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君想想就覺得心驚。


    魏氏的背景幹幹淨淨清清白白,連她嫁給大理寺評事鄭端這件事都是水到渠成順利成章。


    傅念君知道,幕後之人若要做到這地步,肯定不是一時起意為她安排身份的,一定是從很早很早以前就開始……


    甚至是在她年幼時。


    如若不是因為荀樂父子這件事,傅念君有很深的印象,她才注意到的魏氏,那這樣一個人,隱沒在人群之中,她怎麽可能發現得了?


    甚至,這樣的人,還有不計其數。


    傅念君頭皮發麻,對方比她回來地要早太多,他開始籌謀布局,比她開始地也早太多。


    如她現在這樣,已經盡快地去謀銀子、養人手,確實太費心費力,依然還有很多事力所不能及。


    對方卻早就準備好了。


    所以他能這麽毫不顧忌地躲在背後算計周毓白,算計傅琨。


    因為他已經有足夠的本事來隱藏自己,而隻操縱著一些難以暴露他身份的傀儡為他做事了。


    傅念君從魏氏這一件事,就分析了這麽多因由。


    可是她知道,這遠遠不夠。


    她的心情又漸漸沉重起來,無論如何,一定要阻止他把傅琨父子再次拖下水。


    唯一的辦法,就是先對魏氏和荀樂父子下手。


    這一仗,如果她還不能勝,那以後更多的危局,她要如何應對呢?


    ☆☆☆


    魏氏慘白著臉正躺在自己屋裏的榻上,榻邊小幾上燃著檀香,濃鬱地令人發昏。


    「夫人,這香……」


    「再濃一點。」


    魏氏淡淡地吩咐。


    丫頭忍著鼻端的不適,勸她:「夫人,太濃的香對您身體不好,您病了……」


    魏氏閉了閉眼,清麗的臉上劃過一絲茫然。


    「病?我會有什麽病?我好得很。」


    她隻是覺得隻有濃濃的檀香燃著,熏著,像是佛寺裏那股味道,才叫她覺得心安。


    才讓她覺得,自己在檀香繚繞中,沒那麽齷齪。


    「夫人喝藥吧,喝了藥,病就好了。」


    魏氏搖搖頭,「你出去,我自己喝。」


    丫頭有些不放心,可還是擱下碗退下了。


    魏氏的臉色慘白,抬頭望著高高的房梁。


    她多想一根白綾懸在上頭吊死自己算了。


    可她不能死。


    不,不是不能死。


    是還不到時候死。


    完成了郎君的吩咐,三尺白綾,才是她的歸宿。


    魏氏早已心如死灰,在去荀府時被荀樂帶入房內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有什麽想活下去的希望了。


    她沒有想到荀樂的夫人王氏根本不是要向自己討教什麽房中之術。


    她對自己的夫婿言聽計從到外人無法想象的地步。


    夫君要什麽,她就給什麽。


    魏氏常常出入貴人門戶,早就被盯上了。


    荀樂聽妻子說魏氏床上功夫好,時常有法子教得那些久旱婦人重討男人的歡心,魏氏手裏取悅男人的花招也是百般千般,都不帶重複的,早就想試一試了。


    不止他,還有他的兒子……


    魏氏木然地盯著頭頂的承塵,一張臉死氣沉沉。


    她當日也是這個反應。


    她沒有想過要去抵抗,她當然不會抵抗的,抵抗不能給自己帶來任何好處。


    魏氏一直都知道,自己本身就是一件工具。


    作為一個工具,她不需要在乎自己的意願,這一點,她骨子裏有清醒的認識。


    荀樂父子這麽對待她,她隻能接受。


    事後,再公事公辦地請示郎君接下來如何吩咐。


    果真,很快的,郎君就有新的命令遞給她了。


    魏氏心裏很明白,她在郎君的眼裏,甚至自己眼裏,她都已經不是個人了。


    既然都不是人了,還論什麽生死呢?


    等做完了郎君交代的最後一件事,她也就可以解脫了。


    她的手摸進被子裏,摸出一瓶藥。


    她的手指摩挲著細長的瓶頸,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光芒。


    槅扇被推開了,是魏氏的丈夫鄭端下衙門回來看她。


    鄭端在魏氏的眼裏,一直都像是個淺淡的影子。


    自己嫁給他是命令,是任務,卻無關情愛,哪怕是成親這麽久之後。


    她的心裏,也早就沒有感情了。


    「你的身體好些了嗎?」


    鄭端是個年輕溫和的年輕人,雖然相貌普通,性格卻是難得的寬和大度。


    難怪傅相公家中那位傅東閣都會與他交往。


    魏氏心裏重重地一刺。


    鄭端望見她的表情,隻微歎:「還是覺得不好麽?」


    魏氏搖頭笑:「夫君,我沒事,再歇兩天,就能好全了,難為夫君牽掛。」


    鄭端隻是凝視著這個妻子。


    成親近三年,他與魏氏的感覺卻是一樣的。


    兩人之間,永遠像隔著一層紗,看得見彼此的輪廓,卻始終不能真正地靠近。


    她固然是個好妻子,管家理事,經營私產,都十分能幹。


    雖說常愛與貴夫人們來往,卻從來不曾貪圖過對方的金銀。


    但是她對上自己的眼神,卻是有溫柔而無情意。


    鄭端歎氣,「若是身子不好,也不用急著去荀府,王夫人這幾日總是會等你一等的。」


    魏氏聽她提到荀家,心中狠狠地痛了一下。


    她在被子下的手已經緊握成拳,麵上卻還是含著笑意,對丈夫說:「無礙的,約好了的,怎麽能失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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