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一向與周毓琛的關係比與自己好,這事會不會有什麽貓膩?


    周毓白看他如此神情,哪裏能猜不到,隻說:「大哥,你可以回去同幕僚商議,這件事上,我隻是不想再鬧下去了。我們畢竟是兄弟。」


    今上仁厚,兒子們多少也都隨了他的脾氣,甚至兩個得勢的妃子也同樣不敢引他們做出骨肉相殘的事來。


    起碼現在是這樣。


    肅王道:「老六若也有這樣的想法,張氏就不會這樣咄咄逼人了。」


    周毓白微微偏轉過頭,神情好似悵惘地望著窗外:「大哥不用急,你想動張宣徽,其實也是想打軍隊的主意吧?他一向鎮天平軍,也算是股不小的勢力,張淑妃手上握著幾個武將,這次她逼迫於你,大哥可是害怕了?」


    肅王默然。


    這小子確實不可小覷,把他的心思全都說中了。


    周毓白也無意再藏拙,他不想看肅王和張淑妃盡辦蠢事,兩敗俱傷,平白給幕後之人添了機會,能提點的,他就一定要出手。


    周毓白直視肅王的眼睛,言語中的認真讓人無法忽視:「大哥,或許你聽不進去,但是這話我還是要說。與其用刀用槍地去搶,讓爹爹不喜,讓朝臣厭棄,不如選個平和些的方式,你想沾手軍權,其實眼下也有機會。」


    肅王擰眉:「你是指傅相?」


    傅琨入主樞密院之前,是唯一的機會了。


    皇帝對於傅琨的態度很多人都清楚,肅王不可能不知道。


    肅王說道:「傅相油鹽不進,而姑母又與他生了罅隙,徐家要拉攏他實在是難……」


    傅琨一直都不怎麽愛搭理外戚徐家,而徐太後、徐德妃也是個硬脾氣,哪裏肯低三下四去討好,從前就不肯,現在知道傅琨要攬權了再去,太讓人指摘了。


    周毓白像是無意地說著:「姑母素來就心高,與傅家略有罅隙而已,但是最牢固的關係,還是數聯姻……聽說張淑妃也在打傅二娘子的主意,大哥可知道?」


    肅王的消息也不確切,但是有所耳聞:「果真?你也聽說了?張氏的胃口當真是大,已經有了吳越錢氏的小娘子做媳婦,還想著傅相的女兒?」


    說著冷笑一聲,「錢家定然不會同意的。」


    周毓白聳聳肩:「同意不同意,也不是我們說了算的,六哥倒是能坐享齊人之福了。」


    肅王倒是聽出來他話中的酸意,微微勾了勾唇,過來人一般拍拍周毓白的肩膀:「大哥懂,你這年紀,正是慕少艾的好時候,娘娘不替你張羅,老六長得不如你,倒是左一個右一個的,也難怪你心裏有不平之氣。」


    周毓白用一種「感謝理解」的眼神望著肅王,點點頭。


    肅王重新找回了做大哥的氣勢,想到了之前聽說的傳聞:「你真的中意傅家二娘子?她的名聲可不怎麽好聽啊。」


    他一直對這傳聞抱著懷疑態度。


    周毓白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眼神黯然,淡淡地歎了口氣。


    肅王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立刻驚覺:「還是你屬意的也是錢家小娘子?」


    周毓白微微偏轉開頭,神情悵惘,仿佛有些印證了他的話。


    肅王恍然大悟,原來什麽傅二娘子,不過是老七的障眼法罷了,他是不敢和老六爭錢婧華。


    「老七,你放心。」肅王突然豪氣幹雲:「你今日幫了大哥這麽大的忙,大哥一定也會幫你的,你心上人還未定親,一切都有轉機。」


    周毓白卻低頭苦笑:「哪裏還有什麽轉機?我並非圖錢家金銀,不過是欣賞錢小娘子罷了,隻是他終究是六哥和張淑妃瞧上的,我又如何奪人所愛?」


    肅王不以為然:「哪裏就是奪人所愛了,他們不過是貪慕錢家富貴而已,再說,你雖比六哥兒小一歲,但是你為嫡他為庶,斷斷沒有你為他讓路的道理,你喜歡,就該去爭取,感情這事上,就當爭取!」


    肅王仿佛在這方麵很有經驗的樣子。


    周毓白在心底發笑,臉上的神色卻不變化。


    「我謝謝大哥的用心,隻是這事兒,終究還要看命數和緣分了啊……」


    十分悵然傷懷的模樣。


    肅王心裏也有自己的主意。


    這錢家和周毓琛聯姻對他不利,和周毓白聯姻倒是更好,且不管周毓白說的話有幾分真假,他是真的喜歡錢婧華這個人,還是喜歡錢家,總歸今日這敘話,他們兄弟二人合計了周雲詹之事,肅王往後不能獨善其身,周毓白也同樣不能。


    周毓白替自己解決了這麽一個麻煩,恐怕就是為了換取這個機會。


    這人就是這樣,旁人來幫你,無所求你反而心中存疑,有所求你才會安心。


    肅王如今接受起周毓白的建議來就更為心安理得了。


    「你擔心這麽多做什麽?大哥知道你要辦這件事不便利,你和老六一向感情也不錯,但是張氏既想著錢家又想著傅家,哪裏有這麽好的事,朝秦暮楚,得隴望蜀,得給他們點教訓,你放心,這事兒大哥先給你去探探底。」


    他也不敢太誇下海口,心裏卻打定主意,肯定要攪黃了周毓琛和錢婧華的定親才行,既能賣個人情給周毓白,對方恨起來,又不會恨到他頭上。


    這主意越想越好,試問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事,誰不願意做?


    肅王喜滋滋地又勸了周毓白幾句,很有一副看透世間癡男怨女的通透豁達心境,最後才滿意地先一步離開茶坊。


    周毓白單手撐著下巴,似笑非笑地看著肅王離去的身影。


    單昀不知何時閃身入內,垂手伺立在旁。


    周毓白悠悠歎了口氣,也不知是不是在對單昀說:「如今為了娶妻,倒真是要費好一番功夫。」


    可恨某些人還渾然不覺。


    單昀沒有答話,隻是突然走向西牆,將手抵在牆麵上。


    他神色凜然,周毓白見狀問道:「怎麽?」


    單昀回答:「似乎有人。」


    周毓白挑眉。


    單昀走回來,臉上緊張的情緒鬆了些,「或許是卑職想多了。」


    上次周毓白遇刺受傷,單昀不在他身邊,這次單昀回來後就常常怕這樣的事再次發生,因此格外小心。


    周毓白倒不擔心會是刺客。


    這個時候派刺客出來,並不是個很好的主意。


    當然理由並不是因為周雲詹現在身陷囹圄無法布局,而是現在的局勢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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