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秋以前,耍猴班子的人離家不遠。


    “老太爺照顧我們到這裏,請到家裏坐坐,吃頓家常飯。”


    太上皇總算把“日期”這話想起來:“什麽日子?”小十在他身邊,就回道:“八月十二。”


    “哎呀呀呀,”太上皇懊惱:“忘記了,”


    長公主過來看笑話:“哥哥,沈暉不能和祖父過中秋了。”


    “瑞慶你怎麽不提醒。”


    長公主揚揚眉:“我得先把前半輩子的猴戲看完。”有時候長公主想想自己很可憐。壽姐兒大婚前有壞蛋哥哥專門陪著逛全國,征哥也是七歲看猴戲,輪到她小的時候,出宮經常。但人多看熱鬧的地方,隨身的宮人們輕易不肯讓她過去。看是看過,但這外省的猴戲小時候沒見過。


    “我看得正美,才不會提醒。”長公主還有依依不舍呢。


    太上皇一行匆匆忙忙的撥轉車頭和馬頭,耍猴班子的人追在後麵:“老太爺,真的不進家喝口水?”老太爺顧不得理他。


    “好人呐,這是一隊好人。”


    班主念念叨叨著路上同行的好處:“大妞兒,你讓那公子調戲,小爺幫你攆走。二虎子,你正耍著呢,惡霸來攪和,小爺幫你攆走的……這又給賞錢,上哪兒找這樣的好人。走,回家去,這個年都過得不錯。最差的也能分幾兩。”


    他們歡歡喜喜進家門,老太爺快馬加鞭奔前方。


    ……


    天色近黃昏,八月末的秋風帶出北風滋味,嗖嗖的往人骨頭縫裏鑽。但沈渭夫妻滿麵喜出望外。


    身為此地最高的官員,沈大人不可能每天站到官道上。他能做的,就是沐休時站官道、閑瑕時站官道,再就是讓人往可能過來的路上打探出數百裏,如果遇到長長的車隊就回他話,他帶著妻子站官道。


    打發出去的人不一定認得太上皇一行,見到商人隊伍也回話,沈大人時常撲個空。


    這一回不是,這一回確切的收到太上皇打前站的人回話,太上皇一行就要到來。但是今天還是明天或是後天又不一定。


    路有寬窄,馬跑得快的地方,車過得徐徐。長途車輛又需要檢修的鍾點。沈渭都盤算過在心裏。因此,隻默默的等著。


    風吹起他的思念,要他自己描述,也說不好對暉哥的多,還是對太上皇的多。


    他幾年裏才進一回京,上一回進京太上皇在南海,掐指理理,沈渭已近十年沒有見過在他少年時,算朝夕相處的太上皇。


    期盼中看路上過來的人,如沙漏中慢上十倍的沙。夜色卻如忽然掛著的麵色,“吧嗒”一下子垂下來。


    沈夫人很不想失望而回,但夜幕中已看不到前麵的路。“走吧,今天不到明天到。”


    沈渭盡力地又看兩眼,強笑道:“也是。夜風起來了,太上皇趕路太快也不好,應該找個避風的地方住下來,不著急,明天到也成。”


    說著不急,其實夫妻心裏急的似有幾團火在燒。但是怎麽辦呢?他急沒有作用。


    他帶出來就地駐軍分列兩邊,人家不知道他辦什麽緊急公差,有閑時就一站一整天,整一個喝西風的感覺。見他說走,收隊也準備離開。


    忽然有人手指前麵:“大人,有快馬疾行。”


    “在哪裏在哪裏,”沈渭慌亂不已。順著他手看過去,差點跳起來,他的人在馬上,這一縱身子,差點沒掉下去。一帶馬韁坐穩了,對妻子大聲道:“來了!”


    沈夫人倒不是眼神兒一般,而是夜色中認明亮的能耐低些。她還是沒有看到,問上好幾聲。


    “看,那是疾行中的火把光。”


    “那不是遠處的星星?”沈夫人好擔心看錯,夫妻又撲一場空。


    沈渭胸有成竹:“星星沒有那麽快。你看,又近了。”


    沈夫人再用力瞅,才瞅到一點光似乎大了看不出來的那一絲。這個時候,有人伏在地上聽過,因沈渭驚喜,而他也有了笑容,沈大人今天等到,明天大家就不用再出來喝西風了不是。


    “咱們沒有看錯,回大人,至少幾十輛車,上百匹的馬。”


    沈渭激動不已:“是,是他們。”


    為首的軍官不敢和他一樣肆意:“回大人,這裏離城門二十裏,不知來人底細,應該防範下。”


    “啪,”因為遠,半空中那一聲響不算太重,但四散而開的火花人人可見。


    軍官嚇一跳:“防禦防禦,前方遇敵,這是兵部今年新製的報警煙火。”


    “哈哈哈……”沈渭大笑出聲:“這是我孫子到了。”對軍官瞅瞅:“你帶的有嗎?”


    “有。”軍官取出來。


    “放一枝。”


    這一枝放出去,遠處煙火又是一枝,接著一枝。再等下去,已能聽到轟隆隆的車聲馬聲蜂擁般襲來。


    有小嗓音尖聲:“祖父!”


    夾在車聲裏不好聽清,但沈渭聽到了:“哎。”


    另一波更尖動靜更大的小嗓音出來:“暉哥在這裏,暉哥在這裏……”


    白大帥指揮著弟妹們和乖寶舅母,扯開小喉嚨放聲大叫:“暉哥在這裏呢……。”


    太上皇大笑:“這倒不錯。”


    等到近了,白大帥指揮:“不要叫了,給暉哥一個人說話。”


    “祖父!”天黑沒給小馬騎,沈暉在車上。


    “哎!”沈渭打馬過去。


    “祖母來了沒有。”


    “我在這裏。”沈夫人隨後打馬。


    柳雲若、尹君悅、小十、謝長林和董習湊趣,各接過一個火把,把沈暉照亮,他在火光中。


    沈暉:“嘿嘿。”笑出小白牙。


    這是個生得很好的孩子,不在貴族孩子們生得都好那種形容之內。他的父親沈沐麟、母親香姐兒,都是光彩照人的容貌。沈暉有點兒像小時候的柳雲若,女相,讓人一見往好看上去想。


    而不是英俊、神氣這些。


    這一點先讓他的祖母——那愛好看的沈夫人滿意到陶醉。“我的暉哥,”沈夫人淚眼汪汪。


    孫子生的不好,也是沈夫人的孫子,也是香姐兒所出,沈夫人隻怕也是個淚汪汪。


    但是生得好,這個與別人不同脾性的祖母感動的泣淚交加。


    打火把的人見到,用心把沈暉籠罩在光圈最中那一點。


    白大帥早下車,把沈暉指揮一通:“再笑的大些,過了,收起些,坐直些,額頭高些,下巴抬些,”


    長公主跑來搗亂:“手心互迭,放平些,盤上腿,對對,得道高人那神氣……。”


    最後沈暉坐成廟裏得道高僧入定那架勢,隻除了滿臉的笑跟高僧不一樣。


    入定時,再高的高僧也沒有堆笑的。


    “我的暉哥”,沈夫人下了馬,把孫子摟到懷裏,淚珠滾滾而落。


    另一邊,沈渭先見太上皇,動靜也不小。


    他癡癡的忘記下馬,把那也讓火光照亮的老人看著。眼裏慢慢蓄滿了淚,慢慢的流下來。輕輕的哽咽聲,輕輕的抽泣聲,配合他麵上輕輕的起伏。


    太上皇也讓他帶的紅了眼圈,覺得太感傷,道:“這不是見到我了,你都有孫子的人了,哭成什麽體統?”


    沈渭這才想到下馬,伏地拜倒,含淚道:“臣,沒有一天不想念皇上,總算,又見到您……”


    他說的還是舊稱呼。


    安白氏心裏突突的跳,兩邊的駐軍也呆若木雞。這位?皇上肯定不是,皇上登基沒有幾年,比這位年青。隨便想一下,沈大人往這裏來時,先十數年裏隱瞞家世,直到他的兒子讓接走,話傳開來,原來他確實出自京裏那個沈家。


    門下有前太子黨的那沈家,沈老大人曾任兵部侍郎的那個沈家,和太後侄子定親的那個沈家。再傳,這位沈大人就是那前太子黨。


    眼前這老人也就明了,這是太上皇,前任的皇帝。


    兩邊的人呼呼拉拉的跪了下來。


    等到沈渭想起來隱瞞身份,已經晚了。他又窘迫又難堪,太上皇倒覺得好笑。鎮南王念他一片真情,也沒說他,隻道:“趕緊進城吧,夜風大了。”


    沈暉這個晚上,理當的和祖父母睡。


    他由祖父母親手洗了手腳,抱到床上後,“噓”上一聲,往窗外聽著。


    太上皇一行住宿,從身份上,隻會在二門內。這就有腳步聲沒怎麽驚動人的過來,小嗓音吱吱喳喳:“暉哥是哪個窗戶?”


    “在這裏,”沈暉揚聲。


    沈夫人聽出是孩子,把房門打開,見白大帥、安書蘭並不進來。在窗下問一聲兒:“為什麽隻帶著暉哥一個人睡?”


    “因為暉哥生得美。”


    白大帥嘟嘴兒:“臭美。”安書蘭細聲細氣的樂。走了。


    沈夫人進來,見沈暉笑得前仰後合,道:“還有還有。”


    又來了蕭鎮蕭銀、袁征和袁律:“為什麽隻帶著暉哥一個人睡?”


    “因為暉哥最聰明。”沈暉回答的更大聲。


    蕭銀樂嗬嗬點頭,蕭鎮擺出長子麵容,不屑於爭的架勢。袁征鄙夷:“最不聰明。”


    袁律道:“就是就是!”


    沈暉在床上蹦跳著很開心:“還有還有。”


    再來的人,嗓音穩重些:“為什麽隻帶著暉哥一個人睡?”


    沈暉先樂道:“太子哥哥,齊王世子哥哥,陳留郡王府上的表哥。”再大聲回道:“因為暉哥比哥哥們討喜。”


    太子等人裝模作樣:“明兒打他,這不討喜的人。”


    他們走了以後,沈暉繼續在床上翻跟鬥:“還有還有。”


    窗外是嬌媚的女聲:“為什麽隻帶著不美、不聰明、不討喜的暉哥睡?難道靜姝不可愛,難道征哥不是好孩子?”是瑞慶長公主。


    沈暉的小臉麵格外滿足,先小小聲對祖父母道:“姑祖母。”再就回的更響亮:“因為暉哥比姑祖母生得好呀。”


    “太不像話了,明兒尋你算賬。”瑞慶長公主也“生氣”地走了。沈暉開始宣布:“舌戰結束。”喜滋滋兒:“我贏了,都羨慕我呢。”


    他的祖父母都出自兄弟姐妹多的大家,見他這樣的美,也就跟著一起美。


    安白氏陪著女兒過來“質問”,送她和白大帥回房,麻煩奶娘多辛苦,這一夜她要照顧三爺看書。奶媽請她自去。


    輕推房門進去,見安三爺握著書出神,眼神兒並不算在上麵。安白氏輕輕地問:“你早知道了?”嗓音裏起了哆嗦。


    “是啊。”安三爺不用問妻子說的是什麽,他心裏明白。


    安白氏哆嗦的更厲害,不得不扶著桌子:“那你應該對我說一聲,免得我當著人吃驚,要丟書蘭的臉麵。”


    安三爺垂下眼皮:“我自己猜猜,不敢和人證實,也就沒敢對你說。”安白氏想想有道理,老太爺居然是太上皇,三爺有敢猜的心,她已經仰望。換成是她,怎麽也不敢猜。


    她的哆嗦此時到了腿上,找把椅子坐下來。又輕輕地受到驚嚇的般問:“那姑太太,是大長公主?”


    “是啊。”安三爺的回答還是有氣無力。


    寂靜一會兒,不愧是夫妻,同時同聲地道:“天呐。”隨後都沒了話,各自心中翻騰想心事。有更鼓聲傳來時,三爺先回魂,勉強聚攏震驚的心神,勉強一笑,對妻子道:“睡吧,明兒起晚,在親家的沈親家麵前丟書蘭的人,我再念一章書就睡。”


    安白氏站起來,夢遊般的神色喃喃:“前麵還有一位親家呢,靜姝姑娘的祖父。”


    安三爺一笑,有些自如神氣。


    “笑什麽?有古怪似的。”安白氏其實是不想走,還想和丈夫說幾句。


    安三爺低聲嘟囔:“你先別想那位親家的親家,想想輔國公府,書蘭是最小的媳婦,那家裏有好些伯母要拜,你得把書蘭交待好了才行。”


    夫妻同時又有了一句:“你可別丟女兒的人。”


    接下來兩個月,沈渭夫妻接著美。太上皇為彌補錯過中秋的遺憾,決定在這裏住上兩個月。沈渭雖叩辭過,認為十月天寒地凍,上路多有不便。但太上皇怎麽肯聽他的,沈渭內心也情願,一行人就在這裏住下來。


    附近有山水,出名的逛了,不出名的也逛了。九月底,鎮南王往梁山王處去信,給輔國公府去信,命他們做接駕準備。


    以誰為主上,讓鎮南王寫信前為難。他應該以太上皇為主,但太上皇在沈渭這裏報了名,雖有沈渭按壓,消息也不脛而走,來拜見的人車水馬龍,太上皇煩不勝煩,把沈渭罵了好幾天。


    回想他和薑家上路多快活,人家當他尋常人家老太爺,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回想他和猴戲班子上路多自在,人家當他尋常大財主,想問什麽就問什麽。


    過了一輩子的奏對格局,太上皇不想遊玩還陷在其中。


    命鎮南王隻以太子為主,太子等人勸了又勸,甚至八月就有快馬去京裏,皇帝發來親筆信,認為不能有一點地方怠慢太上皇,懇請太上皇親自勞軍——讓太子越過去,光想想就不通順。


    不尊重等等還在後麵。


    太上皇執意到底,鎮南王給梁山王的信裏,就注明太上皇在,不注明梁山王也知道,但叮囑他打太子的名頭。給輔國公府的信,沒有注明。


    龍家兄弟接到信沒有多想,隻喜歡去了,沒有細看出京時應該有太上皇,這信裏倒不曾在。


    過幾天想了起來,是後話。


    問梁山王處討了假,陳留郡王和他們一起回到大同。


    龍家亂成一團。


    “路墊好了沒有?”墊路的公文,是去年就到山西,去年老太爺沒過來。


    國公夫人和幾個妯娌腳不沾地的鋪陳房間,又讓人知會邵氏張氏,把袁家小鎮收拾一番。


    姨娘們都老了,幫不動什麽,負責談論。


    “老姑奶奶最後一個孫媳,”


    “還有加福的孩子。”


    “瑜哥璞哥的孩子。”


    陳留郡王的信到太原,蕭二爺也是一通的亂。閔氏是當家的人,他不能不對她說實話:“太上皇、長公主夫妻和太子殿下。”


    “啊!”


    閔氏在京裏見過駕,和家裏接駕是兩回事情,直了眼睛,後麵的話一個字沒聽見。


    以前接駕不過是太子,如今的皇帝,當時還有袁訓為首,感覺責任上小些。這一回來的還有太上皇,閔氏不能避免的失態。


    蕭瞻峻不得不再說一遍:“壽姐兒住過的房間,天天收拾著,也得再收拾。太子殿下到了一定要親自觀看……小王爺是個挑剔人,他的孩子們不能怠慢。瑜哥璞哥二妹的也不能……。小弟最小的孩子,小夫妻到來,還有親家……”


    等他出去,閔氏慢慢回神。二位公主時常的往軍營和丈夫團聚,常住在袁家小鎮上,讓人接回來準備接駕,可以多了幫手。二位公主收到消息倒喜歡。


    十月風寒,沈渭夫妻把太上皇一行送上官道,在風中看著直到再也看不見。


    趙大人忙活上,他帶著孫子趙淳,和一隊便裝的鐵甲軍暗中護衛。


    趙淳與其說對這一隊人好奇,不如說他從去年等到今年,又對鐵甲軍看的極高,對這一隊人產生不滿。


    趙大人雖心愛他,時時帶在身邊,但並不多話,也不多做解釋。這是解甲軍的規矩,與不相信孫子沒有關係。趙淳還不知道前來的人是誰。


    龍家去年墊路,他家自己祭拜袁太後袁國舅,墊路也說的通。


    這一天晚上,太上皇等野外紮營睡下來,趙淳當值,他細細的端詳。五更天換班上來的他,黑燈瞎火看不出什麽,也雙眸炯炯很是用心。


    直到營地裏有人起來,漸漸的人多起來,趙淳還在看。


    一聲傳到他耳朵裏。


    “白大帥往這裏來,”


    十一歲的趙淳嚇了一跳,哪裏跑出來個大帥?趕緊看看,保護的是什麽要緊大帥。這一看,天光還不是很亮,火把光還在,映出一張小黑臉兒。


    趙淳心頭一緊,這個黑,還白…。細看看,杏眼生輝,嘴兒小小,小姑娘生得挺好,就隻和白字扯不上。趙淳沒見過幾回加福,又是成年加福,他認不出來。


    興許她姓白吧?姓白,叫大帥?趙淳縮著腦袋無聲無息竊笑。身邊多了一個人,趙大人過來。


    “祖父,那白姑娘是哪家的人,怎麽敢叫大帥?”


    趙大人一認,哈哈,內心裏笑翻了天,這不是戰哥的孩子嗎?不是加福親生的,一定不會有這樣的相似。


    正要對孫子解釋,叫聲又出來。柳雲若笑道:“黑加福,你起來的早啊。”


    趙淳懵懂,怎麽又改姓黑了?名字也改過。


    見小黑姑娘腦袋一昂,好生的目中無人。大聲道:“加喜姨母,姨丈又欺負我了。”


    “是你昨天先欺負了我,我問你見到父親以後,還要不要和姨丈親,你卻不選姨丈?”


    “當然喲,見到父親,就把姨丈扔南牆。如今沒有父親在,姨丈快給白大帥打水去。”


    這樣的對答,趙大人笑得差點從藏身處暴露:“果然是戰哥小王爺的女兒,這份兒黑,這份兒囂張,哪裏還有別家的人能模仿?”


    趙淳呆若木雞:“梁山王的孫女兒?”隨即他憤怒了:“祖父,梁山王眼裏沒有咱們家,為什麽還要咱們來保護。他梁山王夠資格嗎?”


    “他是不夠,別人足夠。”


    ------題外話------


    沒有關鍵錯別字,趕上了。希望名門也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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