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把餘下的酒一飲而盡,笑看到念姐兒不見蹤影。


    “還有酒嗎?”齊王意猶未盡。


    “還有呢,縣主帶來很多。”侍候的人一直感染到齊王的好心情,樂嗬嗬的隔著門送上來。


    酒液碧青濃厚似適才天暖地薰的柔情,但那人兒一個卻不見了。齊王依然雅興不減,回顧念姐兒的話就讓他樂不可支,有一個人喝風賞雪喝下得去酒的餘意。


    “敬列祖列宗。”他舉起酒。


    “願太上皇太後高壽。”他舉起酒。


    “願父皇明天不要再生我的氣,新年正歲,這是我頭一回不上金殿。”齊王舔舔嘴唇上的酒。


    “願我的嶽父繼續搶功……梁山王可能不喜歡,誰又管你呢?”齊王對著天空中火樹銀花瞪瞪眼,好似那裏站著梁山王。


    這個三十的晚上真好,齊王想著,獨自一人時,也悠然自得。


    …。


    大門外麵,彩名追上念姐兒,不敢多看她漲紅的麵頰,侍候著上車,車輪動時,找到幾句話打開念姐兒低垂麵龐的僵局。


    “咱們去哪兒呢?出來的時候收到郡王妃的話,她留在宮裏,怕瑞慶長公主夜裏動喜信兒,好陪著太上皇和太後出宮。世子爺和二公子隻怕要陪公主們,家裏可就沒有人陪姑娘守歲?”


    念姐兒誤會,以為彩名是說自己離開齊王府太早,忙道:“去舅舅家可好?太後的紅包兒今年要到明天才得,先去舅舅家得一個。”


    彩名是無意識的說話,見念姐兒不再羞的不肯說話,就說好,告訴車夫去忠毅侯府。


    …。


    窗戶盡開著,上麵的雕花瑞獸喜鵲登枝栩栩如生不說,過年的原因擦拭得放出微光,把陳留郡王府中的富貴氣向如日中天的表現出來。


    火炭放得足,紅光帶足一直沒能享受這王府的男主人之霸氣,散發出來的光亮似把燭光也壓下去。


    一對依偎的人兒,發邊鬢角的纏綿就細細的讓刻劃出來。


    “砰!”遠處天空又出現無數煙花,陳留世子蕭衍誌帶著恍然一笑,依在他肩頭的宜嘉公主見到,抿起一個好看的笑渦兒,期盼地道:“又要說你的故事了嗎?”


    暖暖的房中,水仙花兒,新年動用的瓷器樣樣都在,隻有丫頭不在這裏。這方便蕭衍誌向妻子粉麵如玉的麵頰上一吻,在公主嬌羞卻盈盈的眸光裏,又一次說起來。


    說又一次,是夫妻們自大婚以後,說不盡的卿卿我我,說不完的私房話語。


    駙馬是京中顯貴們肯下貼子請去說故事的人,回來也從不虧待妻子。在外麵酒席上說的是父帥威武,父帥無敵。在房闈中說的,是駙馬走過的好山水。


    這對沒出過京門的公主總是誘惑滿滿,依著丈夫挺拔的身子,宜嘉公主溫柔的望向丈夫。


    如果說在成親以前,娘娘和公主對這門親事滿意的是上有太後,那在成親以後這不多的日子裏,公主洋溢著幸福的心裏,滿意的是駙馬不但英俊,還有體貼。不但體貼,還有柔情。不但柔情,還有能幹……有說不完的好處。


    就像現在,大年夜裏,聽他親口說出幼年的趣事,總是引出公主無數向往,讓她陶醉的如久渴的人在清爽的泉水中。


    這些趣事,是公主不曾有過的。


    “……他家是最好吃的醋,喝一口舌底生津……”


    不是山西人,都不能理解他們對醋的嗜好,在蕭衍誌表情生動的比劃裏,宜嘉公主入迷於他的故事,格格笑著,覺得嘴裏已經滿是香唾。


    “月亮最好的夜晚,我喜歡到城牆上吹笛子。不是我們家,輕易上不得城牆。而我一去到,總有一個迎風的好位置給我。旁邊是當兵的,麵對的是天地無垠。當你親眼看著一輪明月緩緩升起時,萬籟俱靜,能把所有的憂愁歡喜都融化進去。”


    宜嘉公主貼一貼丈夫,似乎自己身處在高聳的城牆上,麵對的是一輪光潤的銀月。


    她仿佛到了夢中般的恍惚:“那一定很美,”悠悠一聲輕歎:“我長這麽大,除去在加壽的小鎮上玩過,就是出宮去太子府上當加壽的客人。”


    輕撫著丈夫的衣襟,吹彈得破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美麗麵容上,嘴唇微微嘟起,這是輕輕的央求,也是愛嬌的撒嬌,更是公主認為丈夫見聞廣博的驕傲。


    “再說些吧,求你,在你的話裏,我就像也走了一遭……”


    新婚還沒有滿月,正是夫妻如膠似漆的宜嘉公主,毫不掩飾自己的依戀。是以,她的手讓丈夫握住陷入陶醉時,她沒有看到她那心愛可愛的丈夫蕭衍誌,有一個壞壞的笑容。


    炭火發出“嗶啪”的聲響,散發出的炭香味兒讓北風隻敢在窗外流連。寶鼎裏香在房中流動遊走,更添一層親密無間。


    柔聲在最不能防備的時候出來:“宜嘉,隨我去外麵的天地,去太原吃那舌底生津的好醋,同我去看草原上的月亮如何?”


    宜嘉公主一怔,有些醒神時,蕭衍誌細細密密的吻落下來,邊吻邊低低地嗓音不斷:“去看看父帥也很好,我舍不得你……”


    “可是母妃說你是世子……回過太後不許你再出京……母妃心愛我,也心愛你……宮裏的人才知道……太後心愛你和心愛忠毅侯的孩子一樣,太後不許你呢……”


    宜嘉公主腦海裏出現張賢妃曾說過的話:“謝天謝地,回來就好,再也不許他去,要去,二公子去也就是了。”


    有什麽在提醒她,丈夫的這一片溫柔竟然有個目的。但她不能抗拒丈夫無數的吻。


    細雨綿綿落下的愛撫,好似掬著最嬌嫩的花瓣,讓公主沉淪在其中。


    “我是父帥的長子,我不能不去,我要是不去,讓二弟爭著去了,我哪裏還有顏麵在京裏,宜嘉好人兒,你說從沒有那樣玩過,如果你願意跟我去,我帶你策馬平川,我帶你落日長河。如果你不願意去,留在京裏等我,我會回來看你……”


    宜嘉公主唯有回答:“等我想一想,可好?”


    輕輕的笑聲到了耳邊,當丈夫的親昵貼上自己的麵頰:“你可不能讓我輸給二弟,我是大哥,我不能輸…。”


    隔壁的院子裏,從窗戶看出去,滿滿的雪白梅花。在夜的映襯之下,在白雪皚皚中,眼神不好的人隻能聞到滿鼻的噴香。


    倚窗的兩個,蕭衍忠和妻子純慎公主顯然眼神都不錯,把在雪中隨風起舞的白梅賞的神采飛揚。


    梅香中,蕭衍忠喃喃:“公主,你一定要幫我,我雖不是大哥,但我卻能在陪伴父帥上超過他。想來一定會留下一個人在京裏,但走的一定是我,我會想你的,跟想念這梅花一樣。”


    這不知道是拿公主比梅花,還是拿梅花比公主,但在純慎公主耳朵裏,她聽得滿意滿滿。


    無邊的白梅花似天地皆化為梅的世界,它掩蓋住雪的迷蒙,看上去還可以把春月的清朗,夏荷的清香,秋桂的怡人給遮住。


    種這麽多白梅,等到雪化以後,不是滿眼是枯幹樹枝,就隻能是一片綠葉盈盈。太濃了,院牆外即將到來的春花也隻能隨著消失。


    但純慎公主看得很入神,她打小兒就喜歡白梅花。那白的沒有一點兒瑕疵,淡黃色的花蕊都化在雪白芳香中的白,是她的心愛。


    趙端妃說太素淨,擔心女兒性子孤離薄寡了去,不許她殿室外種雪白的花朵。但陳留郡王府上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的,她和蕭衍忠的睡房外麵,放眼是白梅。


    額頭輕輕抵住蕭衍忠衣領的肌膚,微涼沁得白梅香般,讓純慎公主生出迷醉和成親後時常有的心思。


    真沒想到成親後是這般的好,駙馬他不是計較素淨的人,他願意自己的一切喜好都做成。


    公主就悄聲的回著丈夫話:“我當然依著你,但是我怎麽辦呢?你要丟下我嗎?”


    夫妻情暖中,讓公主說出不答應駙馬的話,有膠粘繩纏似的,她張不開口,也讓深陷此時情意中的她,對離別的蕭索薄弱起來,但幸好情暖,還知道問一聲,夫妻這是就要分開嗎?


    “你隨我去,你肯嗎?你去過外省嗎?沒有這麽多的規矩,咱們兩個牽一匹馬,就到處遊玩,夜來住野店裏,你可以看到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渡頭餘落日,墟裏上孤煙。野渡無人舟自橫……”


    “是嗎?你肯帶我去?”純慎公主笑得癡情。


    明亮若天上最燦爛煙花的眸子低下來:“你肯跟我去嗎?端妃娘娘會答應嗎?”


    但不等公主回答,蕭衍忠接著說下去:“我帶你去吃最好吃的羊肉湯,你肯定沒等在火爐旁邊等熱燒餅吧,新出爐的,芝麻冒著油,你可以看得見……哥哥是世子,讓他留下來陪母親吧,一旦他拿世子身份壓我,不許我去,你就反駁他……”


    又一片煙花不知哪家放的,成堆成片的上了天空。璀璨中,公主認定自己的日子也是璀璨的,暈暈乎乎點著頭:“好,就是這樣……”


    蕭衍忠把妻子深情的摟到懷裏,在她的背後也有了一個得逞的笑容。


    他仰對雪空。


    另一個院子裏,蕭衍誌也仰對夜空。


    兩個人都有一個心思,能在這京中的繁華是父帥掙來的。這裏炮仗轟隆不斷,這裏安寧不斷,那是有人在邊城上並不晴好。


    ……


    “劈哩,啪啦,通通通!”


    巨大的聲響中,京裏相對不錯的驛站門上,走出阮英明、馬浦等陪著的使臣等人。


    高南主使窩兒貼不無疑惑地再看一眼天空,還是貪婪和佩服一起出來。這裏的節日竟然是從昨天下午開始,炮就沒有停過。這些美妙的火藥也延續整一夜,到現在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果然中原是有錢的,這得花多少錢?才能把整個京城上方全籠罩住。


    窩兒貼問出一個傻乎乎的問題,本來雙方風俗和文化不同,問的問題不對路也正常。


    “這是歡迎我們的禮節?”


    阮英明和馬浦相視一笑,小二一向牙齒尖,笑得很瀟灑:“是你們就要拜見我們最尊貴的皇上,先給你們洗洗一路灰塵。”


    有翻譯小二擺起架子,說的是本國話。馬浦忍住笑,肅然的翻譯過去。此時,炮仗味道應景似的出來,這是火藥的味道,使臣們一起黑了臉,有些人甚至戾氣又到麵上。


    哪有用火藥給人洗灰塵的呢?這個阮正使,哪怕他麵上有了笑容的時候,說話也刻薄的讓人要發脾氣。新年的第一天早上,使臣們讓阮正使又氣一回。


    幾位主使臣對著看看,傳遞一些眼色,挺起胸膛決定少和阮正使說話。悶著頭上馬,在阮正使馬副使的陪同下來到宮門。


    無數紅燈籠照亮金碧輝煌的宮殿,但隻是一部分。還隱藏在黑暗中有如沉睡中怪獸的起伏,讓使臣們又一次屏住呼吸。


    都是說中原是富饒的,都說是中原是精美的。果然,這大片大片的宮殿,據說隻住皇帝和他的女人們,奢侈得讓人不能喘氣。


    宮門外麵,不斷的有轎子和車馬過來。下來的人都是錦繡的衣裳,哈腰欠身的步子,但一步一步說不出來的好看。


    窩兒貼想到他手下一個使臣說過的話,中原的文化就在於他們的羸弱。現在看來他們拜見最尊貴的皇帝,一個一個弱不驚風似的,這聽來的話倒是不假。


    瞪一瞪同來的人,窩兒貼把胸膛挺一挺,拿出咱們敢空手博狼的氣勢來,讓他們好好長個見識,梁山王的大捷,不過是偶然的一回。


    小二眯著眼好笑,宮門上幾位英武的侍衛總管也在警惕之外,若有若無的有了笑容。


    對他們的刀看看,侍衛們沒有阻攔。他們一定要帶刀入宮門,說他們的風俗,生下來的孩子能握住刀的時候,刀在睡覺的時候也不離開。


    皇帝聞言笑了笑:“人馬都能打敗,還在乎三百多把刀?允他們帶刀。”宮裏的侍衛也因此增加了一倍,但相比較於這些人昂首挺胸,侍衛們打心裏冷笑,有能耐戰場上挺去,這裏挺不是能耐。


    一道宮門,又一道宮門,再一道宮門……


    幾個主使臣走的沒有精神使眼色,窩兒貼更是心灰意冷。


    他帶來手下最好的勇士,也有輸給年青的梁山王不服氣,有伺機暗殺皇帝的意思。


    但在宮外麵就明白過來,別說殺皇帝了,光找他住哪裏就不是一兩天能轉得明白。再進來走一遍,又走一遍,難道要走到天邊兒上去見皇帝?


    天還沒有亮,但紅燈籠處處高挑,馬浦不時注意到他們的眼風和表情,無一遺漏地收到眼睛裏,袖口上對正使露出大拇指。


    他們剛才走的路,是由夾道裏轉到宮門,宮門拐回到夾道,再去夾道……


    馬浦本來認為這個威風孩子氣,現在明白過來這漫長的行走,最能消耗人的誌氣。


    又一刻鍾後,使臣們終於趕到金殿的外麵,雪雕般樹下蕭瞻峻忍俊不禁。


    蕭二是跟在使臣後麵進的宮,親眼看著他們在視線之中離開,直到他和熟悉的人寒暄了好一會兒,才重新見到使臣們的容顏。


    他們都彪悍有力氣,人是不累,但眸子裏都流露出心累。


    身邊站的是連淵,蕭瞻峻低笑:“這肯定是小二的主意?”連淵正色:“你看看他們敗了也沒有低頭樣,進京隻怕還有不軌之心。讓他們找不著北也好。”


    “圈子轉完了?”袁訓走來。


    “是啊,是誰舉薦小二當正使的,他的頑劣勁兒對付他們剛好。”蕭瞻峻淡淡:“他們是史上出了名的不講理。”


    “不是我,二哥進京這些天,沒打聽過小二名聲嗎?”袁訓說著,連淵也笑了。


    蕭瞻峻在他們的笑容裏,也覺得必然有故事地一笑:“我進京就忙婚事,這幾天剛歇過來,還沒功夫會他。想來名士風流,小二又生出哪一出子奇聞逸事?”


    連淵搶著答話:“他還要生一出子嗎?他見天兒的就是奇聞逸事。”蕭瞻峻失笑,輕抬眼角,和另一個躡手躡腳準備溜過他們身邊的人對上眼睛。


    丁前的臉漲得血色般紅。


    連淵都把臉轉到一旁去,在知道蕭瞻峻和丁前的糾葛以後,厚道些,是不忍多看這尷尬模樣。


    他想到皇上對陸中修和丁前的評語:“有人開拓功勞,有人守住家業。軍需發得謹慎本不是壞事,如果源頭更中聽些,朕也就滿意。”


    因此除去罰俸,沒有官職上的處置。蕭二是過年後一走了之,但別的人還要和丁前同朝為官,總要留些臉麵。


    這裏麵最若無其事的,就是始作俑者忠毅侯。袁訓一副高瞻遠矚模樣,和新來的官員們道新年好,又不時和使臣們中的人瞪瞪眼。


    “這一個是不是認得我,怎麽總拿殺氣對著我?”忠毅侯得瑟,說的也不小聲。


    這位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曾當過常勝大將軍,惱的丁前恨不能掩住耳朵溜的快快的,也不看路,迎麵撞上一個人。


    兩個人同時哎喲一聲,張大學士皺眉揉手臂:“丁大人,你能不能走慢些?不就是個忠毅侯,你怕他作什麽?”


    丁前一把掩住他嘴,手指夾痛張大學士的胡須,張大學士憤然推開他的手,忍無可忍地怒了:“看你這點兒出息,我還想找你共同對付他,如此看來,你是那霜打的茄子,蔫了的。”


    “你才蔫了,你個老臭蟲,你個老……”丁前差點兒跳起來。


    張大學士後悔失言,也是,自己忘記他的病…。打個哈哈:“多看醫生,哈哈,你也不小了,沒用就沒用吧。”


    “你到底想說什麽!”丁前怒道:“說過離我遠遠的!”


    張大學士瞅瞅,這個人是真的要翻臉,忙長話短說:“忠毅侯……。”丁前牙痛的瞪著他。


    “這個人,行了吧,咱們不提他,這個人沒想到他也來了,”張大學士無奈之下,隻能改口。


    “他能不來嗎!他是停官職,又不是免官職!元旦正歲,百官朝賀,他不來!太後能答應!”丁前一字一句,對遇上袁訓看來他早有準備。


    張大學士擰起眉頭:“這就煩了,為黃家的事情,他最近糾住我不放,等下在金殿上也跟我吵起來,這如何是好?”


    “他跟你吵,你就跟他吵,你張家的人在這裏的能少嗎?你知道嗎?我看到他就明白了,今天不是元旦朝賀,今天是你們倆的一鍋大雜燴,今天金殿交給你們就行了。”丁前幸災樂禍。


    張大學士繃起臉:“但老夫我是讓你們拖累進去的,你們不相信梁山王大捷,也往老夫府上送過幾包子果子,”低下身段兒,上年紀的人陪個笑臉兒:“如果你丁大人肯作證,”


    “作個屁證!你為黃家的女兒說話,死了的老黃送給你幾分子好藥,件件在我心裏。一分兒外國牛角,一分兒外國草根,一分兒外國…。”


    丁前清清楚楚的說完,張大學士張口結舌:“這禮物是你辦的嗎,你卻全知道?”


    丁前一嘴白牙笑得不無陰險:“他上哪兒打聽你要用的藥?你個老東西也小心,用藥從不讓外人知道。太醫院裏問不出來,但你家有個侄子在工部當差,我讓他偷走你的藥渣子……”


    張大學士頓時手腳冰涼:“你們!我今天要有羞辱,生生是你們害的!”


    “我巴不得你們全有羞辱,我羞辱這麽久,還活的好好的。你別怕啊,氣不死人。”丁前陰陽怪氣說完,一拂袖子走開。


    張大學士在他背後怔上半天,才有一句自言自語:“這個人真的換成太監性子了?你的病就無藥可救?”


    金鍾鼓樂在此時響起,張大學士回去站好班列,滿心裏又回到對袁訓出現的懊惱上。


    不時的,對子侄們擺一回麵色,跟出門前說的一樣,讓他們隻平息事端吧,不要越挑越烈。


    子侄們看過他,就去看忠毅侯,都是一個意思。忠毅侯今天不發飆,那大家也不理會他。


    袁訓哪能不發飆呢?


    他占住理,為加壽說的話還不足夠。在祝頌的話說過,皇帝隨意地問了聲:“沒有別的事情,使臣們近前來吧。”


    “回皇上,臣有事啟奏!”袁訓走出來。


    皇帝頓時一沉麵色,百官們中有的暗暗好笑,這是準備看笑話的。有的眉頭緊鎖,這是張家的親戚或者是張家的人。有的蓄勢待發,這是袁家的親戚。


    丁前揚眉對殿頂,老子讓羞辱,你們也跟上這多好。


    使臣們中又有人騷動,金殿上安靜而且傳音,小二和馬浦都聽到一個人飛快的說著異邦話:“這是袁訓!幾年前好些將軍死在他身上!”


    小二忍住笑,在心裏翻來覆去的想:去尋仇啊,讓我看看袁兄的威風。


    但袁訓這會兒沒功夫,在皇帝不悅的允許下,他氣憤填膺狀回話:“臣請皇上治張大學士失察、受賄…。之罪名。臣前日又得知,張大學士收了黃家不少東西,把個不妥當的人往太子府中推薦,他有何麵目還能當太子師?”


    “忠毅侯,你血口噴人!”張大公子走出來。


    忠勇王袖子裏的手顫抖著,一會兒成爪,一會兒強製性鬆開。就是鬆開的時候,忠勇王也恨不能一把捏死張大學士。


    你和姓黃的勾結,勾結!害死我兒子!


    他死了兒子,如果請假不在這裏也可以。但忠勇王府最近背晦,他的事像是沒有人過問,沒有人說王爺不必來了,你在家辦喪事吧。提這話的人隻能是個傻子。


    死了的常棋,連喪事都不敢在京裏辦,當天就到城外的家廟上放棺材裏,一家人哭了一回。棋大奶奶還是病的起不來,常鈺守靈,都不敢大接待客人,客人們來也遮遮掩掩。


    忠勇王心中糾結萬端,還是在年三十以前回京,去拜訪了僅次於任保的總管太監,皇帝身邊的大太監。


    大太監聽過來意,眉頭一緊:“您家死的又不是長子,您要不來也行啊,”


    一句話說的忠勇王無話可回,哪怕他再心愛常棋,喪長子和喪次子的製度又不一樣。再說常棋奉旨所斬,為他正經的不上朝,王爺怕皇帝更不喜歡。


    他就身處在這裏,又一回重溫黃躍和張家的勾結名聲。


    赤紅眼眸隨時要滴出淚水,耳邊聽著吵鬧起來,忠勇王沒理由出去吵,卻在心裏狠狠叫囂著,吵死他姓張的,把他罵死算了!


    張大學士氣的直哆嗦,袁訓什麽也不聽,什麽也不顧,反複就是那幾句:“收了錢的!你舉薦的每一家都給了你錢!”


    上朝前,尋丁前說話以前,張大學士也把柳至尋到,柳至當時說好好好,祖宗手裏的舊規矩我不能違,有事兒我幫著您。


    結果柳至還沒有出聲,袁訓先把他罵進去:“不信挨家問問,”揚聲就問:“柳至!你敢說你家沒送東西!”


    柳至怒道:“我家的小姑娘還病著呢,你說不上我!”袁訓又去問別人家。


    皇帝隻是冷笑,按說他不是個軟性子,卻破天荒的沒有嗬斥袁訓。


    使臣們都愣住,在他們以為金殿上又給出威風時,沒有想到這中原的官員們肆無忌憚地把他們的矛盾暴露在眼前。


    隻見到當年的袁將軍跳腳以後,走出兩個年青官員跟他對指責。袁將軍後麵又出來兩個人,對麵又出來兩個人…。白胡子老頭出來,黑胡子老頭出來,英俊的人出來,俊秀的人出來,好似沒個完。


    金殿上亂哄哄的漢話亂飄,主使們趁機看了看他們到皇帝的距離。又一次死了心,距離不是三幾步跳得到的不說,就在爭吵出來的時候,兩隊金甲士無聲無息的占據有利地形,把他們圍了起來。


    窩兒貼有了沮喪,難怪曆代的大汗們都想到中原來,隻看這中原皇帝的金殿,就比最大的廟宇還要富麗。也就大得不是想行刺就行刺。


    興許,換個小些的殿室就可以吧?


    死了國王和將軍的諸戰敗國們,前來的都是強壯大漢,司馬昭之心,不用再說。


    使臣們開始在腦海裏轉悠,怎麽能跟皇帝再接近一些?


    “噤聲吧,這是過年,不是五月賽龍舟,吵的朕頭痛。”皇帝終於說話時,幾乎糾纏在一處吵,就差動手的官員們分開。


    不去看張大學士怒氣衝天,袁訓臉紅脖子粗,皇帝吩咐太監:“宣使臣們近前來。”


    三百來人的使臣心怦然跳動,近前去?這機會太好了。


    能容納三百人和百官的大殿,不用說大的可以。三百來人的移動,也隻是一個小小的團體。


    但他們的眸光,不客氣的越過長長的距離,放在金階上麵。


    兩排金甲士大步出來,大聲喝道:“止步!”他們的喝聲,震動著四方。


    ------題外話------


    感謝本書新會元於長影198386親,感謝您的支持。


    降溫有勞累感,不知道你們有無有?十二月,一月,二月,熬到三月就有盼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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