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台取消!以後再說錯話也是你女婿,表哥撒開手管不得了……”蕭戰氣呼呼的嗓音遠去,後麵跟著韓正經。


    ……。


    帶著陳舊味道的庫房門打開,滿牆的盔甲靜靜佇立,讓韓正經直了眼睛。


    “還是你們家的盔甲好,胖孩子說他家的送我一個大人的,但你們家的意思濃厚。”韓正經說著好話。


    蕭戰撇嘴:“什麽叫意思濃厚,我們家的殺氣重。這個個全是染過血,有些更是從戰死的人身上剝下來的戰利品。看你這話說得有眼力,送你一套我不憋屈了。”


    “謝謝表姐丈。”韓正經嘻嘻的討好,在蕭戰陪同下,一套一套的看過來。


    最後相中一套高個兒的鎖子連環鐵甲,蕭戰瞪著眼睛在盔甲的高個頭兒上和正經的小身板兒上來回看著:“我說不正經,你長大有這麽高嗎?”


    韓正經沉浸在就要到手盔甲的喜悅裏,小手摩挲著盔甲喜滋滋兒說著大實話:“要最高的沒錯,等我長大沒這麽高,就拿這高的跟你換套矮的。”


    “你想的美!”


    韓正經嘿嘿:“以長換短,到時候你怎麽會不答應?”


    蕭戰揉胸口,喃喃的話恰好能讓韓正經聽到:“這不正經又氣到我了。”韓正經吐吐舌頭,煩請蕭戰叫個家人幫忙,把盔甲取下來裝箱子好帶走。


    蕭戰叉腰勾腦袋,眼睛裏滿是認真:“還有句話說。”


    韓正經一陣緊張,迅速出來個對策:“你賴賬我就對二姐丈親。”


    “你怎麽不說柳壞蛋呢?雖然他是你妹夫。提他不是更氣到我。”


    韓正經繃緊臉兒:“我還沒喜歡他呢!他以後要是對加喜不好,看我打他!”


    蕭戰哈哈一笑有了快意,對正經翹起拇指:“以後我還是叫你正經,你騙我盔甲這事一筆揭過。”


    韓正經眨巴眼睛:“那,這就沒話說了不是?這盔甲就此送我了!”不等蕭戰回答歡呼一聲:“快讓人進來裝箱子。”


    “慢著,我要說的話又不是柳壞蛋這種。”蕭戰大手把蹦跳的韓正經按在原地,又變成肅然臉兒:“你收了盔甲,還得繼續幫我盯著表弟。表弟是個尊貴人物,嘴裏依然不能有路上的話,直到在京裏過上幾年,他一句不說我才能放心。烽火台是沒有了,不過我再送你一套替換的護具怎麽樣?”


    看在東西的份上,韓正經毫無還手之力。蕭戰帶他去看護具,打開的箱子裏一套手上用的,一套護心銅鏡,保存的好,雪亮。看得韓正經心花怒放之後,回身來對蕭戰露出敬佩:“你是個好表哥,世上最好的表哥!”


    蕭戰眸光眨動:“真的嗎?”


    “是……我表哥也是最好的。”韓正經及時收回來,沒把瑜表哥和璞表哥賣掉。還有小六表哥也沒有背叛。


    蕭戰見他沒中誘導,壞壞一笑。當下叫家人進來裝好,一大一小兩個箱子搬出去。裝箱的時候,蕭戰告訴韓正經保養方法,博得韓正經道別的時候又一句好話出來:“你是姨丈家裏最好的女婿。”


    這一句韓正經記得把柳壞蛋也放在一起相比,蕭戰麵上樂開了花。兩人和氣道別,韓正經一路樂著回家。


    ……


    今天沐休,文章侯府的老爺們都在。掌珠在敘述小王爺定親內幕以後,再道:“給正經定親事可得提前告訴他,別到時候也出來一個,他定親事我卻不知道的話。真真小王爺的話把我樂死了,好孩子定親做什麽他要知道。”


    文章老侯夫人想想也是好笑的,遺憾的自己不能看到。廊下的丫頭回話:“世子回來了。”韓正經押著兩個箱子興衝衝進來。


    從二老爺開始,二太太、三老爺夫妻站了起來,招呼一聲:“世子回來了。”全是自家人是不是一定要這樣,倒也未必,不過是家裏人如今對正經如敬大賓。


    正經則從曾祖母處開始拜,一絲不苟直到父母親麵前。


    這就是如今的文章侯府,快比十數代的老夫子門第還要板正。等到拜完,正經恢複八歲孩子的活潑——自他出京三年,跟以前相比靈動許多。又剛到手盔甲興奮在所難免——嚷著讓長輩看他新到手的東西。


    曾祖母老孫氏忍到正經滿意的讓把箱子收入庫房,叫他到麵前問:“你有相中的姑娘沒有?說出來吧,免得到時候大家為你定親,跑出來搶親的。”


    長輩們又笑著,正經搖頭:“親事是父母之命,我聽父母親的。”


    因掌珠回話學的齊全,老侯夫人生出和掌珠在宮裏一樣的想法:“董家願意定添喜?是不是也願意定正經。”


    正經人兒雖小,卻知道回避。見說他的親事,說他還要回去陪剛定親的胖孩子和好孩子,上小馬回去姨丈家對這一對小夫妻道謝。


    他走了,韓世拓對母親實話實說:“正經出息,輕易給他定一個,我不情願。不輕易給他定,人家不答應。”


    老侯夫人見眼前花團錦簇的熱鬧,完全忘記她家背著的“黑鍋”,詫異地道:“侯世子卻不能挑幾門親事?”


    “母親,董家嫡枝裏沒有和正經相配的小姑娘,定旁枝,也得媳婦祖母出麵。正經和添喜不一樣,正經是男孩子。這不是董家不提他的理由,而是董家至多隻能包容一個,總不能在這種年頭兒讓他們全包下來。”


    老侯夫人隱隱生氣:“包容這話從哪裏出來的?正經如今是出遊過的好孩子,京裏的頭一份兒那排行裏,你二叔也因為出遊而官升一級……”


    文章老侯清清嗓子:“清明的時候我們不在家,你有給福王和太妃燒點兒錢嗎?”


    “當啷!”


    老侯夫人把茶碗失手。


    隨後她大驚失色:“這這……”掩麵垂淚有了泣聲:“我苦命的正經啊,全是讓拖累的。”


    老孫氏也不再說話。


    見她們想起來,老侯等男人們鬆一口氣。雖然他們極不願意提及福王,但繞著彎子說話累人。


    清明時候雖不會公然給福王母子燒紙錢,但在別人眼裏也會懷疑。福王的屍骸又是文章侯府所收所葬。老侯夫人哭著哭著把這些全想到,逼著丈夫和兒子這就拿主意:“正經親事怎麽辦,好孩子定到鎮南王府去,你們就沒為正經想過不成!”


    韓世拓道:“勉強要定,董家阮家門裏選一個也不是不行。但勉強的,就跟我剛才說包容母親不喜歡一樣,我也不喜歡。全家都知道正經有出息,不如等他長大,最好有所長後再定,心裏方能痛快。”


    “那你要耽誤他到什麽年紀?”文章老侯夫人盼下下一代的心情跟任何一位老太太一樣,她硬擠出一個人:“與其把正經拿出去求親讓人嫌棄,不如定下現成的。媳婦的表妹,那大花不就是個姑娘。”


    “呃,那也黑了些吧,也粗壯了些……”韓世拓想想自己家裏的境況一到關鍵時候就露怯,還挑別人透著可笑沒說下去。


    “大嫂,我讚成世拓的話。等正經再大些定親不遲。”二老爺壓低嗓音:“有件事兒我一直沒說,升我官職,是本司衙門中的小衙門之首。拜上官那天,他把我好好敲打一番。說這是皇上給咱們家的機會,讓咱們家時刻記著洗去福王之恥。這個帽子扣在這一代裏難讓人忘記,正經以後的路並不順暢。渾渾噩噩的能過,但咱們看正經是那樣的孩子嗎?也不能他長大了還依靠袁家許多。能還些回去才是知恩之人。勉強的親事,包容的親事,那是渾渾噩噩的日子,不定也罷。”


    他說完,二太太因不是自己房頭而旁觀者清,倒不是不關心正經。也道:“是啊,大嫂,安家老太太是董阮鍾親戚,頗能說得上話,也沒有事先為正經相好親事,大嫂想想難道沒有原因。舊年裏我隨母親去她那裏聽戲,和她閑聊上幾句,她曾說過男孩子與女孩子不同,男孩子是要建功立業的。”


    老侯夫人聽了進去,想想自己丈夫是什麽模樣,想想自己兒子小時候是什麽模樣,再想想好孫子正經,胸中不平也起了來:“放著這麽好的孩子卻因受連累讓挑來挑去,放著這麽好的孩子,不管給哪個親戚都應該是歡喜的。可卻要別人包容。這不行。你們說的是,等正經大一大,興許有人慧眼相中,把他捧在手心裏。到那時候再定不遲。”


    全家達成共識,都有心頭一快之感。再就說些怎麽發家,怎麽洗清腦袋上那鍋的話。


    ……


    天到下午,常大人已不能跟剛從宮裏出來一樣興奮。客人還有,但他安排親近些的子侄陪著,把妻子和五房兒子兒媳叫到他的正房。


    “禍兮福所倚這話真是有理,今天出來大喜事,應該歡歡喜喜的。可是這事兒把我氣的不行,不把你們就叫來說說過不去。”常大人沉著臉。


    常夫人明白,兒子兒媳不知道,請他說出來。


    “兩個大的孫女兒,老大家一個,老二家一個,嫁過去不是過的不好。老大家的生個女兒不受待見,老二家的不受重視,和妯娌們一比,她不快活日漸消瘦。我和你母親為此跟親家抬過幾句,半點兒用也沒有。好吧,隻當他們家就是這樣的陳規再不能改,長輩們心愛的品格咱們家的姑娘們學不來,咱們不能比也罷。萬萬沒有想到……”


    常大人又是一句:“氣死我了。”話到一半停下來生氣。


    兒子媳婦猜出七七八八,陪笑道:“莫不是他們已改過來了?”


    “是!”常大人重重一聲,平素也算有涵養,此時又跺一下腳,手指地大怒:“他們今天來到好生客氣不說,養下女孩兒那家滿口讚譽,說他們家怎麽怎麽疼曾孫女兒。我聽不下去把他交給親戚,就把你們叫進來。”


    全家人都怒容滿麵,有誰是傻子呢?兒子們紛紛道:“父親,可見以前他從沒有瞧得起您!”


    媳婦們紛紛道:“這是看著咱們自家出個王妃,他不得不低頭。”


    常大人怒眸圓睜:“我升了官職,他們也不放在心上,這裏麵還有他們對我的眼紅,不服。興許還有認為我不應該升。認為我無能無為,不過是仗著媳婦的親戚罷了。也是我不好,我要是趨炎附勢一些,升了官職以後不認舊定親事,怕不把孫女兒許給好一些的人家。豈有此理!我既然還認舊親事,他們怎麽敢把我藐視?”


    這袁家雖旺,卻是媳婦親戚,而不是常門親戚,照應上不見得長久。和好孩子王妃是常家一門,必然照應自家的意思,讓兩個親家府上表達得幹幹淨淨,不由得常大人夫妻不怒火滿腔。


    哪有這樣公然揭露的!


    常大人歎氣:“除一個好處,兩個大些的孫女兒日子好過以外,別的地方我看也不能看他們家。”


    說話的過程中,外麵頻頻新客人到,家人請出去相見。常夫人忍氣道:“到底是好孩子喜事出來的日子,咱們一直生氣下去不應該。老爺說的話我們記住了,有這樣的親戚在,以後全家更要敬重袁家,更要互相和睦才是。”


    常大人道:“我也是這個意思,等為父和你們母親老了,你們五個房頭可不要出來這樣的人,讓父母泉下蒙羞。要學袁家的話,你母親說過我也得說,學學袁家照應親戚上的和氣。”


    兒子媳婦們欠身說是。


    都看得到好孩子親事的好處,長子承繼家業,由他率先提議:“父親母親,從今天開始,各房頭各出所有,把好孩子的嫁妝一起辦下來。”


    常大人夫妻欣然說有理,再齊齊望向二房媳婦,雖是滿麵含笑,但當眾隻看她一個人,二奶奶紅了臉。


    “老二家媳婦,你可願意?”


    二奶奶和玉珠存一段舊事在心裏,早就後悔不迭,又讓公婆指出來,陪笑說願意。


    常大人笑容滿麵:“我單問你有個原因,因為你是應該為五房出的,雖然你自家房裏也要備下。”


    掃一眼兒子媳婦們,嗬嗬一聲笑:“以後我多疼老五包你們心服口服。好孩子這親事與老太太有關,就是董家來也與老太太有關。董家的小子是事先相看過的,在宮裏太後麵前丟了這親事我百般不願,”


    再望向夫人有了得色:“夫人問我出宮以後,怎麽落後你們半個時辰到家,你猜我去了哪裏?”


    他不是賣關子的高手,或者麵上喜悅已暴露無遺。常夫人和兒子女兒都有希冀,二奶奶心頭突突的跳,為好孩子挑中的董家小子她見過,生得白淨又能中春闈……她的手心一陣一陣的沁出汗水,把帕子很快**。


    “老爺請說。”常夫人道。


    “父親請說。”兒子媳婦喜動顏色。


    常大人故作鄭重:“我追上董夫人的車,對她說舍不得那個小子,不如給我別的孫女兒們吧,為二房裏說上一車好話,董夫人答應了。下個沐休日就辦兩件事情。一是她家來相看二房孫女兒,要是相不中,就看三房的。二是送增喜女婿給我們相看。”


    對第二個兒子媳婦笑吟吟:“怎麽樣?你們是應該出好孩子嫁妝的吧。”


    二房上來叩頭,起身來就報東西,說他們出哪些給好孩子添箱。好孩子出嫁還有幾年,這幾年裏再添些什麽給五房備著。


    玉珠夫妻感激不盡。別的房頭見這就享受到好孩子親事的好處,那小子原是為好孩子挑的。一時把出去待客忘記,大家熱烈的說起來,直到有人回話:“好孩子姑娘打發人回來有句要緊的話兒。”


    大家一起說請,對好孩子丫頭先展露客氣笑容。


    “回老爺夫人,好孩子姑娘說皮匠今天開會,把鋪子諸事商談完畢。問各房要對的銀子在哪裏,明兒就送去,再拜請萬小掌櫃就任,就在京裏尋鋪麵了。”


    常大人依原話:“一人隻許一百兩,不要占許多的便宜。”各房按姑娘人頭數取一百兩。不給小子備,是讓小子自己尋能耐。丫頭拿上,常大人不放心,問她有一個家人送來的,又打發一個老成家人送走。


    大家散了出去待客,見黃昏已至,擺上晚飯來聽客人奉承話。三杯酒沒到,常夫人請進去:“好孩子和女婿等你說話。”


    常大人不知出了什麽事情,手忙腳亂進去。見燭下晶瑩如玉的孫女兒旁是肥白小王爺,笑容由衷而出。


    元皓到好孩子家不止一回,但行晚輩禮這是頭一回。欠欠身子,就讓常大人快浮上雲端,連聲說不必不必。也自知自己還沒習慣。


    元皓依然行完,頭一句話道:“女孩兒要有人送,我送她回來,等下再送回去,就好回我家。”


    一個禮,讓常大人忘記他們來有事情。殷勤地道:“既來了,在這裏用晚飯吧。”


    胖腦袋搖幾搖:“母親打發人告我,父親回來了,準備接賜婚聖旨,明兒先進宮去。我要家去陪父親用晚飯。”


    常夫人忙讓人把勉強能送到小王爺麵前的菜,取幾樣來就在這裏給他們吃幾口。


    好孩子說不必取:“曾祖母還等我用晚飯呢,我說過就走。”


    祖父母正襟危坐。


    “我們這鋪子會掙好些銀子呢,為什麽一個姐姐隻出一百兩?以後息銀分不多。特意請小紅皮匠算過,每人五百兩拿起息銀來才好看。”好孩子眸子深深。


    “是啊,好孩子會帶著給你家裏掙好些錢的。”小女婿這就幫忙說話。


    常大人夫妻百感交集,真不知道人家這孩子是怎麽生出來的。再一想好孩子是自家生的孩子,就改成人家這孩子是怎麽教出來的。


    這也太懂不過。


    把尊卑暫時忘記,左手拉住孫女兒,右手拉住小王爺,常大人誠懇地道:“你們好就是家裏好,不用多記掛。許他們入股已經是照應。再多就受不起。”


    他們不答應,好孩子和元皓從後門避開人出去。常夫人送,見小王爺帶著雄糾糾家人,命先送好孩子回舅舅家,一路去了。兩個不省事親家浮上心頭,常夫人眼圈兒一紅,拿這親戚再和那親戚相比,滴下一串子有感動也有歎息的淚水。


    ……


    元皓到家裏,鎮南王問他:“這親事哪裏中你意?”


    “祖父相看三年,家世清白,容貌秀麗,能吃苦也能耐勞。是我眼見的。”


    鎮南王聽到的時候也沒有不同意的心思過,這就一笑,拿兒子戲謔:“那算你親事搶的不錯。到手了,你應該怎麽樣?”


    “看書,寫字,打拳,顯威風擺神氣。”元皓臉上流露出不過如此的神色,回答的流利。


    當父親的在他胖腦袋上拍拍,把菜不住挾給他。元皓吃完說看書去,鎮南王父子們繼續飲酒。


    鎮南王道:“我初聽到竟然不想反對,後來問我自己以前也沒多看過這小姑娘不是,慢慢的想到她是出遊的好孩子。”


    老王也道:“元皓不搶親,我想不起來這一出。元皓親事交給太上皇太後不是,沒有發話下來,元皓又小,我們還是不亂說話的好。但他要定,想想長處頗多。我們遇強盜她不害怕,賑災的時候也是得力的一個。要說生得好,別尋的出來好姑娘,卻不是吃過苦耐過勞經過風霜的孩子。”


    “這吃苦耐勞的話,父親,您說到點子上了。”鎮南王拿手在桌子上劃著字,是梁山。


    “他們家代代英風不減,與代代享得了福,吃得了苦有關。”


    又劃字,是忠勇。父子們一起搖頭。王爺為他們歎息:“嫡孫不過兩個,就鬧出許多家事。都在京裏居住,他能瞞得住誰?張大學士接走外孫教導雖好,但隻怕出來個小夫子。未必迂腐,但文人掌王府拚的是足智多謀,常玟要是不能,忠勇王又下去一層。另一個常玨以前簡直是混世魔王,雖有董大學士接管好些,董家的心在壞蛋小袁身上,再不然在自家身上。哪有許多力氣管他家。不過是以常玨和張大學士打擂台罷了。”


    “是啊,所以元皓要定這親事,我想到吃苦耐勞的話,和公主沒出府門我就說這親事可以定。公主也說好。”


    鎮南王好笑:“公主能不說好嗎?您還不知道兒媳品性嗎?我回來,她第一句話把她誇到半天裏。什麽搶親多魄力,搶親多英姿的話也出來。”


    老王也笑:“公主是活潑性子,才有元皓也活潑。我看著可愛的很。”


    說曹操曹操到,瑞慶長公主親手送一盤子菜上來:“元皓愈發乖巧,放下飯碗尋我說會兒話說消食,等我做好菜讓他來吃,他說做功課去。”


    恰好也和公公、丈夫同樣的一句話:“出門總有風霜苦,竟然變了一個人。換成以前玩還來不及,哪裏肯安穩坐片刻。”


    老王詼諧的道:“這是讓壞蛋舅舅去了病根兒。剛看到海的幾天,元皓是天天要趕海,別人寫字,獨他不學。我說不去,他就往地上一坐,再就要堆下去。讓壞蛋舅舅收拾一頓狠的,學會要吃要喝要玩,就得要學要寫字要習武。這不,根深蒂固了。”


    “所以回來的路上我想通,料來好孩子縱有不好,跟小袁出去三年,他未必能忍。這親事搶的好。”鎮南王說著自己莞爾。


    長公主再次完全興奮:“我也說好,搶親事,隻有元皓辦得出來。在元皓以前,隻有說書的那裏聽得到。隻可惜他居然沒帶上我,這個熱鬧沒讓我看。要是我去,搶的還更光彩說不好。”


    這位又犯孩子氣,鎮南王父子一起大笑。


    ……


    柳雲若在門外下馬,看看月光下燈籠光照出的“鎮南王府”匾額,收起撇嘴兒上前見門人:“來見小王爺。”


    門人通報過請他進去,徑直到元皓房裏。元皓握著筆頭也不抬:“你有什麽事情?我用功呢。”


    到了這裏,柳雲若扮出恭敬:“我送請加入夜巡的貼子來。”


    胖手指一根點點案幾,元皓繼續寫字。


    “再就能要個人情嗎?哪怕小小的。”


    元皓抬起麵龐尋思:“你哪裏有人情?”


    “蒙您送加喜到我家那天,難道不是我提醒的,好孩子和別人定親,你們就沒得玩?如今定親,好歹,有我一絲絲的人情吧。”柳雲若心想那天胖臉變烏皮蛋,把我嚇了不說,又聽母親罵了好些,怪我一定得罪你。敢情,那天我說話勾出你的心思吧?


    這份兒人情不討太虧。


    元皓眼珠子亂轉,是想到這人情,卻不想承認。


    “我也許還能提醒別的,”柳雲若一臉“好心”地表白自己是有用之人。


    在這“脅迫”下,元皓不情願的問:“你要什麽謝禮?”


    “一點兒好臉色如何?我要的不多,就是以後外麵見到,給個親戚的笑臉兒怎麽樣?”


    元皓的狡猾程度不低,慢吞吞道:“等我問問戰表哥,表哥說我小,怕讓哄了去。讓我遇事多問他。”


    “咱們是不是親戚?”柳雲若卑躬屈膝。


    “呃……差不多吧。”


    “以後加喜長大,知道你不喜歡我,她會不會哭?”


    元皓抿抿嘴唇:“呃……那好吧。不過你永遠比不上戰表哥哦,遇到戰表哥你退後。”


    柳雲若謝過他,約好日子請他出巡,出得府門摸腦袋發怔:“這隻七歲?分明是成精小狐狸。還有戰哥下足功夫。這戰哥,哼,看我一裏一裏打你下來。”


    他走以後,小黑子出角門,去梁山王府尋到蕭戰:“我家小王爺說再加一箱子禮,剛才柳家小爺討威風,小王爺不許他壓過您。”


    蕭戰抱怨:“一句話一箱子禮?表弟再大幾歲,我們還能在京裏混嗎。”但表弟要,沒有任何原因也是願意的。又收拾出一箱子禮,打發家人跟著小黑子帶走。


    胖隊長在今天春風得意,搶了親事、幫了正經、黑了表哥財、出了一絲絲的謝禮。


    他往燭下認真又念了書,寫了字,這一天過得充實。


    ……


    張大學士說辦就辦,第二天就往太子麵前探口風:“胖隊長好生慧眼,也是出遊的孩子個個不凡,定下好孩子我看著勉強配得上他。還有一個韓正經也是好的呢。”


    韓家,太子想過許多回,也正想和大學士商議。聞言道:“再多的扶持,也得自己上進。”


    聽在大學士耳朵裏,是對韓正經抱有希冀,卻等著他大展身手。算算正經的年紀,大學士道:“那至少七到八年,總得他十六歲以後看得出來。”


    “他頭上有頂福王的帽子,隻能他自己摘,不能是我幫他摘了。小鷹展翅也得自己飛上去,才能有人賞識。我等著。”太子不疾不徐。


    大學士在心裏轉悠開。等韓正經小鷹展翅,他的親事早就定下。那就打亂他的初衷,早備眼力為太子籠絡人才,這夫子是太子師。


    跟他預想的一樣,要定韓正經,就得為正經出許多的力氣。大學士不是不願意出許多的力氣,而是拿不準這福王的帽子太子怎麽看待?他又想讓韓正經怎麽摘而滿意。摘了以後又是太子心目中的什麽位置。


    小心翼翼再問:“要是他有一門得體的親事?”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太子麵色劇烈的變了一變,雖很快恢複自如,也讓大學士暗暗心驚。


    好在太子信任他,倒不給他悶葫蘆。左右沒有人,太子直言相告:“這話提醒我,表弟定下好孩子,鎮南老王回太上皇的話,是出遊是重要原因。正經難免就讓人想起來。不過他頭上不利落,一等一的家很難主動相中他。要是主動相中他,就隻能是別有用心。”


    據太子今早收到的消息,安王有封密信出京。方向往大同去,太子隻能猜測最壞的打算是軍中。但他去軍中聯係誰?還是東安世子帳下那讓文家除名的人嗎,太子不能確定。


    張大學士提醒他再想到正經,親事要是定錯陣營,身為加壽表弟加福表弟,元皓的好知己,麻煩不小。


    太子喃喃:“得把他親事定下來,搶在居心叵測的人前麵。但誰定他合適呢?”


    “回殿下,正經還小,一等人的人家就有遠見也是觀望。差些的人家,隻怕耽誤這個孩子。這個孩子的身份,還是重要的。”張大學士慨然道:“如果殿下應允,老臣我願意為他選門可靠的親事。”


    太子凝神片刻,緩緩道:“他是福王一族,理當是棄暗投明的好模樣。”


    一句話,太子對韓正經的期望概括完畢。大學士會意:“老臣明白。”


    回到自己家,張大學士就叫來心腹門生,和兒子們一起為韓正經選親事。


    “不能離我們太近,皇上雖給太子許多權力,但有人看出來屢屢進言的話,皇上不悅就不好。”


    “那選大家的遠親。”


    選來選去,定下費家有一個小姑娘生得如花似玉,費大通笑道:“以後文章世子是我的侄女婿,老師,你說我們辦錯的出巡事情,可以跟得上國子監了吧?讓文章侯對阮英明說說,大家有份。他們在外地好不火熱,這一回殿試的學子們,有一半是他們推薦過的。皇上說維持人才,我看稀奇尋常,讓我們去也能辦好。”


    張大學士撫須:“這個可以有。”


    費大通說得性起:“是老師的孫子一流,阮英明見到您敢不客氣?”


    張大學士瞪起眼:“什麽!哎呀不好!這門親事不能定。”


    兒子們也失聲:“孫子一流?哎喲,父親,這門親事錯了。”


    張大學士氣呼呼:“我居然也沒有想到!文章侯是南安老侯的孫子輩。南安老侯是董大學士的平輩!差一點兒,我要和小阮頭兒一個輩分嗎!再尋再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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