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某天梁冬薇又在畫他的眼睛,畫到一半有個人興匆匆的跑來,少根筋的問說:“先生,你的眼睛好美麗、好自然,哪家整的形?”


    他聽到“好美麗”已經有點不爽,“好自然”更是變臉了,到“哪家整的形”時,他索性戴回墨鏡起了身,居高臨下地以全身燃著不爽氣焰的樣子看著對方,雙手作勢折得劈裏啪啦響,嚇得對方沒敢再多說什麽就走了。


    自那之後,他便堅持,要他當模特兒供她作畫可以,但是絕對不在公共場合。


    後來,他們都在梁冬薇住所見麵。


    今天赫墨言才剛出差回來,先到公司處理一些事,結束後回程他打電話給她,發現她人就在他住所附近,就提議到他家見麵。


    “你不好奇我家的室內裝潢會是什麽風格?”一個多星期沒見到她了,他出乎意料的想念她。


    她涼涼的說:“總之不會是玫瑰園風格。”


    “嘖,你真記恨。”


    “我是啊。”梁冬薇大方承認,“每件作品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沒有父母在孩子沒錯的情況下,可以忍受別人肆無忌憚批評自己的小孩。”


    孩子啊……如果是她生的孩子,一定有張粉雕玉琢的臉、秀氣清靈的五官、特殊優雅的氣質……啊!然役不要有她的倔強怪脾氣,太難搞了,不不不……還是保留好了,她這部分其實還滿可愛的,小貝比最好是個女娃娃,他一定會把她寵成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小公主……


    “喂,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自顧自的笑,很恐怖唉。


    赫墨言回神。“嗯……對啊。”他到底在想什麽?為什麽梁冬薇生的孩子他要把她寵成世上最幸福的小公主?有病!


    他的住所是公寓式的分層豪宅,幾分鍾後門一打開,梁冬薇好奇的環顧了一下四周。


    “東西好少。”可說真的,他的裝潢品味還不錯,是略帶和風味道的簡約風。


    “用不著的東西擺一堆做什麽?”他逕自走進房間,打算換掉一身的束縛。


    她站在一個建築模型前端詳。“你的作品?”


    他由房內探了探身子出來看。“第一個作品。即使現在看來不成熟,在當時可得意得要死。”他笑了。


    “也許不成熟,但看起來是個有著滿滿夢想的房子。”好奇怪,這房子和他後來擅長的俐落風格不太一樣,帶點溫馨及一點點童心,她忽然好奇了,那個時期的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哈哈,第一次有人對我這麽說,不過你還真的說中了,關於這房子我一直有著一個不及的夢。”


    “你可是赫墨言呢,也有不及的夢?”


    “不及的夢就是永遠實現不了的夢。”


    訝異他也有這樣的濃濃惆悵,她回頭看了他一眼,赫然發現他光裸著上半身,倏地轉過身掩去臉上的紅霞。


    這個男人怎麽這麽開放,換衣服都不把門帶上的!她心裏怦怦跳,腦海裏不由自主浮現某人的“清涼”影像……深呼吸,她要自己屏除雜念,專心看著眼前的作品。


    建築模型的一隅有著小小的鉛筆簽名,上頭用英文簽著“ocean”。


    海洋?這是什麽意思?


    十年前的作品,那時的赫墨言才二十出頭吧?外傳他不學無術,高中不知道有沒有畢業,剛好過到一個無兒無女的多金老人,於是,這個不學無術的人就能言善道、舌粲蓮花,不知道怎麽的坑得老人家收他為養子。


    但她明白,這個男人也許沒有什麽學曆,可絕不是不學無術,他是個天才。


    赫墨言換好衣服,一身休閑的走過來,手上拎著東西。“這個……給你的。”


    梁冬薇先是注意到他輕便的穿著,見了多次麵,好像是第一次看他穿得這麽輕鬆,一件淺色polo衫、一條舒服的同色係綿質長褲,這樣子的他看起來似乎“慈眉善目”多了。


    以往的問題出在哪裏?對了,顏色!他的衣服幾乎是黑色,一身黑的感覺真的很“黑”。


    嚴格說來,赫墨言的確不是花美男、奶油小生型的男人,可他真的長得不賴。


    收回視線,梁冬薇看了一下他遞來的紙袋。“是什麽?”


    “聽說很好用就買了。”這次出差的隨行建築師一次買了一堆,他問他買那麽多幹嘛,他說女友要他帶,說那個品牌的洗、護發用品天然又好用,可惜在台灣還沒代理商進口,隻得每次趁著出國帶一堆回去。


    想起她那頭滑亮的美麗黑發,於是他當下也跟著買了。


    “謝謝。”她從紙袋裏拿出了一個紙盒。“你打給我的時候,我剛好上完烹飪課。”


    “你做的?”怪不得方才在車上,他一直聞到一股甜味,一股……致命吸引力的味道。他還以為是因為自己太想念她而有幻覺了呢。


    “我外公年紀大了,不忌口的愛吃中式甜點,為了他我隻得去上一些課程。自己做的東西,油、糖可斟酌,一些有的沒的也可以不加,或者選擇自然一些的原料取代。這是今天的成品,紅豆羊羹,試試吧。”


    紅豆,紅豆,他又癢起來了,他的罩門、不能說的秘密……


    沒錯!像他“漢草”這麽好、終年難得感冒一次的好體質,竟然對紅豆過敏!


    什麽東西不好過敏,為什麽偏偏是他特愛的紅豆呢?


    “怎麽,你不喜歡吃甜?”


    “吃。我最愛紅豆製品了。”這真的是實話,隻是吃了很快就“報應到”也是事實,他拿起叉子叉起一塊羊羹往嘴裏送。“真不錯,好吃。”


    “紅豆沙是老師教我們用萬丹的紅豆熬煮的,它品質真的很好。”


    他腦袋裏警告的聲音微弱、變小……“難怪香氣都不太一樣。”


    “好吃多吃些,紙袋裏還有一盒。”


    濃濃的紅豆香氣,綿密的口感幾乎入口即化,真的是甜而不膩。再來一塊、多吃一塊……什麽過敏?反正大不了長長紅疹,也死不了人。


    好滿足啊!真好吃……


    吃得心滿意足之後,赫墨言心情大好,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梁冬薇習慣地拿出素描簿,赫墨言也很配合的當起模特兒。


    畫著畫著,又過了二十分鍾,她修飾著細部,忽然湊近仔細端詳。“奇怪?”


    “哪裏奇怪?”好、好癢,他身體開始癢了。


    她用擦布又擦了擦,一修再修,比對他的眼,又低下頭猛修。


    “今天畫的時間比較久?”癢啊——他癢到很想用力抓,癢到很想用薄菏棒塗滿全身,每一次都覺得和她相處的時間過得好快,可現在,他希望她早點回去。


    “嗯。”梁冬薇又修了修,更近的打量他。“到底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麽我會把你畫成三角眼……咦?”再看了看,她訝然低呼,“不對欸,赫墨言,你的眼睛真的腫起來了,上眼皮腫得像青蛙肚皮。”還一大一小。


    赫墨言也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一直覺得我的眼睛快睜不開了。”


    “你、你怎麽了?”方才隻注意到他的眼睛,現在她看到他外露的肌膚也起了一顆顆的紅疹,尤其是脖子上格外明顯。


    “過敏,我可能有些過敏。”


    有些?“我送你去看醫生。”


    “不用不用,時間晚了,你早點回去吧,我自己去就好了。”


    “可是……”


    “我沒事。”


    “那好吧。”梁冬薇有些猶豫,可他似乎很堅持,她隻好先離開。


    一聽到她帶上門的聲音,赫墨言立即打給司機,“老湯,你把車開過來,我好像有點不對勁。”奇怪,不過是多吃了些紅豆,為什麽他現在開始有些呼吸急促,甚至快無法呼吸似的?


    一手撫著胸口,他一麵往外移動,他得撐著、得撐著……


    梁冬薇離開赫墨言的住所後,其實有點擔心,她想折回去看看,總覺得他的樣子怪怪的,像在硬撐。想了想,她拿起手機打了電話給他,但響了許久沒人接聽。


    “怎麽不接?”她不信邪的又撥了通,心不在焉的走著路,不小心撞到了人,手機差點脫手飛出去。


    “不好意思,你沒事吧?”溫文爾雅的悅耳嗓音響起。


    她抬起頭來,對上一張和聲音一樣溫和斯文的臉,雙方在四目交集時皆怔愣了一下。


    梁冬薇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人。羅政宇?她那個分手後多年不見的前男友。


    一家裝潢得相當氣派的咖啡廳門口,梁冬薇推門而入,很快找到和樂融融的一家人。


    看那一家三口幸福的樣子,從小她就一直覺得自己和那家人格格不入,每月一次的家庭聚會,她彷佛是多餘的,遺憾的是,她和那男人卻有著密不可分的血緣關係。


    在心中幽幽一歎,她猶豫了下,這才朝著父親走過去。“爸、阿姨。”她冷淡的對後者打著招呼。


    梁棋英熱絡的說道:“冬薇,你來啦。來,坐、坐,你明麗阿姨還說你八成去約會,不過來了。”


    她仍是一臉淡定,沒什麽反應。


    梁棋英見她依舊冷淡,氣氛一下子尷尬了起來。他其實是有點怕這個女兒的,是因為對她們母女有愧吧?在她小的時候,麵對她還好,但長大後,她也逐漸明白他這個為人父的對她們母女做了多過分的事,因此在這個女兒麵前,他說實話,有點抬不起頭。


    這回和赫墨言相親的事,若非逼不得已,他也不敢把算盤打到她身上。況且他當然不敢直接找上她,而是透過她敬重的外公提了這件事,隻不過令他訝異的是,一向和他不對盤的丈人,居然答應幫這個忙。


    到現在他還是不懂,明知道外孫女相親的對象是惡名遠播的赫墨言,老人家為什麽會答應?


    王明麗向老公使了下眼色,梁棋英隻得硬著頭皮說:“你和赫墨言交往,一切還順利嗎?”


    “不就這樣?”梁冬薇啜了口冰開水。


    “我聽朋友說,你和赫墨言常出雙入對的,應該好事近了吧?”王明麗幹脆自己加入話題。


    梁冬薇淡笑。“出雙入對就是好事近?如果你的朋友夠了解我,她應該也知道我和德利有生意的往來,我進出德利可不是為了和赫墨言約會。說實話,我和德利主管見麵的機會還比和赫墨言的高。”她和赫墨言是比一開始還常見麵沒錯,他也幾乎每天會給她一通電話,但出雙入對?說真的,這話是太誇張了。


    而說到那位先生,這幾天她老是找不到他,他也沒按時打電話,倒是傳了不少張天空的相片過來,這星期天氣變化大,有時豔陽高照,有時烏雲滿天,有時則是陰雨綿綿……怎麽,拍天空是他的新樂趣?


    其實她有些擔心他,因為自從那天晚上她離開他住所後,就沒再聯絡上他了。可他有傳相片過來,應該隻是忙吧?晚一些時候她得到德利開會,也許就碰得到麵了。


    “我聽赫老的朋友說,他似乎很讚同這門親事,還頻頻說你們好事將近了。”


    赫墨言果然了解他老爸,這位赫老先生是打算用輿論壓力逼迫他們當事人接受事實嗎?梁冬薇一笑。“是嗎?這種事這樣傳來傳去多少會失真吧?我是當事人,問我就好了。”


    “那你、你們……”


    “赫墨言什麽也沒提,我總不能逼婚吧?”聽到這裏她大概知道今天聚餐的主題是什麽了——以家庭聚會為名,行打探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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