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淑妃也不知是哪裏不對勁,突然便叫人賜酒給淮王妃,這是個體麵,傅念君沒道理拒絕。


    望著那滿當當一盞酒,周毓白的臉色隨即沉了。


    傅念君知道這個會見各國使臣的當口,還是不要生事的好,立刻就按住了周毓白的手,低聲說:「她的脾氣七郎還不了解麽?不過是心裏不痛快,找個小法子給我添添堵罷了,難不成她還敢**,不過是一盅酒罷了。」


    說罷便接過飲盡了。


    那內侍卻不肯走,直笑著說:「淑妃娘子說了,是三杯……」


    周毓白手裏的玉箸啪地一聲就擱在了桌案上,嚇得那內侍立刻頓住了。


    「是麽?」周毓白臉色淡淡,目光平和,隻是說:「不是你聽錯了?不若我親自去問問,可是三杯……」


    「不敢不敢。」


    那內侍一頭冷汗,忙撤了下去。


    今天這種場合,誰都不想生事,張淑妃也一樣怕周毓白去皇帝麵前給自己難堪。


    兩敗俱傷而已。


    傅念君不善飲,就是隻喝一大杯,張淑妃也覺得掙回了點麵子,也就不計較了。


    傅念君有時候真覺得張淑妃還真挺像那些任性的閨閣少女的。


    正好她也不想枯坐在這裏,便借口這杯酒溜出去更衣。


    周毓白正好被過來的肅王拉著要去敬酒,也陪不了她。


    傅念君收拾好儀容出來,麵前就多了一個小黃門,笑嘻嘻地請她移步。


    傅念君覺得他有點眼熟,仔細一想,就明白過來了。


    這一招還真是無比的眼熟啊。


    除了那位,誰還這麽巴巴地指望著自己過去陪她說話。


    反正自己對那無聊的宮宴也無甚興趣,傅念君便點點頭,說:「那你帶路吧。」


    在花園中繞了一段小徑,傅念君果真在一間臨水的小軒外見到了一個宮裝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正坐立不安地從鵝頸椅上站起,複又坐下。


    不是那位江娘子江菱歌又是誰。


    傅念君走過去,江菱歌果真眼睛一亮,忙說:「可總算等來了。」


    傅念君不知她要幹什麽,先恭喜她:「聽聞江娘子進位份了,如今是江婕妤,一隻哦沒機會親口道聲恭喜……我的禮可收到了?」


    江菱歌不耐地揮揮手,「誰稀罕你那禮物……」


    隨即她就上下瞟了傅念君幾眼,隻說:「倒是我不能參加淮王妃的婚禮,太遺憾也太可恨!」


    就是到了這會兒,她盯著傅念君的眼神還是藏著幾分妒火的。


    畢竟傅念君在她眼裏,是最終「抱得美人歸」的那個。


    傅念君對江菱歌這種脾氣已經很習慣了,她自己坐下,問道:「江婕妤似乎不是想恭喜我的樣子,究竟有什麽事呢?」


    江菱歌氣呼呼地坐下,絞著帕子盯著傅念君這副樣子,忍不住說:「你就一點兒不擔心嗎?」


    傅念君反問:「擔心什麽?」


    江菱歌急吼吼地說:「齊王如今開館了,知道這代表什麽嗎?你沒見張淑妃近來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你就沒想過淮王殿下的處境?哎呀,你……」


    她覺得傅念君好像心不在焉的,手指還在剝著鵝頸椅上的木刺,更是忍不住一把拉下了她的手。


    她這個婕妤倒是比自己這個正牌淮王妃還要操心。


    傅念君配合她道:「代表什麽?代表官家對於儲君之位,更屬意齊王殿下?」


    江菱歌鬆了口氣,隨即一顆心又吊了上來,說:「你真一點都不急?」


    傅念君說:「急有什麽用呢?」


    她終於露出點正經模樣了,對江菱歌道:「你且先想想,最該急的是我家殿下嗎?齊王得勢,張淑妃囂張,對此最忌諱的是誰?」


    江菱歌明白她所指,說道:「我知道你說肅王殿下和徐德妃,齊王開館的消息一出,徐德妃就去慈明殿伺候了三天湯藥,你當太後娘娘怎會如此快就病愈?她是不敢再病了,她也為肅王擔心,但是肅王府是一回事,你們府上又是另一回事,儲位之爭,哪裏有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道理,不過是前有狼後有虎半點馬虎不得啊……」


    傅念君倒是對她有點刮目相看了,在宮裏磨磋了這些時日,卻沒想到她突然長了這麽多見識。


    傅念君轉了轉眼珠子,問江菱歌:「江姐姐,你這段時日一直跟在徐德妃身邊,可曾探聽得肅王府的消息?」


    江菱歌倒是第一次聽她叫自己姐姐,雖然心裏挺受用的,麵上卻是嫌棄道:「淮王妃,我可當不起你這聲姐姐!我又不是你的探子!」


    傅念君道:「我不過是問問,說實話,在這上麵我與你的感覺一致,總覺得肅王這次的表現太理智。」


    肅王這


    人,連民間都多少有耳聞,他雖是皇子中年紀最大的一個,卻是最會到禦前哭鬧訴苦的,或許是徐德妃實在教不了他什麽旁的,就從前那件玉璽和氏璧的事,在禦前,肅王那一套哭天搶地、唱念俱佳的本事比那位小自己十幾歲的弟弟周毓琛都做得出來。


    這次齊王開館,他老娘都坐不住了,他卻沒進宮扮孝子討恩典,反而一反常態地表現地十分大度。


    江菱歌歎了口氣,「當日是舒娘娘給我指了明路,讓我跟著徐德妃,徐德妃雖不如張淑妃心狠毒辣,卻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且很多事都拎不清,我哪裏能從她那裏探聽更多事。」


    傅念君心道,還真是稀罕了,江菱歌竟然會認識到旁人的拎不清,不過說起來,徐德妃為人做事,確實是要比江菱歌還蠢幾分,想來她是日日看著徐德妃這般樣子,倒是警醒了些,曉得自己不能犯蠢。


    傅念君揮手斥退了左右,低聲對江菱歌說:「我是想問問你關於肅王妃的事,今日這般宴會,她又沒出席,實在是……」


    傅念君還沒說完,就見江菱歌眼中冒出來一簇熾熱的光芒,讓傅念君一時覺得無所適從。


    江菱歌拉著傅念君的手,聲音中有壓抑的興奮,「我也覺得十分奇怪,她從來不去向徐德妃請安……你見過肅王妃嗎?她長什麽樣子,當真是十分美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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