文好笑：“大人我不能隔山猜物。”
&nb魯豫沒有辦法，把手送到他麵前。林允文認真看了看，懷裏取出幾個銅板，朝天上一扔，落下來叮當作響，有正有反。
&nb“大人，三個月之內必有轉機，這三個月裏您暫且忍耐。”
&nb魯豫哪裏會信他，以為林允文蒙騙自己，怒目就要責罵，林允文察覺，雙眸一翻，又說出一句話：“大人不信我的話，請現在回您家裏，您妻子身上有好事情。”
&nb魯豫愣上一愣，見他信心十足，就道：“要是不準，我回來收拾你！”讓人把林允文押下去，徑直回家，見兒子媳婦全在自己正房喜盈盈。妻子三長公主在榻旁，正擺弄一個白玉搖錢樹。
&nb那玉水頭兒上好，白生生的好似雪精。
&nb大過年的多出來一株搖錢樹，這是好兆頭。魯豫就問哪裏來的，三長公主笑道：“太後聽說皇上賞賜駙馬，給了這個。”魯豫有短暫的忘記他正準備和太後過不去，有了笑容。
&nb這就不再去衙門，暗想林允文有些門道，再一想很多女眷都去求他，他不是個無能的人才是。
&nb又想這三個月可怎麽過去，三個月後又能出來什麽轉機呢？
&nb……
&nb太上皇太後在宮裏對坐，太上皇悠然樂道：“我喜歡的搖錢樹，你賞給他？太後，敲山震虎，你不能用我心愛的東西啊。”
&nb太後揭他的短兒：“我沒賞賜以前，沒見您正眼看過那東西。現在給了人，就成好的了。再說什麽敲山震虎，這話可不中聽。我是勉勵他好好當官，在你手裏沒當成不是？怕他想歪了心，這是鼓勵鼓勵。”
&nb太上皇微微一笑：“你要是助長，你可別來找我幫忙收拾？”太後也微微一笑，暗想他敢？給他個東西讓他明白明白，皇後無事，太子無事，皇後認真有什麽損失沒有？完全沒有。
&nb失德失名聲算是大損失，但在太後心裏，皇後不是早就失了德，早就應該失名聲。
&nb……
&nb大年三十的這一天，雪飄飄如落花。到了下午，大多的人家坐滿親戚，準備著吃年夜飯。
&nb文章侯府也不例外，親戚們陸續到來，也就自然問韓世拓在哪裏。
&nb掌珠有喜不能出來，世子總要出來會會不是。
&nb文章侯一路陪笑下來：“就來，他攻書用功，我不能打擾。”老太爺們嗬嗬笑：“秋闈中的好，給家裏長光彩。這過年了，我們也到了，這半天不看書了吧，把眼睛也歇一歇。”
&nb文章侯擋不過去，硬著頭皮去往書房。在台階下麵，就縮頭縮腦袋，又不敢這就進去，湊到窗戶上往裏看，頭一眼見到板著臉端坐的阮英明大人，文章侯吐吐舌頭，還是外麵站著等的好。
&nb這位阮大人太下功夫，隔一天過來講書，布置下去功課，第三天就來驗收。小四年紀小貪玩，沒完成讓阮大罵到哭，直到今天他見到阮二大人都想犯哆嗦。
&nb韓世拓倒是不拖拉，但臘月的下半個月，阮二大人隔一天給他出題考上一回，讓他提前體驗春闈，這樣就把韓世拓也訓了好幾回。
&nb小二年青，韓世拓年長，韓世拓還是他表姐丈，但小二毫不留情，罵的文章侯在旁邊聽上幾句，從那以後都見他怕。
&nb這會兒讓韓世拓做題，小二不說結束，誰敢去打擾？一概是罵將出來。
&nb文章侯不能回客廳說自家兒子自家管不了，這袁家請的西席太厲害，就在雪地裏廊下開始喝北風。
&nb有小半個時辰過去，韓世拓交卷子，小二皺著眉頭看著。別看他粉嫩的跟娘娘廟娃娃差不多，但他一繃起臉兒，嚴厲勁頭比北風還要凶猛。
&nb韓世拓在書房裏麵，文章侯在書房外麵，父子一起不敢喘氣兒，直到小二看完，說了一句：“這也罷了，將就著看。”
&nb父子一起鬆口氣。
&nb文章侯正要進去說話，請小二客廳上用杯酒暖暖再走，到底今天是年三十，他是負責任才能在這個日子出門。聽裏麵小二大人慢條斯理吩咐：“春闈就在二月裏，時日不多了。雖是過年也不可放鬆，這些，背熟，這些，看十遍以上，還有你的字也不好，考官閱卷，字好也占便宜…。”
&nb他的手點著書，文章侯把舌頭吐出來，讓風雪刮得寒疼他都沒注意。這麽多的功課，還讓人過不過年了？
&nb小二恰好在裏麵說道：“這個年親戚不走也罷，中了功名再走動皆大歡喜。”
&nb韓世拓覺得有理，過年親戚走的再好，年後不中還是個難看。就說好，把小二恭恭敬敬送出來。
&nb文章侯在外麵又作一個揖，請小二用酒，小二說不用，這就回家去，文章侯說應當，父子送小二出門，再進來文章侯訕笑：“阮二大人嚴厲的好。”
&nb其實文章侯是覺得小二太嚴厲，但不敢誹謗他，就加上一個好字。
&nb“是啊，”韓世拓倒不是父親的心思，覺得年也不讓人過，他是若有所思：“他能考中狀元，我倒不能考中？”
&nb有點兒不服氣上來，這就對父親道：“就依英明表弟，今年走親戚勞煩父親和叔叔們去，我留在家裏。也能守著掌珠。”
&nb文章侯心疼他，自從兒子改邪歸正，文章侯無事總心疼他：“我說你天天看書到三更後，借著過年鬆泛鬆泛。這看書的事情，也要看也要歇。，布置那麽多功課誰看得了…。”
&nb韓世拓笑回：“表弟給太子殿下也是這樣的布置，他親口對我言講。”
&nb“嚇！這麽嚇人！”文章侯這就無話，心想太子殿下這個年也不必過了，自己兒子就陪著吧。
&nb回去把四老爺的兒子想到，叫他和韓世拓一起留家裏。小四卻不肯：“總算盼到過年，我還要放炮仗。”一溜煙兒的跑走，也拿他沒有辦法。
&nb走出文章侯府的小二，卻沒有直接回家。
&nb他拐到尚府，尚棟見他過來，招招手笑：“你要的燈，按你說的，做出來一大批，你都可以拿去賣。”
&nb小二分辨：“不賣，多的壽姐兒拿去送人。”尚棟說也行，小二湊過來，有些愁眉苦臉：“有個事情幫我拿主意，我這花燈一出手，小王爺就輸得退後，他又來尋我事情怎麽辦？”
&nb尚棟好笑：“你一個大人打不過個孩子？”
&nb小二垂頭：“我打得過他，打不過老王爺。”
&nb尚棟對小二最近的笑話聽阮梁明說過，笑道：“那你繼續鑽狗洞就是。”撲哧一笑：“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當哥哥的好生羨慕，出風頭的怎麽總是小二你？”
&nb小二瞪著他一會兒，鑽狗洞是出風頭嗎？慢吞吞地道：“你也笑話我，我哥哥也笑話我，袁兄也笑話我，你們都笑話我，好吧，我決定了，”話說到一半，往外麵就走。
&nb尚棟沒聽到下文，揪住小二追問下半句。小二笑出一嘴的白牙：“反正燈做得多，我做一半，另一半我沒能耐，就求到你解決。大家和氣好辦事情，我送一個給小王爺，讓他給加福也罷，他就不會再追著我打不是。”
&nb尚棟笑得跌腳：“狀元公原來是個沒主意的。”小二白眼他：“你懂什麽，老小王爺厲害著呢，你不服，我讓小王爺跟你糾纏一回，再讓老王爺見天兒坐你家裏候著和你理論，保你不說這歪話。”
&nb要提一個走，自己提不了，尚棟送他去梁山王府，小王爺還在袁家，老王爺一見大喜，連說你們原來是這樣的心思，幸好送來，不然自己孫子隻能是個輸。
&nb尚棟和小二回去，老王爺讓人往袁家去接：“有好東西給他，讓他快回。大年三十，不許在別家過。”
&nb袁訓在家裏，看看天是時候，也讓人去叫小王爺，想讓他早回去。沒一會兒蕭戰進來，往嶽父對麵的椅子上一爬，坐的大馬金刀的，嚴肅認真地道：“嶽父，有話和你說。”
&nb每一回蕭戰這模樣，袁訓就想笑，這代表他又有古怪主意出來。袁訓就聽他說。
&nb“過了年，我大一歲，加福大一歲，就接加福去我家管家。”
&nb袁訓哈哈大笑，這小子還沒有忘記。也是，稱心如意天天在自己家裏，要讓蕭戰忘記有點兒難。
&nb袁訓敷衍他：“明年再說，等你拉得開我的弓箭。”蕭戰晃腦袋：“祖父說我上當，說我是拉不開嶽父的鐵弓的。”袁訓故意慪他：“有點兒出息行不行？”
&nb蕭戰道：“但是祖父可以幫我開。”袁訓搖頭：“這可不行，必須你自己開。”
&nb蕭戰沒辦法，接他的人又來到外麵，跳下椅子要走也帶著悻悻然。袁訓見他實在失望，不忍心讓他失望的回家過三十，笑道：“明天是往宮裏去討錢，後天初二接女婿，早早的過來，住上一晚。”
&nb蕭戰亮了眼睛，響亮回答：“好！”興衝衝的出了這門。
&nb風雪滿天，小王爺三周歲四歲，還有奶媽跟著，坐在車裏。出角門的時候，小身子出車簾，指著門上掛的大紅福字給奶媽看：“這是我和加福寫的。”本意是自己再看一眼，這一看，看到另外一個人。
&nb他滿麵戾毒在雪地裏，瞪著袁家的這個角門。隔著有十幾步，也把蕭戰狠吃一驚。就沒見過這麽狠的眼光。
&nb好奇詫異再去看，那個人也沒想到梁山王府的人急著送小王爺回家過年，馬夫功夫好，驟然的趕車出角門。
&nb他讓人看破心思，也是一驚，掩麵低頭匆匆離開。
&nb蕭戰太小，就沒有多想，奶媽也欠身子出車簾，誇著加福會寫福字兒，哪怕是歪歪扭扭的奶媽也誇上一通，蕭戰歡歡喜喜，他的加福多能幹不是，就隻老實的往家裏回。
&nb那個人出這街口，見街上行人都往家裏奔，他在無人處長歎一聲，低低嘶聲：“家？”
&nb出來寒冷，回家痛苦。他以前那得意過的家不知去了何方？
&nb但家還在，歐陽住大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回去，他的母親，也是容妃的母親歐陽老夫人迎出來，滿麵都是淚痕：“今天是什麽樣的回話？”
&nb歐陽住大人對著她先一頭一臉的惱火：“母親！大過年的您又哭，這個年沒法過了！”
&nb“我是哭你的父親，他讓發配去做苦役，這大過年的他吃的是什麽喝的是什麽，我苦命的老大人呐，”歐陽老夫人愈發的痛哭起來。
&nb別人家裏都是門神歡笑聲，自己家裏是一片啼哭一片淚眼。忠毅侯府門上大紅對子又出現在歐陽住的麵前，他怒喝一聲：“母親別哭了！有能耐，讓妹妹人上人去！送她到太子府上，指望她能幫著家裏！家裏穿金戴銀養她十幾年，結果呢，一點用兒也沒有！”
&nb歐陽老夫人顫顫巍巍住了淚：“她也苦……”
&nb“苦個屁！既然能到皇上身邊，不出人頭地，病病歪歪裝什麽！”歐陽住受到的冷落徹底發出：“我去順天府，你知道董大人怎麽說！”
&nb歐陽老夫人抬眸，但總覺得未必是好話，捏著麵容：“他怎麽說？”
&nb“他說大公子，這半年裏，你是三天來上一回，來的我都不忍心。來來來，我和你說句私房話兒。”
&nb歐陽老夫人有了希冀：“這是好話兒不是。”
&nb“好！……。”歐陽住忍無可忍的麵容，本想說好個屁，但見到母親的傷心，後麵幾個字咽回去。
&nb麵皮抽搐著：“我就同他坐下說，他說你自己想上一想，打傷你家二公子的人還會在京裏嗎？他把人打成殘廢，早就溜到無人尋見。如果他還在京裏，也就不怕你尋。”
&nb董仲現的父親讓歐陽住三天一回的跑厭煩，心想你往這裏來催逼我們拿人不累，我見到你的麵容，我都見累。
&nb見這個人還不開竅，認真的和順天府過不去。以為他告了狀，立了案子，順天府就成他家開的一樣常來常往，董大人不得不開導開導他，讓歐陽住識趣。
&nb這樣的一句話當時讓歐陽住驚在原地，也在此時讓歐陽老夫人呆住。
&nb半晌，歐陽老夫人震驚地道：“董大人這是敲打？”
&nb“這是警告！”歐陽住咬牙：“他是說如果我再催下去，那個人還在京裏，我也要倒黴。”
&nb歐陽老夫人一片憐惜丈夫的心，趕緊的移到兒子身上：“我的兒，那你少去幾回吧。”
&nb又疑惑：“一個當大人的，這樣的話也能說？是了，莫不是他家老太太病重，他心緒不佳，所以有這樣的言語。”
&nb再就想的更歪：“莫不是怪我們沒有登門去看？”
&nb歐陽住都惱到無奈，說話有氣無力：“母親，如今坐吃山空，滿心是事，誰有心思去看他家的老太太！”又怨恨容妃：“家裏白出個娘娘，柳家是什麽樣的昌盛，袁家又以侯爵住著王府，就我們反成了窮措大！這娘娘不出也罷！”
&nb“哎呀，這話別說。”歐陽老夫人著了急，她擔心丈夫在外麵苦寒，擔心兒子外麵受氣，也擔心女兒在宮裏。
&nb把歐陽住勸上一回，打發他回房去歇息，自己去看二兒子歐陽保，自從讓不知明的人擄走，打得手筋腳筋俱斷，歐陽保整個人兒頹廢了。
&nb二公子也隻有一句話：“放著宮裏有娘娘是做什麽的！白看著我們在外麵受別人的氣，母親還說她也受氣？受去吧，大家夥兒一起死了，也強過我殘廢著苦熬日子。”
&nb說得歐陽老夫人又哭一回：“明天初一，全是命婦們進去。你們父子沒有官職，我的誥封也就不在。初二吧，我宮門上尋認識的宮人，看能不能進宮去見到娘娘，對她好好說說。”
&nb……
&nb初一的一大早，阮家小二先醒來。見隔夜的紅燭尚在搖曳，他往麵上抹一把睡意，聽身邊有動靜，是他的兒子，還沒有起大名，小名叫琬倌兒，昨夜守歲在父母大床上睡著，揉揉眼睛醒過來。
&nb琬倌兒一周歲出去，名字原本是父親起的，小二胡鬧，給他起名叫紈倌。
&nb紈是細絹，小二喻意是兒子生長在富貴家裏，衣著華美，吃用不愁。
&nb他的爹靖遠老侯和他的長兄阮梁明一起不答應。
&nb世人習慣性的，紈字下麵就是絝。紈絝是指貴族子弟的衣著，但紈絝子弟，是花花公子不學無術。
&nb靖遠老侯給孫子改名為琬，琬是美玉。琬能組成一個詞是琬圭，是瑞信之物，老侯對小二孩子的喻意是大富和大貴。
&nb和小二一樣，也是家裏的寶貝疙瘩，比阮梁明的孩子還要得寵。阮家小二得寵慣了，又能中狀元給父兄長臉麵，阮梁明的孩子也像自己父親疼愛小二叔叔一樣，處處讓琬倌兒在前麵。但襲侯爵，這個家裏不會亂，琬倌兒無份。
&nb昨天父子在一起嘻嘻哈哈說守歲，守到半夜胡亂睡下，琬倌兒就在這床上，這一會兒全醒過來，昨天說的話都還記得。
&nb琬倌兒吃著小手對父親含糊的：“穿新衣，去討錢。”小二大樂：“就是這樣的說話。”
&nb把妻子叫醒：“你也別晚，趕緊的換衣裳，給父親兄長嫂嫂拜過年，咱們往袁兄那裏討錢。”
&nb他的妻子趙氏猶豫，吞吞吐吐：“我就不去了吧？”
&nb小二奇怪：“為什麽你不去，你不去就少一份兒錢啊。琬倌兒也要，你我也要。”抬下巴對帳頂子：“袁家嬸娘給，姑祖母給，袁兄要給，四表姐也要給，”
&nb小二感覺上相當的好：“這親上加親啊，就是好。去一家討兩份兒錢。”
&nb趙氏嫣然：“我問過你，你說你以前不問四表姐討錢，作什麽今年你要討，還要帶上我去討？”
&nb“今年一定要討，今年袁兄封侯，住大宅院不是？那園子出息，什麽春天裏筍，夏天裏香花，秋天裏果子，冬天裏風雞臘肉，不拘哪一處多弄一點兒，就足夠你我的拜年銀子。這是喜慶事，這是慶賀事情，從今年開始，咱們討起來。”小二下床尋衣裳，丫頭見醒，也進來侍候，趙氏要說話，讓她們出去，自己下床來幫小二穿衣裳。
&nb同時在笑話丈夫：“春天裏筍秋天裏果子的，也是四表姐家裏園子出息的，與你的拜年錢有什麽相幹？”
&nb小二笑道：“我管他相幹不相幹，反正袁兄如今更有進項，快給我是正經的。”
&nb“討錢麽，不給就不走。”小二都能教太子和世子念書，教自己兒子也不在話下，琬倌兒記得牢牢的，坐在床上張著笑臉兒。
&nb沒一會兒，小二穿好，催著趙氏趕緊打扮。趙氏還是有為難：“我，我，不想去討錢。”
&nb“為什麽？”小二反問過，就笑話妻子：“你和我一樣的淘氣，在家裏問父親哥哥討從來不怯，作什麽你要怕四表姐和袁兄？”把袖子挽一挽，作個力拔泰山的架勢：“哪個不給我，我就同他比試。”
&nb趙氏又是一笑，紅著臉說出來：“四表姐，會不會看不上我？”小二恍然大悟：“原來為這個你不肯去。”小二從來是個促狹的，這就嘿嘿笑個不停。
&nb他的妻子趙氏，出身不高。寶珠生下雙生子，回到山西的年頭兒裏，小二出城和人論文，春暖花正好，樹底下得意高談闊論，把同來的人說得不敢回他，冷不防的，樹底下有人斥責：“黃口小兒，能讀過幾本書，就這麽的自以為是大家！”
&nb看一看，是個衣著普通的老秀才。小二不隨便服人，又有同來的人看著，和老秀才一通的爭論，狀元公敗退下來。
&nb灰溜溜回家，不是小二的人品也不是小二的風格。他不嫉妒比他文才高的人，就是同年紀的人有比他好的，他看著酸不嘰嘰的麵容，也不是那種嫉妒眼紅到背後害人。
&nb要了老秀才住址，回家苦讀半個月，約齊那天出城的人，小二美其名曰，在他們麵前丟的麵子，當他們麵前撿回來。一起去老秀才家裏，辯論三天。
&nb老秀才家裏住不下，這些子弟們不在乎，附近尋房子住，村子裏尋不到，就地紮帳篷，老秀才的妻女幫著送水做飯，和小二熟識，見他舌頭厲害，趙氏肚子裏也有幾本書，忍不住也和小二爭論幾句，最後臉紅脖子粗，和小二大吵一架，不是盡歡而散，是盡怒而散。
&nb小二就這樣和趙氏結緣，隔幾天去吵一回，吵不到三個月，靖遠侯府的媒人登門，趙老秀才大喜過望，他早就相中小二才學高，就怕高攀不上狀元郎，親事一說就成。
&nb趙氏憨厚，和小二似的這輩子鑽書裏可以不出來。又不能真的不出來，等到出來，也和小二一樣，滿肚皮的俏皮調謔古人的話，和玉珠的清高相比，他們夫妻再成熟後，就是詼諧，現在還有些文人的刻薄舌頭。夫妻很是相得。
&nb在寶珠沒有回京以前，趙氏就聽小二說有這樣一位表姐，這樣的一位袁兄。
&nb小二把袁訓寶珠捧得太高，趙氏心中惴惴。寶珠回京後，初見麵很是和氣，趙氏放下心。
&nb她熟讀詩書懂道理，知道夫妻不是兩個人的事情，與雙方的家族環境分不開。
&nb趙氏家裏人口簡單，父母膝下隻她一個女兒，沒有別的親戚，打秋風古怪親戚一概找不出來。
&nb要麵對的，就是小二的親戚。
&nb小二在家裏受盡寵愛，家族責任有阮梁明，他隻要把自己管好就行。偏偏小二又爭氣，誇口中狀元，書社永遠他第一，他的父兄才肯由著他性子娶小家子的趙氏，娶進家又不是俗脂粉，不尖酸不爭東西，阮梁明夫人也很喜愛她。
&nb一團和氣中，趙氏更珍惜，不肯輕易讓任何一個親戚不滿。小二嘴裏常說的袁兄，趙氏也看得很重。
&nb她本是不怕寶珠的，但第一麵見到袁訓，就是造反結束，皇帝登基，袁訓身世真相大白，是太後的娘家親侄，當殿賜福王府，這身份拔的太高，袁訓又英俊中英武不凡，趙氏怕他瞧不上自己身份，患得患失一上來，再多的詩書沒法子救，就對袁訓和寶珠一裏一裏的有些怯。
&nb尋常拜訪沒什麽，過年跟自家兄嫂麵前一樣去討錢，趙氏對小二幹笑：“你和琬倌兒去吧，我是哪個牌名上的人呢？”
&nb小二笑了：“什麽話！我喜歡的，都得喜歡。哪個不喜歡，我就不喜歡他。”
&nb往窗外看看天色還不明，但似有白光要出來，一迭連聲的催：“快換衣裳，我把琬倌兒抱出去給奶媽穿，去晚了討不到錢，你賠不賠？”
&nb趙氏安心一回，把自己收拾好，同丈夫兒子出來，先往正廳上給老侯夫妻、侯爺阮梁明夫妻拜年，隨便討錢。
&nb老侯不攔他們，笑顧小二：“一進臘月就說今天各家討錢，你不怕讓國子監裏你的學生看到笑你？”
&nb小二揚眉得意：“我們上午隻在袁兄家裏宮裏討，下午再去親戚家裏，我的學生們？難道上午不去拜年？中午吃酒，下午睡倒起不來？哪個會在街上等著看我？”
&nb帶著妻兒辭別出去。
&nb阮梁明對著他這模樣也是一笑，和父母親妻子用飯，準備往宮裏朝賀。
&nb……
&nb袁訓寶珠也已經起來，元旦正歲要進宮朝賀，這一天可不能起晚。又有太後在宮裏，身為娘家人，更是不能少，寶珠有身子，頭天早早睡下，守歲是袁訓和孩子們說笑一會兒，因為今天早起，孩子們也早早哄睡。
&nb天沒有明，全到一個房裏。老太太把他們的大紅包兒檢查一回，就要打發去用早飯，丫頭回說阮二大人全家來拜年。
&nb寶珠撲哧一樂，小二早就揚言要討錢不是，這就說到做到，真的來了。袁訓左看看右看看，帶著今天很想裝作不認得阮小二。袁夫人笑說請進來，孩子們鬧鬧哄哄奔出去：“琬倌兒，你有大紅包兒嗎？”
&nb琬倌兒在奶媽懷裏，踢著小腿鬧著下地，往房裏就跑，奶聲奶氣嚷著：“看我的大紅包兒，”
&nb一腳踩在紅包底子上，就地先磕一個頭。
&nb袁訓不再裝相，笑得渾身顫抖：“小二隻能生調皮孩子。”寶珠就眼神兒引著袁訓往自己孩子們身上看，執瑜執璞是個繡麒麟大紅包兒，香姐兒是個繡百花的，加福是個綴滿各種福字的大紅包兒，這裏麵有小王爺的手筆。
&nb幾張笑臉兒歡騰，乍看一看，琬倌兒算斯文的那一個。
&nb自家孩子的淘氣，袁侯爺看不見，裝模作樣瞅一瞅，還要顛倒說話：“我家孩子們個個好，有不信的，進宮問一問太後，看太後是怎麽樣的說話？”
&nb寶珠抿唇兒笑，抬手指在麵頰上刮羞他，小二夫妻這就進來。
&nb小二滿麵笑容：“袁兄，四表姐，我夫妻來拜年了。”行過禮，不慌不忙的袖子裏取出一個紅通通的，也是個大紅包兒，張開來，對著袁訓笑嗬嗬：“袁兄給錢。”
&nb袁訓錯愕，寶珠銀鈴似的笑了起來，幫著小二，對袁訓調皮的眨眨眼：“給錢吧。”
&nb趙氏又放一層心，原來表姐是不怪的。也難怪趙氏擔心，大人了還學孩子要錢，不是至親深厚，別人要說見錢眼開。
&nb袁訓準備的有錢，但猶豫著不肯給，打算看看小二還怎麽作怪。作怪的話說得好，袁訓想再給不遲。
&nb他是不會想到，小二撲上來，把他袖子一擰，責問起來：“袁兄，你是不是瞧不上我老婆。”
&nb寶珠忍俊不禁，趙氏漲紅麵龐，袁訓無可奈何：“你老婆你瞧得上就行，我瞧不瞧得上有什麽打緊。”這與給錢有關係？
&nb“哼！”小二瞪圓了眼：“推敲你的話意，你就是瞧不起的意思嘍？”
&nb袁訓滿麵的擠出笑來給他：“我被逼，我無奈，我很瞧得起弟妹，你滿意不滿意？”
&nb“給錢，給錢是誠意！”小二得意洋洋，滿麵的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那就給錢吧。
&nb袁訓心想你還扯得上來，見大紅包兒張得賊大，丟一盤子金錢進去，小二得勝而回。招手讓孩子們都過來，把錢一一的分給他們，自己夫妻也留一份兒，對著妻子歡天喜地：“你看，我就說袁兄不敢瞧不起你不是。”
&nb趙氏嘟嘴兒：“別說了。”趙氏心想這人都丟得幹幹淨淨。
&nb袁訓悄悄問寶珠：“弟妹我是瞧得上的，隻是有一件，我想問你，你瞧不瞧得起小二？我忽然發現我從今天起，瞧不起的是小二。討錢就討錢，巧立名目別人瞧不起弟妹，這國子監裏天下師沒有白當，我今天學一手。”
&nb寶珠又要笑，輕推袁訓讓他不要再說，免得讓小二聽到又要鬧騰，往飯廳上用飯，阮小二一家同著忠毅侯一家，一起往宮裏來。
&nb在外宮門上，蕭戰急得不住跺腳，見到車馬過來，接上加福，說她出門兒太晚，又把家裏帶出來的好點心給加福吃。寶珠接住稱心如意，她們和別的命婦們不同，是先往內宮裏暖和地方坐等候。
&nb連尚家老夫人夫人等女眷，含笑和稱心如意分開。
&nb和袁訓等男人也就分開。
&nb……
&nb男的一起，在金殿外麵候著，輕易的，馬浦尋找到柳至，暗想你能耐過年也別回來。
&nb見柳侍郎麵無表情，一件新官袍把他好身材裹出來，硬的地方是肩頭，軟的地方也鼓囊囊，帶足漢子氣概。怎麽看，也不像是個怕事的軟蛋包，他柳至以前也沒有軟蛋包名聲。
&nb慢慢走近柳至，柳至站的位置也不錯，他柳家的人在朝中明明不少，卻三三兩兩的散開，柳至單獨站著。
&nb馬浦就方便說話，問過新年好，隨意而關切地道：“不知道過年前是哪一天往丞相墳上去拜祭？我本來想去，但一直沒找到你，也就沒有去成。”
&nb這是一句正常普通的話，柳丞相去世還沒有一周年，馬丞相問上一問表麵上是情意，又把他過年前尋找柳至的話給做個解釋。
&nb柳至就冷淡而又客套的回：“本來定下的有日子，但臨時城外有個老太爺病重，就把日子改動。我臘月裏回京，去看老太爺，城外又拜祭丞相，隨後沒往京城裏來。聽說丞相尋我，但當時不在京裏也沒功夫兒進京拜會，我也想到了，丞相隻能是為拜祭我家老丞相，這無妨，正月裏我們還要拜，周年我們也要拜，丞相若是有意，再來便是。”
&nb欠身一禮：“我代我家老丞相先謝過丞相。”
&nb馬浦笑著說不用客氣，既然說過以前景仰老丞相，這就把他準備好的話說出來。順理成章的，話是這模樣。
&nb“還記得二十年前，外省官員貪汙，牽扯到京官們一片大亂，太上皇震怒，無人敢勸。是丞相上前一一分說，把清官和贓官分開。當時好氣勢，好威風。朝堂之上，無人能比。”
&nb柳至眉頭都不動一下，還是滿麵淡漠。像是還記著馬丞相和魯豫從他手裏奪案子的仇。淡淡哦上一聲。
&nb馬丞相再道：“這等的威風，我一直記得。我蒙聖恩，居於丞相之位，但竊以為，遠不如老丞相威風，老丞相威風，唯有柳氏子可以承繼。”
&nb他把說得這麽明白，柳至也就不裝糊塗，雲淡風輕地問出來：“哦？現在朝堂之上，哪裏有需要威風的地方？”
&nb馬浦笑得不言而喻：“個人才華之展示，處處都有。柳大人，你說是也不是？”
&nb柳至哦上一聲，又開始裝糊塗。
&nb馬浦才不容他裝不懂，下一句一轉，就到皇後身上，帶著歎息：“娘娘為人平和，這過年的也不知能不能出來受命婦們朝拜？”
&nb柳至又開始冷淡：“哦，沒聽說有旨意呢。”
&nb“柳大人，我敬佩老丞相多年，我來打這個抱不平，怎麽樣？等下金殿之上，我和你一起奏明聖上，元旦正歲，六宮不能無主。”馬浦激昂起來。
&nb柳至皮笑肉不笑，給他一句：“說什麽六宮無主，太後還在。”
&nb“你！”馬浦心裏的猜測得到證實，這個柳至，他根本就不敢和太後相爭。
&nb這個軟蛋包！
&nb好意讓拒絕，還是為你們家娘娘而起的好意，馬浦麵子上有些下不來。但還能忍著不拂袖而去，帶著尷尬滿麵，悄悄的走開。
&nb對著他的背影，柳至冷冷地笑了，在肚子裏暗罵，老混蛋！你把我看成傻子！
&nb你們想挑動我惹事情，你們從中勸、幫、上諫，最後我家成了叫囂的人，你們他娘的全成了好人。
&nb是想壁上觀就坐著，想打太平拳就下場露兩手。那叫一個輕鬆自如，隨心所欲。我呸！如意算盤別對著我打。
&nb柳大人繼續站著，不主動和別人說話，也不去管柳家的子弟們亂轉。沒一會兒，有一個子弟走過來，自家人和自家人說話很正常，就是馬浦也沒有多看。
&nb“至哥，讓你說中了，好些人全在嘀咕要為娘娘進言，說六宮不可無主，要請聖命讓娘娘受命婦朝拜。”
&nb柳至低低地道：“記下這些人名字，再記下等會兒他們說的話，看不了幾天，你就能明白。”
&nb那人訕訕：“至哥我信你。”他也是過年前找柳至，問柳至為什麽不幫娘娘進言。柳至對他解釋，讓他冷眼旁觀，最近圍著自家娘娘肯定一出子一出子的好戲，把他說得有些明白。
&nb“但是柳明他們兄弟和魯駙馬說得火熱。”那人皺眉。
&nb柳至麵上又一片冰寒：“全家的人我都說過，不信我的，隨他去吧。以後有什麽也別來找我。”
&nb那人嘖嘖嘴，想說什麽，金鍾聲揚起，皇帝上朝。百官們按行列往金殿上去，有兩個人走得特別的慢。好在百官們行步，是緩緩而進，他們也就能跟上步子。
&nb這是柳明和柳暉，那一年往袁訓家裏去鬧事，讓挑斷腳筋。柳丞相用無數人力物力，幾年的救治，行走可以，再舞刀弄槍不行。柳丞相臨終，給他們要了兩個輕閑的職位，皇帝看他一生雖有做錯，對朝堂貢獻也不小。
&nb雖然做錯，也不能抹殺柳丞相的一生。就應允，這兩個人就出現在這裏。
&nb他們偶爾投向袁訓的目光，全是恨怒的。馬浦看在眼裏，不用說心裏樂嗬。他暗含恨怒地瞄一瞄柳至，你不敢出頭，你柳家有的是人願意出頭。
&nb很快，金殿上話傳到後麵。
&nb……
&nb皇帝上朝的時候，太上皇和太後代皇後見命婦。如果皇後今年端坐宮中，命妃們見先去見皇後。她不在，就直接見太後。
&nb不管封誥有高低，頭一份兒見太後的，隻能是忠毅侯府。
&nb“嗬嗬，”
&nb命婦們在外殿中等候，聽到太後笑聲。在前麵的，能看到內殿中動靜。
&nb一溜兒的孩子們跑上去，加壽為首，作一排叩頭，再起來時，爭著往太後麵前去，把背的大紅包兒張開。
&nb蕭戰擋在最前麵，把個手臂張開，用背抵住：“加福的，加福先！”太後對小王爺就更滿意，一一地分給孩子們錢，還有小殿下小公主們。憑心而論，她們是金枝玉葉，反而沾加壽的光才能全部這樣的肆意，也來要上一回。
&nb太後還是不急著見命婦，笑吟吟讓宮女捧出一個東西。玉盤裏又是一個紅色的東西，一個大紅包兒在那裏。
&nb“寶珠，”太後喚著，樂滋滋兒地道：“我不偏心，這個給小六，”對寶珠隆起的肚腹看得不錯眼睛。
&nb讓寶珠不要起來道謝，喚加壽和長子執瑜捧著大紅包兒，太後把錢放進去，太監幫著捧到寶珠那裏，老太太和袁國夫人代寶珠道謝，收下這給還沒有出生的小六的過年錢。
&nb老太太就留了心，歸座以後暗想，出宮後就往掌珠和玉珠家裏去，也給那沒出生的孩子一份兒錢。
&nb在太後來看，這算給完了。但見到還有一個小小的孩子走上來，他走得慢，搶不過別人，等別人全走光他才到。
&nb這是個眉清目秀的，太後看著麵熟，但就是想不起來。就問女官：“這是誰家的？”
&nb加壽笑眯眯：“小二叔叔家的琬倌兒弟弟。”
&nb執瑜執璞笑嘻嘻：“是阮二叔家的。”
&nb香姐兒也肯捧場，她修整院子，小二也幫著出主意，香姐兒扯住琬倌兒手往太後麵前帶：“還有錢嗎？”
&nb加福更起勁兒，有熱鬧就好，見二姐說沒有錢，把自己的錢掏一把出來，小手裏握不過三五個，揚著手：“我這裏有。”嘩啦，一個沒握住，掉到地上。
&nb小王爺撿起來，他為加福把家：“咱們隻給一個。”加壽扮鬼臉兒，又找到能取笑的地方：“分明三妹大方，獨你小氣鬼兒。”蕭戰回個鬼臉兒：“你大方你給多多的。”
&nb太後就想起來，孩子們都和小二叔叔好，求他做什麽他都能辦到。難就難在他能辦到，能滿足孩子們稀奇古怪的要求。在太後麵前總提起。太後就給琬倌兒一份兒錢，讓宮女幫拎著送回去。
&nb當兒子的這就混到太後麵前，但當母親的當伯母的當祖母的還在外殿。阮梁明夫人悄語趙氏：“你和二叔呀，真會淘氣。”趙氏忍住笑。這是小二的主意，羨慕袁家的孩子們年年在宮裏要錢，這就一早把兒子送去袁家，跟著寶珠進宮，就便兒討錢討體麵。
&nb還交待兒子不給錢就不走，這會兒站到太後麵前，也是笑得嘻嘻的，收下錢才走。
&nb太後再看一看都有錢，讓命婦們進來。受過禮，有些不得意的辭出，有臉麵的留在這裏說話。
&nb任保躡手躡腳進來，對著太後說上兩句。太後沒言語，繼續和袁夫人討論寶珠幾月裏生，皇帝帶著袁訓還有重臣們過來。
&nb太後當著人問皇帝：“我也同你說過，過年了，讓我見見皇後，讓我見見太子吧。”
&nb皇帝如同回百官們的一樣回母後：“靜心養善不可中途而廢，又下個月春闈，命太子讀書吧。”
&nb命婦們都是一驚，有些夫妻商議好的，男的在金殿上諫，女的在太後麵前諫，這就不敢再說。
&nb太後成功堵住這些人的嘴，也就不乘勝追擊。要是讓太後說話，她會把皇後失德隱晦的再說一回，大過年的，說出來彼此都不痛快，不說更好。
&nb而皇帝呢，還有別的話說，把太後要和上諫的人理論的心思帶開。他回太後：“陳留郡王上折子，昨夜到的，巧了，也恰好給母後拜新年。”
&nb太後樂嗬嗬地問他可好，又問他說什麽。皇帝覷著太後麵容，笑回道：“他說將門出虎子，他八歲就隨老郡王入軍中，”
&nb太後麵色一變，把臉沉下。皇帝小心上來，陪笑道：“他要他的兩個孩子去軍中呆幾年。”
&nb“我的念姐兒呢，”太後先把念姐兒叫到身邊，一隻手臂摟住，又把誌哥兒忠哥兒叫到膝前，對著皇帝板起臉：“不許！這麽小，不許去！”
&nb又喚：“執瑜執璞，到我這裏來。”執瑜執璞也走過去，太後更對皇帝沒好氣：“我早就想說這話，一直沒想起來。今天讓他的折子提醒，我的執瑜和執璞，再舞弄槍棒，也是不許去那地方的。”
&nb皇帝為難起來，這話他可以答應太後，但他麵對武將們時，他可怎麽說得出口？
&nb就拿眼睛去瞄袁訓。
&nb－－－－－－題外話－－－－－－
&nb鞠躬感謝親愛的們給仔滿滿的正能量。
&nb順便求下個月的票票，多謝了。
&nb感謝仔又有一位貢士b關於續筋，中醫裏有這樣的方子，但不做手術，好得慢而且效果不如手術的好。走走應該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