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著她道:「我手底下人來報,你的人馬走到洛陽城外旅舍歇腳,卻再未有動靜。」


    她也真是膽子大,這樣不管不顧就跑出來了。


    傅念君苦笑:「確實不是很高明的法子,但願儀蘭能撐到我回去。」


    周毓白挑了挑眉,喝了一口豆漿,才道:「他昨日……可有為難你?」


    傅念君搖頭,「他對我有所求,自然不會為難我。」


    她將昨天到今日發生的事都略略告訴了他,最後想了想,把回夢香之事也一並說了。


    隻是關於她心中的猜測,依舊有所保留。


    畢竟周毓白不是她和齊昭若,他或許無法體會到他們的矛盾。


    「有些意思。」


    他撐著下巴看著傅念君,輕輕地說著。


    「如果是你……你會信麽?」


    她忐忑問他道。


    或許他也會覺得祝怡安是個神棍你?


    周毓白望著她道:「你希望我信麽?」


    這回答……


    周毓白輕輕歎了口氣,覺得她的心或許依然如浮萍般不定:「我隻知道你就是你,哪裏管什麽前世和今生。」周毓白說著:「就算找不到幕後之人,就算你永遠找不到背後的真相,你也依然是你,會是我的妻子,與我生兒育‘女’,白頭偕老。」


    他竟然也會說出這樣的話……


    這樣的承諾。


    傅念君低下頭,心想自己當真是越來越沒有用了,隻因為他這話就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我們不是活在過去,也不是未來,是活在當下,你都明白的,我知道,你隻是怕了。」


    周毓白緩和的聲音就像流水一樣將傅念君團團圍住。


    他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她身邊。


    「別怕。」


    周毓白的手覆蓋上了傅念君放在膝頭的手。


    「沒有什麽事遇到了是我們不能一起想辦法的……」


    他話音輕柔,卻讓人聽了無比安心。


    傅念君點點頭,轉身投入他的懷抱,緊緊地擁住了他的腰肢。


    是啊,她隻是怕,怕失去自己,也怕失去他。


    周毓白永遠有本事能讓傅念君很快地恢複情緒。


    如果說齊昭若是這世上最能夠毀了她的人,那麽周毓白一定是這世上唯一能救她的人。


    傅念君靠在周毓白肩頭緩緩歎氣。


    雖然她帶著記憶,可他一直都不是個被自己保護的存在,相反,即便他對過去和未來一無所知,他卻總是能夠及時地保護她。


    為他們兩人在一起付出努力的人,也是他。


    「昨天……你的那個‘好兒子’說了,其實他的母親,我所知的淮王妃……就是我的妹妹漫漫。」


    想了許久,傅念君還是決定把這話說了出來。


    周毓白的身形明顯僵了僵。


    傅念君鬆開手,去看他的表情。


    果真是很‘精’彩。


    「就是那朵你說我年過三十後才開的桃‘花’麽?」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傅念君輕輕推了他一下


    「誰能知道她是我現在的妹妹……」


    周毓白見她因為梳著男子發式,‘露’出了可愛‘精’致的耳朵,輪廓圓潤細巧,耳垂也極為‘誘’人,便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


    他道:「總歸是誰都好,今生我的妻子是誰,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了。」


    傅念君握住他的手腕去製止,怕癢地扭著脖子躲避。


    「不是,不是這個,是有件事,要同你說……你聽我講……」


    見她左右支絀,周毓白自然見好就收。


    傅念君要和他講的正是淺‘玉’姨娘一事。


    她覺得幕後之人是早已知曉漫漫將會成為周毓白日後的妻子,所以才派人充作江湖術士去給淺‘玉’算命,引她入套,讓淺‘玉’做了那些事。


    周毓白聽她細細說完,臉上的表情也漸漸高深莫測起來。


    傅念君說:「我已經讓淺‘玉’姨娘試圖重新去聯絡那個術士了,隻是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周毓白道:「你認為幕後之人知道你妹妹同我今後有關係,才拿她母‘女’做筏的?」


    傅念君點點頭,「否則還有什麽旁的解釋?」


    周毓白搖頭笑著輕輕扯過她一條手臂,傅念君幾乎整個人就是偎在他懷中了。


    這個姿勢太過親密。


    何況是在這個地方,沒有旁人,他們兩人這樣……倒像是特地來幽會似的。


    傅念君輕輕掙了掙,他卻一條手臂橫過她要肩膀,將適才喝剩下的裝豆漿的竹筒拿到了手邊。


    「你把事情想複雜了。」


    周毓白說道。


    傅念君側頭看他:「那淮王殿下有何高見呢?」


    周毓白說:「高見不敢,隻是一點猜測,請傅二娘子指教。」


    他將手指在那豆漿之中蘸了蘸,便在桌上比劃起來。


    「還記得上元節那日,你同我說過的話麽?言猶在耳,斷不敢忘。」


    他這最後八個字卻硬是嚼出了一種纏綿的味道,氣息噴在她頸邊,惹得傅念君的耳朵又莫名紅了起來。


    周毓白在桌上畫了長長的一條線。


    「你看,這是現在,這是三十年後。」


    他將直線中間又畫了兩道豎的,這其中一段,就代表著三十年的時光。


    他用這種方式來做演示。


    「若你真是三十年後之人,那麽你此際回到現在,既改變了傅家,也改變了我,有因便有果,很多事就不會再發生,當然你的妹子也不可能成為我的妻子……好,這是假定的情況。」


    他輕輕將後半段線抹去。


    重頭再來,等於抹去曆史,創造新的結果。


    「但是,如果幕後之人的境況同你一樣,他能預知後事,便應該知道我不值得他下功夫,而若他就是我最後失敗的主因,這便又解釋不通了,就像‘雞’生蛋蛋生‘雞’一樣無解。這是當日你我就發現的矛盾。」


    「所以唯一的解釋,他所預知的未來,並非是你和齊昭若知道的那個。」


    他和他們,並非來自於相同的三十年後。


    傅念君踟躕了一下,猶豫地點點頭。


    周毓白重新在「現在」這個節點後畫了兩條分岔的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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