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帶你去林家的?」


    傅念君一針見血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傅溶抖了抖身子。


    治理傅家,傅念君再不敢有一絲怠慢,尤其是現在這個當口,淺‘玉’的院落不是尋常人都能進去的,連漫漫也很難和她見到麵,而傅溶也是一樣,傅念君就是怕他被傅梨華和姚氏重新帶歪,灌輸一些恨他們的思想。


    她下過令,是絕對不敢有人領傅溶出‘門’的。


    他好好的書不念,卻想到溜出府去見傅梨華,說沒人挑唆怎麽可能!


    傅溶到底撐不住,傅念君問了幾句就險些垂下淚來。


    「二姐別告訴爹爹,別告訴三哥,我說,我說……是傅寧,是他領我去的……」


    雖然是他懇求傅寧,但是此際,他卻不敢說出實話,隻知將責任推到傅寧身上去就是。


    傅寧現在偶爾還會來府中伴讀,但是他就像個不存在的人一樣,府中人人無視他,不能說不尊重,隻是當做看不見,哪怕傅寧再想像之前一樣急於表現才華,他也沒有機會了。


    傅溶當然知道,這是因為傅琨和傅淵不喜歡他,父兄不喜歡傅寧為什麽還要將他留在自己身邊他不想知道,他隻知道傅寧肯定不是他兄長的人,他是可以求的。


    幾次軟磨硬泡之下,傅寧才同意帶他去看望自己的親姐姐。


    傅寧……


    這個名字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在傅念君的生活中出現過了。


    最初幕後之人原本是想用他取代傅淵,讓傅琨對他投以青眼,最後達到利用他執掌傅家的目的。


    但是這步棋在最早就被傅念君給破壞了,而傅淵出於布局上的考量,便不鹹不淡地吊著傅寧,既不讓他離去,也不讓他得勢,這樣的安排,幕後之人便不敢輕易用他。


    這麽長時間了,尤其是陸婉容現在都已經定親回到洛陽去備嫁了,傅念君幾乎可以肯定,傅寧已經成為了一顆廢棋,毫無半點利用價值。


    像今次這樣的蠢事,顯然隻可能是他自己擅做主張,或許他心中還存著一點希望,即便討好不了傅琨和傅淵,這個六郎傅溶還能有點用處。


    但是顯然,敵我勢力相差太懸殊,傅溶第一時間就會選擇拉他出來擋刀。


    拉出了一個擋箭牌,傅溶忐忑地望著傅念君,希望她不要再重罰自己。


    「好,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處理,你先回去讀書吧。」


    傅溶心下一喜,「那就多謝二姐了。」


    望著他陡然煥發生機的臉龐,傅念君一時有些悵然,傅溶其實和傅淵長得也頗像,可見幾年後也是玉樹臨風的一俊俏郎君,但他骨子裏,更偏向姚氏。


    手下的人,從來都不是他們關心的重點,旁人都是可以隨意拿來犧牲的。


    傅溶離開後,傅念君就去見了被丫頭們哄著在旁邊吃糕點的漫漫。


    小丫頭甩著兩隻腳坐在椅子上,已經不哭了,眼睛還是像兔子一樣紅,額頭上有一小塊鼓鼓的包,應該是傅溶推搡她時磕出來的。


    傅念君吩咐人去拿膏藥過來,坐在她身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漫漫朝她看過來,一雙眼睛閃出笑意,十分俏皮。


    她確實生得玉雪可愛,笑起來的模樣,很像傅念君。


    「莫說十三娘子得娘子眼緣呢,看著確實像親姐妹一樣。」


    儀蘭也挺喜歡漫漫的,覺得她挺懂事的,又不嬌氣,一哄就好了。


    芳竹倒是在旁撇撇嘴,嘀咕道:「誰人能像我們娘子?又不是人人有娘子的造化……」


    她家娘子可是要做王妃的!


    就十三娘子這庶出的身份,又有那樣一個娘,拍馬也趕不上。


    傅念君確實覺得這孩子‘挺’合眼緣的,畢竟誰看到一個縮小版的自己,都會覺得可愛,但是也不至於喜歡到要將她領在身邊,漫漫自己有親生母親,輪不到她來疼愛。


    漫漫小手攥了一塊糕點遞給傅念君,仿佛是感謝她救了自己,笑眯眯地說:「姐姐,吃。」


    傅念君接過來,笑了笑,「漫漫一會兒想去哪兒玩?」


    漫漫卻搖搖頭,眼神有些黯淡:「想娘。」


    她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親娘了。


    傅念君說道:「好,一會兒領你去見你娘親。」


    漫漫一聽,立刻便興奮了,又開心地抓了兩塊糕點,見她們都在看自己,還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說著:「給娘的。」


    傅念君在心中感歎,孩子們幼時都是好的,隻盼他們的母親能真的將他們好好教養才是。


    傅念君領著漫漫到了淺‘玉’姨娘的院落。


    這裏隻有少數幾個仆人,安靜地很。


    漫漫一來就攪擾了這平靜,歡天喜地地撒開傅念君的手往前跑去,滿嘴「娘、娘」地喊著……


    淺‘玉’身邊唯一的老仆季婆婆迎了出來,興奮又詫異道:「十三娘子……」


    傅念君允諾十日才讓淺‘玉’見漫漫一麵,這會兒還沒到十天呢。


    可等季婆婆見到在院中亭亭而立的傅念君時,臉‘色’一下就變了。


    漫漫被季婆婆抱在懷裏,還掏出了握在手裏的糕點獻寶:「姐姐給的,好吃,婆婆吃。」


    還要往季婆婆嘴裏塞。


    季婆婆哪裏敢吃,誠惶誠恐地給傅念君行禮。


    傅念君微微笑著睇過這頭發‘花’白的老婆子。


    季婆婆嚇出了一身冷汗,心道這二娘子一對眼睛好生厲害,竟像是經過千錘百煉一般,叫人生畏。


    淺‘玉’此時正披散著頭發靠在‘床’上歇息,臉‘色’蒼白。


    當時傅念君說她生病,自然是借口,可這些日子來擔驚受怕,又思念‘女’兒,倒確實是生了病。


    傅念君知道她這是心病,算來吊她的時間也差不多夠久了,今日正好借這個機會把話問問清楚。


    「娘,娘,你怎麽樣了……」


    漫漫很懂事,貼在‘床’頭用手心去捂淺‘玉’的額頭。


    她隻知道她發熱時娘就會這樣。


    淺‘玉’看著‘女’兒,心疼道:「乖孩子,讓娘好好看看,好好看看……」


    她一下就瞧見了漫漫頭上的腫塊,立時心如刀割:「這是哪裏來的?」


    漫漫搖頭,「是我自己摔跤。」


    她越這樣懂事,淺‘玉’就越心酸,眼淚便控製不住地落了滿襟。


    季婆婆忙要上去替她擦,主仆三人擠做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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