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有要調查你什麽啊……」她期期艾艾解釋,「我隻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好好討論你跟戴小姐之間的婚事。」她聳了下肩,「隻是吵架,沒必要弄到解除婚約啊,情人之間哪有不吵架的對吧?如果每次吵架都說要分手,那不是太小孩子氣了嗎?」


    「說要分手的不是我。」他伏低身子,白球對準橘球,「叩」的一聲,準確入袋。


    「戴小姐並不是真的想要分手,她隻是氣急了。」她抿了下唇,毅然決然走到嚴竟樓身邊,他轉到哪,她就跟到哪。「女孩子難免會賭氣,目的隻有一個,就是希望男朋友多多注意她一點,明白她的心思,分手隻是氣話,你千萬別當真啊。這個時候你隻要哄哄她,跟她和好,一切就天下太平了。」


    又撞了一顆綠球入袋,嚴竟樓直起身麵對她道:「你說話從不負責任的?」


    天下太平?


    這一次哄,下一次呢?


    哄的時候是不是又要忍受她無理的要求,去揣度她的心思?


    他是人,不是蛔蟲,他也沒這個閑工夫。


    樓臨意不解他發問之間的眨了下眼,「我說話當然負責任啊!我們做這一行的,每一句話都要負責任的,對自己負責任也就等同於對客人負責任。」


    「那為什麽她就可以不負責任?」他的嗓音淡淡,直視的眼神卻有股無形的壓力壓得樓臨意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他的質問讓樓臨意當下傻眼,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呃……呃呃……」她支支吾吾的,腦子裏轉了老半天,越是著急越是想不出一個反駁的答案來。


    嚴竟樓也不理她,繼續撞他的球。


    過了一會兒,秘書小姐像是嚴竟樓傳了心電感應過去似的,在樓臨意尷尬到不知如何自處時進來了。


    「不好意思,小姐,我們總經理待會與其他客人有約。」秘書小姐既客氣又禮貌的下了逐客令。


    「呃……我……」樓臨意咬了咬下唇,「這個……這個問題請給我一點時間想想,我會再回答你的。」


    嚴竟樓未理會她,已將除了母球以外的其他色球全都撞入袋口的他放下球杆,走進衛浴間洗手。


    過了一會兒,外頭傳來關門的聲響。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忽然想到,那個女孩在第一次討論結婚一事時,麵對戴姝麗的刁難,也是給了這樣的回應——


    我一定會找出方法來的!


    她的語氣十分堅持肯定。


    這是一個有著蟑螂般韌性的女孩啊。


    他捏了捏眉間,輕蔑的撇了下嘴角。


    就算她想得出答案,也得他給機會說。


    那個笨女孩以為她躲得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道這棟辦公大樓的車道出口就在隔壁棟大樓旁邊,隻要車子一從那出來,他頭往左邊轉就可輕易的發現她坐在能清楚看到門口動靜的位子,一坐就是一天。


    戴姝麗是花了多少錢叫她來當笨偵探跟廢說客?


    第一次他給她機會,後來她再來公司,櫃台處就直接被擋回去了,光明正大走不進來,躲在暗處想伺機而動又沒有機會,她竟然異想天開變了個模樣想突破閘口?


    哈!


    胸腔的鼓動讓嚴竟樓意外發現自己竟因她白癡可笑的行為而當真笑出聲來了。


    門口櫃台後方上頭裝了架攝影機,隻要有未預約客來訪,他與秘書皆可透過攝影機瞧見來者尊容,她那突梯令人發噱的裝扮,加上漏洞一堆的三流來訪理由,照說她是根本踏不進來辦公室一步的,要不是她故做高傲的側身抬起下巴,讓他看到耳垂處有塊陰影,因為狐疑的將影像放大,發現那塊奇特胎記,斷定是她,她根本不得其門而入。


    放她進來,是想親眼見見她那可笑的、阿嬤級的過時裝扮而已,她的業務說服技巧還太生嫩,反應也不夠敏捷,三兩下就被打回去,他根本是放她進來娛樂他而已。


    想到她那俗到最高點的裝扮……


    他忍不住又噗哧一笑。


    真白癡。


    樓臨意垂頭喪氣的回到公司,在辦公室門口遇到剛走出來的元傲伶,兩人四目相對,元傲伶露出難以置信的誇張表情。


    「我的媽呀,你是不是衣服沒洗,所以借你老媽年輕時的衣服來穿?還有這口紅,嘖嘖……」纖指指了指她的「血盆大口」,「什麽時候開始流行正紅色了,我都不知道?」


    「沒有啊,我隻是想說這樣穿看起來比較貴氣。電視上有錢人的太太不都是這樣穿的?」


    「你一定是看了二十年前的花係列,才會打扮得像朵喇叭花。」元傲伶噗哧一聲捧腹大笑。


    「你幹嘛這樣說啦?」樓臨意的信心已經在嚴竟樓那重挫一次,沒想到元傲伶那損人不償命的嘴又來一次。


    「你穿得這麽過時是去哪?」元傲伶微眯著眼問,「你這兩天很少進公司,新case有這麽麻煩?」還要打扮成喇叭花才接得下來?這該不會是準新郎還是準新娘的特殊「癖好」吧?


    每位婚顧手上負責的自然不會僅有一件case,而是同時負責好幾件,除了戴姝麗這件,樓臨意後來又接了兩個case,她一樣盡心盡力的與客戶討論並提供建議跟企車,隻是戴姝麗他們的婚企是她成為婚顧之後第一件case,意義自然不同,就算他們鬧翻多日仍不見和好跡象,她還是不到黃河心不會死,下定決心要將兩人重新拉在一起,順利結婚,完成她的工作。


    「沒有啦,我剛找個地方把吳小姐的企畫寫一寫啦。」


    這兩天她雖然都在嚴竟樓公司附近埋伏等待,但她可不是隻是坐在咖啡廳裏發呆監視而已,該做的事她還是有在做的,沒有浪費半點時間。


    「你該不會還堅持那個case吧?」元傲伶往旁跨一步,擋住想進辦公室的樓臨意。


    「就看看有沒有成功的機會咩。」樓臨意避重就輕的回答。


    公司的同事幾乎都勸她放棄,不要蹚進人家感情爛戲的渾水裏,該停損她曉得,但她就是沒辦法啊,她就是不想意義重大的no.1不僅沒談成,還是以分手作終,好像她是個帶賽的衰人似的。


    「你真的是很固執。」元傲伶丟下這話就走去洗手間了。


    樓臨意有些委屈的扁了下嘴。


    從小大人們就說她很固執,堅持的事就不放棄,但她認為這也沒什麽不好,太過輕易放棄,不就一事無成嗎?


    所以她認為自己是固執沒錯,但是擇善固執。


    她挺起胸膛,驕傲的踏進辦公室。


    【第四章】


    bar的吧台前,兩名同樣出色、高大英挺的男人並坐在一塊兒,麵前均放著一杯威士忌。


    坐在左邊的賴斐恩,也就是斐恩(fion)的婚禮企畫顧問公司的總經理,拿起酒杯輕晃了下杯內的水割冰塊,以鄭重的語氣問道:「你真的要跟姝麗鬧翻?」


    嚴竟樓喝了口琥珀色的液體才回,「那女人太貪婪。」


    「怎麽說?」這位大企業家該不會直到今天才看得出他的女人那一顆顯而易見的貪心吧?


    那麽明顯赤裸裸的欲/望就在她的舉手投足之間,隻有嚴竟樓這位對女人懶得放心思的有錢人才能視而不見吧?


    「她要人要錢,還要我的心。」


    賴斐恩失笑,「這不是很正常的嗎?哪個女人不是這個樣?要一個男人自然就要他的全部,你心不給,算哪門子的談感情?」老友邏輯實在異於常人。


    雖然兩人相識多年,在各自的天空下各有一番天地,情誼亦濃厚,但有些時候,連賴斐恩都不是很了解嚴竟樓,因為這男人常是不喜怒不形於色,用一種冷眼旁觀的第三者態度處理事情,就算切身相關亦同,讓人不由得懷疑,他血液的溫度是不是冷的。


    「我不想給。」


    「不想給為什麽還要跟她結婚?」


    「該是成家的時候了。」


    賴斐恩難以置信的看著他,「我們同年耶,但我並不認為現在已經是成家的時候,所以我就必須去找個女人來結婚,不管她是什麽阿貓阿狗。」


    「自然是要挑過的。」他淡道。


    「那你告訴我,你會挑姝麗的原因是什麽?不是因為你愛她?」


    「她長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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