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蕭戰明顯就是胡攪蠻纏的話,香姐兒居然聽進去。她對父親母親望去:“爹爹母親,加福是要跟戰哥兒在外麵的人,有這機會,加福也應該學學。還有大姐,以後是要在宮裏,大姐也應該學學。”


    停上一停,給太子一個抱歉的神色。


    太子本就聽出來香姐兒說加壽以後會在宮裏,這話有認為“呀,不如在家裏好”的意思,太子不是蕭戰,所以不能跳出來理論。要裝聽不到的時候,到見到香姐兒這歉意,讓太子殿下哭笑不得,讓黃家等人傷的一道上麵,又加上香姐兒這一道小小傷痕。


    在宮裏,就這麽不好嗎?


    “還有稱心如意,以後服侍父母親比我們姐妹多,更應該學學。還有似玉,你是最小的姑娘,你也要懂啊。”


    愛憐的,香姐兒在好孩子麵頰上輕輕一捏,好孩子表現的很歡喜,表姐你捏的很好很舒坦。


    玉珠夫妻看得也是哭笑不得。


    香姐兒柔聲道:“好孩子你也要學學,將來準有作用。”好孩子嬌滴滴,又乖巧又溫順:“好。”


    袁訓和寶珠相對點頭,他們知道香姐兒學針灸的主要原因,也就認為女兒的話很有道理。


    蕭戰卻愣住,他就是胡鬧,又和姐妹們玩上了。香姐兒出來這一番話,蕭戰奇怪:“你學針灸怎麽跑這麽遠?宮裏找不到好醫生嗎?我給你尋一個。何必路上走幾天玩的去用功,等回家你慢慢的學,我讓他從早到晚的侍候你。”


    “哈,該我笑話你了。”香姐兒樂了。


    蕭戰催促:“你說,我看你拿什麽話笑話我?”


    耳朵上一鬆,元皓張著小手比劃笑了:“元皓比表哥聰明,元皓知道,針灸不能著裝,表姐隻能跟女師傅學。”


    鎮南老王滿意於孫子用的“著裝”二字。對於下一句聰明的不是四歲孩子可能明白,但鑒於出門孫子給他的驚喜太多,老王還是欣喜。


    蕭戰讓表弟點醒,由不得的刨根問底,一隻手抱住元皓,另一隻手擰他耳朵:“你卻懂了?”


    元皓得色頭上,忽略戰表哥又反擊回來。元皓繼續嘲笑蕭戰:“元皓的奶媽病過,當時有針灸,奶媽不肯輕易的針,元皓聽到的。”


    蕭戰沒有恍然大悟,而是麵上遐思無限,似陷入長遠的悠遊和綺夢。


    好似是個人也想得到他腦海中的場麵,袁訓大不為悅,哼上一聲:“你小子在想什麽!”


    他當眾沉著臉,梁山老王跟侯爺一爭這些年,他不能放過去,老王跟著不悅:“老王還在這裏,別亂怪我孫子!”


    蕭戰回過神,對著嶽父滿麵生輝:“加福一定要學,將來加福跟我去當兵,我病了,隻給加福一個人診治。”


    袁訓眉頭一動,更惱的模樣:“我幾時加福跟你去!”


    “哼,你幾時又沒有答應過!”梁山老王跟上。


    “哼!”袁訓和老王橫眉怒視。鎮南老王哈哈大笑出來。


    蕭戰眼珠子轉轉,他不直接勸,他把懷裏表弟顛一顛,嘲笑著他:“你說針灸不能著裝,這跟小古怪和別人學針灸有什麽關係?”


    元皓得意非凡:“因為男女授受不親啊。”胖臉兒上現出戰表哥很笨,戰表哥連這個也不知道的神色。對著加壽晃一晃,對著香姐兒晃一晃,對著加福晃一晃,對著……


    眼前一根粗手指晃一晃,蕭戰把元皓的視線重新吸引過來,擠眉弄眼地問他:“那你怎麽還跟加壽姐姐一個房裏,趕快授受不親吧。”


    元皓把下巴抬到天上,反正在表哥懷裏,元皓不會摔跤。元皓簡直得意洋洋,再次把蕭戰當成笨蛋,大聲道:“因為等元皓大了,就不能再讓加壽姐姐睡前說故事,所以現在要抓緊啊。”


    “表哥真笨。”元皓用這句話做了注解,扭一扭身子,蕭戰放他下地,元皓去加壽旁邊坐下,對著加壽再一次宣稱:“笨表哥。”


    加壽笑靨如花,房裏的人都笑容滿麵,袁訓和老王可能存在的又一次爭執,也就此打斷。


    話題重新回到誰學誰不學上麵去,袁訓把孩子們麵容打量過來,見加壽和加福倒也罷了,稱心如意卻有這意思。好孩子是表姐單獨挑出來提的,好孩子躍躍欲試。


    袁訓和寶珠交換眼神,袁訓暗暗地道,加壽在宮裏這話,實實的能打動人。多學一手醫術上的不是壞事。


    加福呢,雖然袁訓斥責蕭戰公然說的加福以後跟他從軍,但從軍的事情梁山王府一定會提出。就算侯爺真的攔下來,加福也有探望蕭戰的時候。


    軍中缺醫藥和好先生的時候,加福會兩手也在情在理。


    稱心如意學會,自家媳婦,便利的是自家。


    還有似玉,還有好孩子……


    寶珠頷首後,袁訓緩緩發話:“就依二妹,章太醫信裏沒有說明人數,一個人也是學,兩個人也是學,難得遇上女醫生,姑娘們都去聽聽吧。占用行程,那倒沒什麽。”


    在太子心裏,嶽父的身形更加的高大起來。在太子心裏,嶽父一直聳如山嶽,為壽姐兒撐出一片大好天地。此時一句“占用行程,那倒沒有什麽”的話,更讓太子滿心裏敬佩。


    這在座的,太子和張大學士、侯爺心中有數。給林允文狠狠一擊的公文已到,給林允文狠狠一擊的人手也到,有一封請求殿下和侯爺什麽時候到的公文已到。


    但在袁訓這裏,他出行是為孩子們曆練孩子們玩,他把孩子們曆練、學和玩放在第一位。


    這裏不存在抗旨,但一幹子人等待著侯爺紋風不動,忠毅侯又一次展示他的膽量極大。


    為嶽父這片為女兒的心,太子不會出聲阻攔,而且對大學士一個眼神,讓大學士也不要阻攔。


    張大學士也沒有阻攔的意思,張大學士知道那位邳老先生不太好找,他今天在海角,明天可能去天邊。再說忠毅侯的性子,為跟柳至定親把官弄沒了……讓林允文等上兩天不是更好……在圍剿拿人上麵,張大學士有他的經驗。


    收到太子眼色,大學士更是無話。這就姑娘們歡聲雀躍,說一聲:“好。”


    這就皆大歡喜,袁訓正要說大家回去早睡,明天上午收拾行李,明天天下午就動身。蕭戰又走出來:“嶽父,我還有話要說。”


    元皓以為表哥又來搗亂,和蕭戰對著走出來,一個大鬼臉兒後麵是威脅:“打暈,話太多了!”


    孩子們嘻嘻哈哈笑了起來,蕭戰也跟著笑,回表弟一個大鬼臉兒,認真的道:“名醫聖手既然不好找,嶽父又怎麽相信見到他,他就會教?”


    這句話把袁訓問怔住,對女婿滿麵春風:“戰哥兒這話有理。”蕭戰對來自嶽父的任何誇獎從不放過,晃肩頭晃手臂晃身子。他的祖父又氣不過,剛才是幫著孫子說親家,這會兒他把孫子幾句責備:“有什麽可喜歡的,放穩重!”


    鎮南老王又笑出來,文章老侯二兄弟也覺得有趣之極,跟著笑著。


    執瑜執璞走出來,也是道:“爹爹,戰哥說得是,咱們又添上學的人,得有十足的把握找到他就能學才是。”


    袁訓虛虛抬手,房中笑聲孩子們最多,孩子們一停,老王等人自然跟上。


    梁山老王又不服氣,酸溜溜道:“看看他這大將軍一令百從模樣,難道這是大帳嗎?”


    鎮南老王取笑他:“親家,他此時這氣派,算得上是他的大帳。”


    梁山老王哼哼嘰嘰的不滿:“這群娃娃兵們實在不像話!”


    袁訓裝沒聽到,對蕭戰和兒子們和顏悅色:“回座,咱們合計個好主張。”


    蕭戰和胖兄弟說聲是回去,梁山老王更加不滿,吹胡子瞪眼的一個無聲使著威風。


    忠實的觀眾和與他互相取笑的,自然還有一個鎮南老王。


    袁訓是不理老王,免得越吵越晚,吵到明天兩個人把做什麽都忘記。袁訓隻看向娃娃兵:“二妹,章太醫給你信的時候,是怎麽交待的你?”


    “章太醫,行醫後人都是先行遊學在外,他家的祖訓,拜至少十個有名氣先生,為先生們病人效勞以後,才許自己開醫館,或是回京就職太醫院。這位邳老先生,據說是藥王廟供的藥王後人,醫術上有過人之處,章太醫說他是十個先生裏最好的一位。就是,性子有些怪些。輕易的不肯教人。”香姐兒想戰哥兒這一回卻說中。


    蕭戰鼓噪似的歡喜:“我說對了啊,加福要學,我哪能不說對,”


    加壽撫撫元皓胖肩頭,元皓小手一揮怒目:“打暈,別說話!”


    玉珠湊向常伏霖,帕子掩麵低低的笑:“這倒是一個壓著一個,人材兒倍出。”常伏霖也忍笑點頭。


    袁訓緩緩地笑容加深,先掃視左邊坐的孩子,再掃視右邊坐的孩子,慢條斯理:“你們輪流的說說吧,都想個法子。”


    稱心如意這一回占先:“爹爹母親,咱們打動他,動之以情。”


    小六蘇似玉道:“曉之以理。”


    好孩子跟小紅撞到一起,小紅飛快地道:“多給銀子錢!”好孩子響亮地道:“告訴他濟世救人是正理。”


    玉珠夫妻又是一個驚喜,相對一瞥,都有女兒這話也會說,咱們還是放開手的最好。


    加福對加壽道:“大姐請先說。”


    加壽不慌不忙:“癖性兒都由癖性解,咱們到了地方看看再說。”


    加福、執瑜執璞一起點頭:“我們讚成大姐。”


    蕭戰:“我讚成加福!”


    元皓:“打暈!”


    韓正經在哄然笑聲裏,不得不放開喉嚨:“對他說,學會了,要給許多人看病。”


    文章老侯兄弟麵上生輝。


    執瑜執璞又細細的說了一遍:“動之以情也好,曉之以理也好,得咱們到了地方,把他做個打量,看能打動他的是什麽,才能做下決定。不然,他喜歡桃子,給他李子,他怎麽肯答應?”


    袁訓也給兒子們一個誇獎:“很好。”


    梁山老王又不樂意了,自言自語:“我孫子先出的彩,我孫子先謹慎。”


    七嘴八舌的,袁訓最後定下來:“采用戰哥、加壽和執瑜執璞的話,咱們到地方看上一看,再拿出好主張。別的孩子們,你們也說的很好,都長進了。”


    小紅晃腦袋問禇大路:“哥哥,這話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吧,幫我記著行不行?”


    好孩子對父母親投去非凡驕傲的一眼。


    韓正經讓祖父抱在懷裏親香。


    元皓蹭在加壽懷裏:“加壽姐姐,晚上說兩個故事,元皓今天打暈戰表哥好幾回,元皓累了。”加壽答應他。


    天到這般時候,已算深夜。袁訓讓散了去睡,就此,也把行程說了一遍:“明天動身。”


    大家各自回去,玉珠和常伏霖久久不能入睡,說著好孩子又要學會醫術,當父母的從此不如她,難怪在她眼裏,父母親要靠後,要把小額頭蓋上不給父親親香。


    說到最後,常伏霖也得意了:“看看我說的,女兒不跟著,才是耽誤她。”


    玉珠無話可回,但有話取笑:“呀,你怎麽也自高自大起來?”


    常伏霖微笑:“豈止我自高自大,就是女兒的自高自大,以往咱們全看錯了,不是她在祖母麵前學會的,本就是我傳給她的。”


    玉珠輕輕地笑了,對丈夫的說的相伴女兒走天涯,暫時沒有別的看法。


    除了他們夫妻是新到的,沒有想到袁訓這一行還可以這樣的玩,興奮上頭睡得晚。別的人全是想著明天要離開,早早的睡著,先行到了安國的夢境裏。


    ……


    一早起來,孩子們照常習武並不落下,稱心如意就沒有看書的功夫,跟著婆婆帶著家人收拾行李。


    萬大同趕出馬車在門外,行李往車上搬著。又打發個小子去尋租房的本村長輩來說話,結算銀兩。


    袁訓允許元皓、韓正經不習武不看書,上午的功夫去告別。元皓先去看過孩子們,又帶著另外兩個去看了他的水鳥兒。


    鎮南老王、梁山老王、太子帶人和關安也同幫忙,文章老侯一家也在這裏,幫著元皓把受傷的鳥兒抬到三狗子指定的荒涼小島上,元皓把家裏的小魚幹全灑在附近不說,寶珠又單獨撥給他幾袋糧食,元皓給每個鳥兒一大把,噙著眼淚告別。


    三狗子也哭了:“小爺放心,我一定把它們照顧好,我一定不吃他們。”


    梁山老王正悄悄說:“這些鳥兒還不如吃了呢。”聽過這話老實閉嘴。


    “給你,”元皓取出一錠銀子給他:“我信你!你幫我照顧好它們。舅舅說過上月餘,它們長好翅膀也就飛走了。這錢給你。”


    那是一錠十兩的銀子,對元皓實在不算多,但三狗子火燒一般的不敢碰。


    “不不,養它們用不著錢。這湖裏小魚小蝦打上一些就行。再說你舅舅說的對,它們很快就能自己捕魚,小爺在路上,銀子留著用吧。”三狗子往後麵退。


    元皓淚眼汪汪:“這銀子不是給你養鳥兒的,我舅舅說話從來不錯,”鎮南老王咧一咧嘴,悄罵:“熊孩子一個。”梁山老王可就得意:“看看,親家你也跟壞蛋爭風了不是?”


    元皓把銀子往三狗子手裏塞:“這錢給你學武用,你喜歡看練武的是不是?”


    三狗子躲避著,腳下讓絆住摔倒在地。不好躲也就不躲,坐在地上難為情的支支吾吾:“我爹上集市上賣東西,跟人爭執打不過,我想習武,等我爹上集市再賣錢的時候,就不用擔心有人欺負。”


    元皓把銀子塞到他手上:“我舅舅說習武要吃得多,你拿著吧,買點好東西吃,才會有力氣。我舅母從來給我吃的好,不信你問他。”韓正經點點頭。


    三狗子還是不肯收,關安喝道:“那小子!貴人賜不可辭!懂不懂?小爺給你臉麵,趕緊收好別廢話!”


    三狗子嚇了一跳,害怕的作用下,把銀子收起。趴在地上,給元皓叩了幾個頭,就先把銀子放到懷裏,覺得不放心,又放到鞋子裏,還是不放心,跟關安來的小子笑道:“放回家去不是更好,你走吧,這裏不用你了。”


    三狗子飛奔而回。


    元皓對水鳥兒甩甩胖手,泫然欲泣的說了好幾遍:“別再出來了,出來了就有人打你們。等好了,飛的遠遠的吧。”


    胖腦袋垂著回到祖父身邊,鎮南老王撥拉著他正要離開。“嘎嘎……”大聲的鳴叫從身後出來。那些勉強能動的水鳥張著翅膀,蹣跚的想要走來。


    “回去!”元皓大呼。


    鎮南老王抱起他:“隻有你走了,它們才安生下來。”元皓勾緊祖父脖子:“趕緊走。不然它們不好好養傷。”鎮南老王抱緊胖孫子大步走開,聽身後鳥鳴聲一陣接著一陣,麵頰上是元皓淚水暖暖的濺上來,鎮南老王大為感慨。


    元皓不過喂鳥才幾天,鳥兒對它已有感情。何況是元皓住在壞蛋舅舅家裏,他對壞蛋舅舅言聽計從,也是由此而來。


    老王心疼的給孫子擦拭淚水,小聲地在他耳朵下麵道:“以後呀,祖父一直陪著你,你可不許說不好。”


    元皓正淚眼婆娑,稀裏糊塗的沒有說不。


    ……


    袁訓不管瑣碎事情,他叫來胖兒子和蕭戰在身邊。這是除去太子以外,男孩子中最年長的三個,也都在京裏實戰有過功勞,袁訓開門見山。


    “本來隻有一件大事交給你們,但讓戰哥提醒,拜師不是好拜的,又多出拜師的大事情。”


    蕭戰和執瑜執璞挺一挺身子,儼然三個威武小將軍,齊聲道:“嶽父(爹爹)請吩咐。”


    “頭一件拜師交給你們,到了安國,主意由你們出,爹爹給你們當個前鋒,隨著你們指揮。”袁訓有喜悅的心情生出來,對他來說,夜巡隻是孩子們的練手,出京以後,不管是人情往來也好,臨敵對戰也好,才是孩子們真正的發揮。


    小鷹這就展開翅膀,袁訓不易覺察的,把嘴角往上勾了勾。


    他看重的三個孩子沒有讓他失望,在袁訓語音剛落,蕭戰昂然道:“我立軍令狀,一切聽我指揮,不用多大功夫,保管攻下拜師這一仗!”


    執瑜爭先恐後:“還有我們!”


    執璞沒有說話,是他扭身應付蕭戰:“戰哥兒!舅哥們在此,你小,你怎麽敢爭!”


    “格啪,格啪,”執瑜執璞把拳頭捏得響上幾聲。


    蕭戰委屈上來:“真的要我讓給你嗎?”


    “格啪,格啪,”回答他的是舅哥們手指還在響。


    蕭戰萬般無奈:“好吧,我讓給你們,真是的,頭一陣就搶,你們太不懂事了!”


    執瑜執璞撇嘴:“到底是誰搶在前麵!”


    蕭戰嘿嘿:“雖然我說在前麵,但到底這話,是你們搶在手裏。”麵對袁訓把身子又是一直:“嶽父,拜師這一仗歸了舅哥。下麵那一仗,”


    “哎,你又犯奸滑,下麵那一仗,也是我們指揮。”執瑜執璞勃然大怒,殺氣騰騰一左一右把蕭戰圍上。大有他再亂說,就要出手。


    蕭戰眉頭挑動,把個腰身叉住:“你們講講道理吧,我是為加福搶的!難道你們不服加福嗎?”再嬉皮笑臉:“我向著加福!”


    執瑜歎道:“戰哥兒啊戰哥兒,不看你是我妹夫,我一定好好教訓你。這是田忌賽馬的招兒,你拿個拜師糊弄我們,就好搶後麵大的。”


    執璞歎道:“偏偏你用加福當名頭兒,我們兄弟能怎麽辦?好吧,功勞全是加福的,你戰哥兒不會攪和,依你吧。”


    “我們向著加福。”執瑜執璞也笑嘻嘻。說過,對袁訓道:“爹爹,這裏麵再沒有戰哥兒的事情了,以後說事情隻找加福來就行,戰哥兒你隻呆在房門外麵吧。”


    蕭戰急了:“哎,哎哎,功勞全是加福的不假,但加福哪能離得開我?”


    “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執瑜執璞斜睨過來,眼神兒裏有鄙視有嗤之以鼻有……。


    蕭戰嘟囔道:“怎麽是我吃癟呢?”


    三個人熱火朝天的場麵,看得袁訓笑了出來,當個和事佬兒:“都坐下,看得出來你們都是好孩子,隻除去一點。”侯爺笑得意味深長。


    三個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己沒有找到答案,再才來問袁訓:“爹爹(嶽父)說是哪一點兒不好?”


    黑亮的眼睛裏都是又渴望又期盼,還有很多的不解。可以看得出來,一直就喜歡占上風的蕭戰不認為自己錯,就是胖兄弟們也以為跟蕭戰爭是應當的事情。因為從小就這樣過來的,對著戰哥兒慢上一慢,蕭戰可以壓過別人一大截兒。


    從他們好勝的心態裏,袁訓有了侃侃而談的心。


    沒有說的時候,對孩子們還是滿意的,袁訓笑的頗有讚許:“你不怕,你也不怕,都爭著要辦事情,這樣子很好。但是呢,執瑜執璞,你們是兄長,就沒有個帶上戰哥兒一起辦事的心。就怕他爭去了。將來你們到了軍中,手下許多能人將軍,一不小心就崢嶸大似天,你們也怕他爭嗎?”


    執瑜執璞樂了:“這話好,爹爹,這樣的話,以後多說一些。”蕭戰又搶上來:“嶽父,也說說我,我比舅哥們還要愛聽。”


    房門外麵衣角一閃,如果袁訓沒有認錯,那是梁山老王的衣衫。說是沒有認錯,是男人們的衣裳隻青、黑、藍幾個顏色。出門換的全是布衣,袁訓眼神不錯,打仗養成的搭眼一看周圍,地形就得七七八八在心裏,把老王認出來。


    袁訓暗暗好笑,有時候跟老王爭風,是老王的樂趣,也是袁訓日常的樂趣。袁訓見老王偷聽,侯爺也有顯擺的心上來。


    清清嗓子,對蕭戰說的又認真又鄭重:“你是要當三軍統帥的人,如手撥琴弦,哪根有用撥哪根。麵對陣仗,第一先會用人,而不是回回你先上。戰哥,你兵書也通曉,就不知道諸葛孔明從不上陣廝殺,一樣能當大元帥嗎?”


    蕭戰做個手撥琴弦的姿勢,對著執瑜璞樂了。但是他還有解釋:“嶽父,手撥琴弦在我看來,應該是加福。我戰哥呢,我願意給她當前鋒大將軍。”


    “這是在家裏的玩話,等你真的去到軍中,你是男孩子,加福在外麵遜你才是。”袁訓笑容吟吟。


    從袁訓開始說的時候,蕭戰不住點頭。聽到這裏,手舞足蹈樂不可支,就沒有發現他嶽父話中的一個漏洞。


    但外麵有人聽到,梁山老王對袁訓的頭一段話正不自在,獨自轉圈兒的懊惱:“我孫子的心又讓這壞蛋拿去了。”就聽到袁訓第二段話出來:“在外麵,加福遜你。”


    老王不用眨眼睛就找到可乘之機,也是長大粗壯的身子,一蹦進了來,袁訓板起臉迎接,執瑜執璞和蕭戰出其不意,小小一聲詫異:“祖父有事情?”


    老王握住袁訓的手,用力上下搖晃著,笑容快咧到耳朵根兒:“你這算是答應了,”


    “答應什麽?”侯爺還是沒有發現自己說話中的漏洞。


    “哈哈哈,你說在外麵加福要遜戰哥兒一層,這不就是答應加福和戰哥,小夫妻早早成婚,雙雙對對去從軍嗎?”梁山老王擠著眼睛,很想有個感激涕零出來。


    袁訓黑了臉,但他還沒有反駁,又一個人一蹦多高,“哈哈!”蕭戰原地跳起:“哪天給我們成婚?成婚以後,就不能再管我和加福在一起吧,哈哈,明天成婚簡陋些我不挑剔!”


    執瑜執璞在老王的話裏隻是好笑,在蕭戰的話醒過神,愈發拿蕭戰要嘲笑:“你明知道明天成不了,戰哥兒,你離十六歲才遠著呢。”


    “哎!看你們說話!什麽十六還遠,不用十六,早幾年也行。”梁山老王反駁著胖兄弟,再就大力搖晃袁訓的手,堆的笑如果化成水的話,可以從長江頭排到長江尾:“哈哈,謝謝你啊,小袁,你是個好嶽父,你是個疼女兒的好父親,擇日不如撞日,咱們就這裏說說吧,你放心,加福到軍中去,我好好安排,”


    梁山老王隻顧自己說著,全然不管侯爺的臉已凝成一團子大墨冰。


    狠狠掙脫老王的手,袁訓鬆動手臂,已經麻了。看他力氣用的,袁訓更氣不打一處來,現成有胖兒子的話,侯爺皮笑肉不笑拿來一用:“執瑜執璞不是代我說了嗎,要等加福十六歲才成親呢。”


    老王還是熱情滿麵:“那你抱外孫就晚了,等外孫長大,帶他出遊也晚了,你老的走不動,有什麽好?”


    袁訓一氣之下,大步往外麵出去:“我還有事情,執瑜執璞代為父陪祖父吧。”


    在他背影後麵,蕭戰追上兩步:“您還沒有指點完我呢,”讓祖父揪住,回來看祖父咬牙切齒的臉兒:“幸好我進來攪和,看看,你又不要祖父,拿嶽父當個寶!放著祖父這玉皇大帝你不找,你找土地廟占卜去了。”


    “原來是這樣。”執瑜執璞這下子明白過來,兩個人活潑上來:“祖父戰哥,你們說話,我們還有事情,剛想起來的,哈哈,我們就不陪著了。”


    兩兄弟也閃出去,到後院子裏笑個不停。笑完,去幫家人收拾東西裝車,見元皓含一包子眼淚,姐姐們在勸他,也去勸了一回。


    兩個大人不用勸,到吃飯的時候還能不好嗎?中午飯一過開始上路,就沒有接著爭的可能。


    馬車緩緩的出了村口,孩子們跟後麵送著。元皓坐在車後麵,邊哭邊擺動小手,韓正經哭了,好孩子也哭了。


    “嘎嘎!”


    忽然數聲大鳴叫來自天空。


    大家抬頭一看,見十數隻飛得搖搖擺擺的水鳥,紮著帶血的白布條,在空中出現。


    元皓更什麽也不顧得了,大叫道:“回去,別出來送我,小心讓人看到!”


    三狗子大叫:“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它們的!”


    沒來兩天的好孩子更是哭成淚人兒,把個小手也擺個不停。給水鳥包紮,也有好孩子一份兒。


    水鳥還在飛,元皓變成大叫:“舅舅快想法子。”


    袁訓一聲令下,馬車一條線似的疾馳出去,很快,水鳥追不上,隻有叫聲猶在耳邊。又半天裏,到晚上,元皓和韓正經、好孩子不再哭泣,元皓又生出新的問題。


    “壞蛋舅舅,咱們還沒有好好的遊玩喲。這就走了嗎?”元皓記起來壞蛋舅舅說的,要在這裏好好的玩上一玩。


    暮色西沉,紅日下柳林梢頭皆有紅色,但元皓的紅眼睛是他自己哭出來的。


    袁訓好好的哄他:“等咱們從安國辦完事,換到水另一邊玩上一玩,放心好不好?”


    元皓張開手臂,又樹熊似的抱住袁訓大腿,蹭上好幾蹭,放開去尋加壽姐姐。


    此時馬車停下打尖,在水邊支起好幾個火堆。


    ……


    篝火越燒越旺,暖意把秋風衝淡好些。常伏霖和玉珠還在馬車旁邊,不是為了這裏擋風,而是對著馬車愛不釋手。


    青色的馬車,每一個都是竹子的車篷,但裏麵擋上錦簾,外麵蓋個錦簾,又加一層防雨的油布,再加一層青色粗布,任是行駛的時候秋風大作,坐在裏麵的人也不覺得寒冷。


    馬車的裏麵,夏天是竹簟,秋天是被褥。貼一角堆著夜裏睡的被子,也有不疊被子,把被子坐在身下,晚上往裏一鑽就得的。


    常伏霖對玉珠笑道:“要是咱們沒有猜錯的話,今天晚上不投宿,這車裏就能睡。”


    玉珠借著最後的暮色查看車輪,吐一吐舌頭:“這比尋常的馬車輪子厚。”


    “這耐磨損,不過也增加重量。但是玉珠你看到沒有,這拉車的馬長腿有力,這應該是軍馬。”


    馬在這裏,全解下來在河邊喝水,常伏霖指給玉珠,讓她看過去。


    夕陽裏,河水粼粼一帶如煙火般,紅日晚霞倒映下來,自天到地無處不斑斕。


    馬似在畫中,漆黑或薑黃,還有大紅和雪白,在這天地霞水中,神駿的似天上來。


    玉珠陶醉在其中,輕聲道:“這要是能畫下來,該有多好。”


    常伏霖是為指給妻子看的,但一指之下,他也醉了,神魂不如所措中,隨意回道:“玉珠你就會畫,隻可惜咱們沒有帶畫畫的東西出來。”


    玉珠隻是說說,就沒有再回,隻專注地看晚霞。


    身後,有一個人脆生生道:“三姨媽要畫具是嗎?等到了地方,再給您備下來吧。”


    夫妻回身,見最後一絲日色中,一個胖胖的小姑娘,生得瓜子臉兒,眉目如畫,笑眯眯的站在十步以外。


    稱心笑道:“晚飯得了,請姨丈姨媽用飯。還有,出門在外,要東西不要客氣,隻管找我,也可以找如意。”


    小小主婦交待的很是殷勤。


    恍然間,玉珠有了一個心思,跟著四妹上路,這一路上必然的是走的不錯。看這馬車多穩妥,看看稱心多賣力。


    ……


    飯後,有人送上熱水,女眷姑娘們在車裏鋪上油布,在車裏洗。男的,蔣德關安對著小子們誇一回話,跳下河裏洗上一回。


    沒有投宿,當晚睡在馬車裏。玉珠夫妻頭一回經過,睡的也很香甜。馬車的速度,平穩的走是一個速度,就是最快的走,也速度一定。


    路呢,也不是到處平坦好走。第二天的傍晚,一行人來到安國。見這裏很是繁華,處處飄著藥香味。


    元皓進城的時候,就發揮他的強項之一,探出腦袋來吸動鼻子,小嘴兒裏說著:“點心。”


    聞一鼻子藥味道。


    不泄氣的再聞:“點心?”


    還是一鼻子中藥味道,悻悻然縮回車裏,老實等找到客棧。


    家人們用熱水收拾房屋時,執瑜執璞蕭戰來見袁訓:“晚飯後想出去走走,打聽一下邳先生的醫術為人,雖然章太醫不會有假話,但眼見為實最好不過。”


    三個胖身子並肩站著,身量兒還沒有完全長大,但都有睿智出來。


    袁訓答應下來,晚飯後陪著孩子們一起出去。


    都要看熱鬧,三三兩兩的前後離的不遠,主人們全出了門。


    見街上幾步就一個藥鋪,藥味兒有鮮的,有幹的,濃鬱的整個城裏都浸在藥裏一般。


    這幾天是中藥的一個集市,城裏人山人海跟趕廟會似的。月色上來,鋪子裏紛紛在下門板,但有些店裏,依然擠的不透風。


    各式的草藥名字吆喝出來,各種價格往外報著。耳朵稍慢一慢,就錯過去好些。


    最高的一麵幌子,夜風中有烈烈作響的動靜。上麵一個大字:“邳。”什麽醫館的字樣都沒有寫上,但讓人一看就知,這個姓氏就是藥王廟裏供的那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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