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婉容也知道,陸成遙與陸家三老爺夫婦倆之間隱隱的裂痕隻會越來越深,他們兄妹兩個要在東京生存下去,她再也不能把自己當作不聞窗外事,隻讓哥哥擋在前頭,成日傷春悲秋的嬌養閨女。


    「你真的想明白了?」傅念君問她,「你對四哥他……」


    傅念君看得出來,陸婉容並不喜歡傅瀾,與他隻是表兄妹之情,而傅瀾對她,也未見有多少心思。


    陸婉容的眼神卻很堅定,她點了點頭:「我跟著姑母要學的東西還很多,表哥他雖然交遊廣闊,在許多人看來有些不定心,可我知道,他是個有擔當的人,姑母將他教得很好,我有信心,能夠做一個很好的妻子。」


    傅念君轉念想了想,也是如此,天下夫妻,靠彼此愛戀過一輩子的實在是少之又少,陸婉容能將自己的態度如此扭轉,以後一定過得不會差的。


    傅念君心裏雖然依舊有些失落,覺得對不起陸婉容,畢竟她曾經那麽信誓旦旦想讓母親得到幸福,善始善終。可是終究發現自己的能力太有限了,重活一次,老天也並不會給你太多的心想事成,她也沒本事幫陸婉容心想事成。


    「我還比你大幾個月呢。」陸婉容去捏了捏傅念君的耳朵,「你為什麽要事事為我操心?我就這麽的不懂事?」


    「當然不是。」傅念君也微笑回應她。


    是呀,陸婉容有自己的人生要過,幫她避開傅寧,這就是傅念君唯一能幫她的忙了,往後的事,傅念君再也插不上手。


    兩人又回到了當初相識時一樣,有說不完的話,從府裏的事,談到府外的事。


    除了傅淵、傅寧這兩個人避口不說,其餘的,都不是禁忌,傅念君還將端午那日陸婉容錯過的金明池水戰繪聲繪色地講給她聽,陸婉容聽得陣陣唏噓,直言後悔,要等明年一定要提前去占個好位子。


    明年的現在,她或許就已經嫁給傅瀾了,倒是也不知道傅念君還有沒有出嫁。


    一直到陸婉容身邊的詹婆婆來叫了三次,兩個人才收了興致一起用晚膳。


    這位詹婆婆就是傅念君當日死在東宮中時,伴在她身邊最後的人,比她先一步死在周紹敏的劍下。


    如今的詹婆婆還是滿頭烏發,沒有絲毫老態。


    這一次,詹婆婆也不會死得那樣慘了吧……


    詹婆婆每回見到傅念君都忍不住要在心底嘀咕幾句,這傅二娘子,每回瞧自己的眼神怎麽就那麽滲人呢?


    想來想去,自己也沒什麽地方招惹到她呀。


    ☆☆☆


    這天傅淵親自打發人來請傅念君,她倒是有些意外的。


    他好意思把當日科考時日日為他開小灶的妹妹「禁足」,怎麽現在又要請她去他那裏了?


    傅念君當然也不會和傅淵真的生氣。


    她這禁足,其實禁得是她去見周毓白,近來周毓白身邊的事又是肅王,又是蘇選齋的,想來也沒功夫來見她。


    傅淵這次也確實是有事拜托給傅念君。


    傅淵一向隻擺著紙筆書冊的桌案上正擺著一支翡翠吐珠攢絲步搖,流光溢彩,顯然價值不菲。


    傅念君十分狐疑地看著他:「這是三哥給我的……歉禮?」


    傅淵噎了噎,「我又沒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為什麽要給你歉禮。」


    關於禁足的事,他可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他好不容易抽空能從宮裏回來一趟,竟然第一件事是擺著這首飾給她看?還隻是看,也不是送她的。


    傅念君真覺得傅淵病得不輕。


    傅淵咳了一聲,雖然依然是沒有表情冷冷的一張臉,可是傅念君如今與他接觸的多了,也能多少分辨出這冷臉與冷臉之間,也是不同的。


    比方現在,這種「冷」,其實裏頭還摻加著些許不好意思。


    他這種罕見的不好意思,讓傅念君立刻便聯想到了十萬八千裏外,不是給她的,傅淵也不可能替姚氏、傅梨華置辦東西,那麽隻可能是送給旁的女子,莫非他這是瞧著旁人定親的定親,成婚的成婚,心裏也動了綺念?


    隻不知是哪家女兒?


    傅淵兀自道:「聽說你和吳越錢家的小娘子薄有交情,這件東西,你替我交給她吧……」


    竟是錢婧華!


    傅念君睜大了眼睛。


    是什麽時候的事?


    傅淵竟看上錢婧華了。


    她可就等著周毓琛的封王旨意一下,就要和他定親了啊。


    怎麽就偏是她呢?


    傅念君看傅淵的眼神裏立刻就飽含了幾分不敢苟同,她就不信他人在朝中,會不知道錢家的動向。


    錢婧華雖未定親,卻也差不離了,傅淵竟能如此出格?


    傅淵被她這奇奇怪怪的眼神看得真是好氣又好笑。


    他眼神掃過桌上的步搖,隻說:「端午那日我不小心撞壞了錢家小娘子頭上的步搖,允諾賠償給她,可她所戴的步搖是江南的工藝,耽誤了多日,才算尋工匠打了這支差不多的。」


    原來是這緣故。


    「畢竟是將要定親的小娘子,我也不能同人家隨意往來,你既與她有交情,由你交給她是最好的。」


    傅念君默了默,說道:「三哥,你叫人去打這步搖,會不會叫人落下把柄?」


    她素來在這些事上就會多留個心眼。


    傅淵卻哪裏需要她來提醒,「我自然是用你的名義去尋的工匠。」


    傅念君:「……」


    她這真是第一次發現傅淵還有這一麵。


    甩鍋給她不僅又快又穩,事後還很坦蕩磊落,毫無愧疚。


    她無奈:「我尋常是不大登人家的門的,三哥你也不是不知道,何況是錢家,不如我下個帖子給人家,招待她來我們府上?屆時姑娘們之間送點東西,也半點扯不到你身上的。」


    傅淵點點頭說:「也好。」隨即又道:「是你這陣子在家裏悶壞了?」


    傅念君好笑:「這倒沒有,我在府裏一切都好。」


    傅淵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是想提周毓白,又有些不好開口,最後還是閉了嘴依舊留給了傅念君一張冷臉,要讓她自己揣摩其意。


    傅念君低頭微笑,傅淵並不太會做一個好哥哥,盡管他在學習。


    好吧,她就多擔待些吧。


    ☆☆☆


    給旁人下帖子,傅念君會怕她們不敢來,給錢婧華她倒是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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