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玉’抹了抹臉,遲疑道:「其實是我曾經遇到的一江湖術士,她曾為我與漫漫批命,說她今後貴不可言,隻是、隻是道路有些艱難……」


    她邊說著邊小心翼翼地偷覷了傅念君一眼。


    傅念君簡直要被她氣笑了。


    這淺‘玉’姨娘一直不著調她是不知道的,隻是怎麽也不會料到她竟會因為江湖術士之言就生出了歪心思。


    「不會症結在我吧?」


    傅念君問了一句,淺‘玉’的反應卻是如遭雷擊。


    她在傅念君麵前更是惶恐:「二娘子,前、前陣子我又碰到了那位江湖術士,他、他也沒多說什麽,隻是說我們府上尊卑不分,倫理不明……」


    她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傅念君算是聽明白了。


    術士指的是傅念君奪掌家之權後,姚氏被架空,主母不再有威懾力這一點,而淺‘玉’一心為‘女’,覺得漫漫的那樁「大好親事」要靠姚氏來提點。


    也不知姚氏是否病急亂投機,一貫被她看不上的淺玉,她竟也願意許以承諾。


    畢竟淺玉隻是個妾,而姚氏才是有資格決定漫漫未來的人。


    淺玉知道,漫漫長得再像傅念君,她也不是傅念君,傅琨不可能為她的婚事像傅念君一樣操心,思索再三,她便索性投了姚氏。


    正好她也一直害怕傅念君,之前傅琨說是讓她掌家,其實她根本不敢有什麽自己的決定,一切都是傅念君說了算。


    傅念君越這般,淺玉就越像是到了當年的大姚氏。


    她兩害相權取其輕,最後便做下了這個決定。


    傅念君不能指望淺玉能有多少見識,哪怕她內心自視甚高,少時也確實是受詩書熏陶長大的,但是多年後宅閉塞惶恐的生活,已經叫她的判斷能力徹底減弱了。


    傅念君幾乎可以肯定,那個術士應當是幕後之人安排的。


    但是他怎麽會想到用淺玉母女來做筏?


    傅念君望著惴惴不安的淺玉,淺玉沒有等到如她所料地大聲責罵嗬斥,更是心裏焦急成一片。


    「姨娘,那術士可曾說過漫漫有何貴不可言之處?」


    淺玉臉色大變,結巴道:「他、他都是胡說的,二娘子,我、我們不敢想……」


    她這表情,分明就是想過很多次的,而且還很信以為真。


    「說罷,我說了不會生氣的。」


    傅念君從剛才到現在,臉上都沒有露出一點惱怒之色。


    淺玉才支吾道:「他說漫漫……也有機會能嫁入皇室……」


    傅念君確實有些驚住了。


    淺玉連忙解釋:「二娘子,並非是妾心高,我是斷斷不敢做此想的,隻是想讓漫漫今後能有個更好的前程,那大師當真很是靈驗……」


    淺玉當然不敢想。


    嫁進宗室和嫁進皇家並不是一個意思,宗室有爵無權,甚至不如清貴世家,皇家便是狹義指當今聖上的自家人。


    各位皇子都已成年,淺玉的想頭可能是落在皇孫身上。


    隻是她但凡能好好想一想,就會發現這其實並不太靠譜。


    現在隻有肅王和滕王生了兒子,肅王的兒子周紹雍年紀不合適,而滕王的孩子,就更沒有聯姻的必要了,滕王是個傻子啊。


    傅念君驚的卻不是這個,而是腦海裏一些從前忽略的東西驟然複蘇了。


    周毓白。


    傅念君很快就想到了,他那位比他小許多歲的王妃,難道就是漫漫?


    她越想越覺得心驚,也越覺得有可能。


    在三十年後,傅家破落後,她並沒有聽說過任何關於淺‘玉’和漫漫的消息,傅饒華、陸氏生的傅月華、還有嫁人後過得不太好的傅允華,她都多少有些印象,畢竟這些都是她的姑祖母。


    那麽漫漫去哪兒了?


    現在想想,或許極有可能是因為她成了淮王妃,蹤跡被隱藏了。


    淺‘玉’碰到的江湖術士是幕後之人的安排,他一定是知道漫漫是未來的淮王妃,所以想從這裏下手,這也就不難解釋,他怎麽會千方百計這樣挑唆一個後宅沒什麽用的妾室了。


    所有的疑點都可以理通順了,傅念君甚至能記得很久之前,在街上偶遇齊昭若,他對漫漫格外怪異的、讓人生疑的態度。


    因為他知道,那就是他的生母和外祖母。


    想到了這些事,再這樣看淺‘玉’的臉,傅念君也忍不住身上的惡寒。


    這感覺太古怪了。


    「二娘子……」


    淺‘玉’見她臉‘色’驟變,心裏也是害怕極了,隻是為了能夠將漫漫重新要回到自己身邊,她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她也管不得什麽,噗通一聲跪在傅念君跟前,泫然‘欲’泣:「二娘子,妾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隻是漫漫還小,她離不開親娘啊……」


    傅念君回過神來,見她又在自己跟前又哭又跪的,心裏一陣不耐煩。


    愚笨之人總是教不好,淺‘玉’就不會想想那個術士的來曆?或許她也想過了,但是對方身後的主子,是能夠預知未來的,隨便說幾件會發生的事,也足夠讓這個淺‘玉’心服口服了。


    「好了,姨娘起來吧,這件事不簡單,我現在要查出那術士背後謀害我傅家之人,你好好說話,配合一下。」


    淺‘玉’愣了愣,「謀、謀害傅家?」


    有這麽嚴重?


    傅念君冷笑:「如何對姚氏獻策,也是他的主意吧?敢幹預傅家內宅之事,難道還不是別有所圖。」


    雖然那些事都是淺‘玉’主動和他說,問他討計謀的,但是傅念君這樣一講,她也覺得有幾分道理。


    傅念君細細地問了一遍對方的身高相貌還有特殊之處。


    「最近他還有和你聯係嗎?」


    淺‘玉’搖搖頭:「自妾身來了這裏,與外頭再無半點聯係了。」


    傅念君擰眉,行跡暴‘露’,對方便收手了?


    傅念君道:「姨娘,我可以還你自由,也可以讓漫漫回歸到你身邊,但是你要幫我做件事。」


    淺‘玉’心中大定,今日這次見麵,實在是出乎她意料。


    「二娘子請說,無論什麽,妾都會做的。」


    「過幾日我就讓你恢複自由身,你要想辦法重新聯係上他。」


    淺‘玉’點點頭:「妾一定會盡力的。」


    頓了頓又問:「是過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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