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存遇剛走到門口,又傳來湯姆關心的聲音,“流了很多的血,你確定不需要找人送你回醫院?”


    10分鍾前,鬱存遇瘋了般的衝進來,讓他幫忙找人,甚至……還調動了整個調查局的人。


    認識十幾年了,這還是第一次,讓他看到一貫冷靜自持的鬱存遇會這麽不冷靜,甚至身上隻穿著病號服……


    門口,鬱存遇頓了下腳步。


    “不用。”


    拋下這句話後,他直接轉身,離開了調查局。


    。


    鬱存遇去了一趟他在洛杉磯的私人別墅。


    於是,等他再度回到醫院的時候,時間已經是下午的一點多鍾了。


    一推開房門,周偉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哥,你去哪裏了,我……”


    下一秒,他直接被鬱存遇身上的血跡嚇到,瞪大眼睛說道,“大哥,你……你流血了!”


    秦音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臉色發白的看著鬱存遇,他的身上還穿著那一身單薄的病號服,外麵套著一件黑色外套,但也不厚,此時左胳膊的衣袖被染成了深紅色,胸口和褲子上都有著很明顯的血跡……


    醫生的直覺,讓她下意識的上前,伸手就想要去查看他的胳膊。


    鬱存遇稍稍側了下肩,避開了她的碰觸。


    盡管這個動作做的輕描淡寫,但是秦音卻很明顯的意識到了,她的手,也頓時僵在了半空中。


    不是第一次了。


    事實上,自從鬱存遇帶著常歡顏去警隊,向所有人宣告他的已婚身份後,她就覺得……鬱存遇有些變了。


    她是醫生,和人有身體上的接觸很正常,在以前,她也經常會幫鬱存遇檢查傷口。


    在他腹部,有槍傷留下來的疤痕;


    他喜歡抽煙,嚴重時,曾經得過肺病。


    除此之外,他為人平和,飲食清淡,生活規律,除了出國查案子,轉了文職後,每天雷打不動8點半就到辦公室……


    這些,她全都如數家珍。


    而她這一次過來,雖然是自動請纓,但目的也隻是為了要照顧他的身體,可是……


    吃飯的時候不讓她喂,起床的時候不讓她扶,傷口也不讓她看,就連現在……都流血成這樣了,還不讓她檢查處理!


    “為什麽不告訴我歡顏過來了?”鬱存遇問。


    周偉想開口,聲音卻瞬間堵在了喉嚨裏。


    因為他發現鬱存遇正在看著自己。


    沒有什麽情緒,就這麽靜靜地看著自己,一如以前審問犯人時的表情。


    那雙眼睛,又深又沉,漆黑一片,如幽潭般深不見底。


    周偉不自覺的打了個寒噤,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他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哥生氣。


    而此刻,鬱存遇無疑是在生氣的,不然,也不會在上午揍了他一拳後就離開了……


    一旁的張科也發現了不對勁,看了一眼兩人,忙開口說道,“鬱隊長,你的手還在流血,還是先找醫生……”


    “以前都是怎麽做的?”鬱存遇再度開口。


    周偉狠狠的咬著後槽牙,在秦音還沒注意到的時候,突然抬起左手,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啪”一聲,響亮又幹脆。


    不止是秦音,就連張科也都被嚇到了。


    “大哥,都是我不好,我錯了。任憑處置!”周偉大聲說道。


    鬱存遇沒有在說話,房間裏,也陷入了死寂一般的寂靜。


    秦音臉色發白的看著,至於張科,也不敢插嘴。


    不知道過了多久,鬱存遇的聲音才再度響起,“把醫生叫過來。”


    秦音先是一愣,隨即立刻點頭,“好。”


    她衝到床邊按下了呼叫鈴,隨後,因為不放心,立刻又跑出去親自喊人。


    。


    30分鍾後,周偉,秦音和張科,都站在了病房外麵的走廊上等候。


    醫生正在裏麵給鬱存遇的傷口做急救。


    門被關著,看不到裏麵的場景,但不用想也知道,情況不容樂觀。


    這一次的受傷,除了身體上各處都有著皮外傷外,鬱存遇傷的最重的就是左手小臂,醫院之前采取的是切開複位手術,裏麵上了鋼板做固定,至於外麵,隻能慢慢養。


    昨天在討論的時候,醫生就已經說了,在這樣嚴重的情況下,就算以後外傷養好了,可能也很難再拿槍了,所以在這一段時間一定要好好養著,等外傷好的差不多後,再在專業人員的指導下進行複健,不能有一絲的差池。


    可是這一次……


    秦音皺著眉,妝容精致的臉上滿是擔憂。


    ……


    不知道過了多久。


    “吧嗒”一聲,房門終於被打開了,各有所思的三人立刻轉身,並迎了上去:


    “醫生,情況怎麽樣了?”


    “我大哥他沒事兒吧?”


    “嚴不嚴重……”


    主治醫生是一個中年人,大約五十多歲,戴著一副金絲框的眼鏡。


    他先是看了眼眾人,才歎了口氣,說道,“情況有些嚴重,因為……鬱先生說要回國。”


    “回國?”周偉大叫。


    主治醫生點頭,“他身上的傷我都處理好了,隻不過……手臂上已經縫合的傷口再度裂開,導致失血過多,身體虛弱,免疫力低下。這種情況下,我們一般不建議傷者再有劇烈的運動,最好能在醫院臥床休養,否則很容易會引起高燒和感染,不利於傷口的痊愈,否則……我也不能保證他的這一隻手到底能不能保住。”


    周偉臉色一白,隨即,直接過去,“啪”地一聲就把門推開了。


    秦音愣了下,也什麽都顧不上了,立刻抬腳跟了進去。


    。


    病房裏麵。


    周偉正站在床前,苦口婆心的勸說,“大哥,醫生剛才都把情況跟我說了,你手臂上的傷裂開了,情況很嚴重,如果不好好休養的話,萬一引發了感染,這隻手很可能會廢掉的。”


    “……”鬱存遇沒有說話,隻是坐在那兒,任由身旁金發碧眼的護士小姐幫他係著紐扣,又把外套替他穿上。


    這幅場景落在隨後跟進來的秦音眼底,不禁又是眼底一刺。


    病房明亮的日光燈下,鬱存遇身材偉岸,挺拔筆挺,棱角分明的臉龐似乎更消瘦了,眉頭也微微鎖著,這讓他在冷峻的氣質中,又透出一股子的疏離。


    對於周偉的勸解,他沒有多說一句話,直到手中的手機突然響起,他才放到耳邊,用英語說了幾個字,“到哪裏了?”


    “……”


    “2011號房。”鬱存遇說完,掛斷電話,從床邊站了起來。


    “大哥!”周偉急了,大步走到門口,張開沒受傷的左手擋著房門,“反正今天我是不會讓你走的,你都傷成這樣了,如果大嫂知道你不顧身體情況就回國,她一定會……”


    “讓開。”


    “我不讓,除非……除非你從我的身上踏過去!”周偉鐵了心的說道。


    燈光照在鬱存遇的臉上,落下淡淡的光暈。


    他沒再開口。


    秦音和張科也沒敢再說話。


    就在周偉以為有希望的時候,鬱存遇突然說道,“把他拉開。”


    周偉:“……”


    他還沒反應過來,身後就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隨即,整個人就被扯到了一邊。


    “大哥!”周偉看鬱存遇頭也不回的離開,忍不住大聲喊道,“既然大嫂都已經回國了,那就說明她現在很安全,你為什麽還要急著回去?”


    沒有人回答,鬱存遇已經走了。


    過了一會,那兩人鬆開手,對他抱歉的笑了笑,也抬腳走了出去。


    等周偉再追出去的時候,走廊上已經沒人了。


    。


    國內,d市。


    早晨,嘹亮的軍號聲從窗外傳了進來。


    常歡顏皺了皺眉,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的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看了看窗外,才知道自己又忘記關窗戶了。


    頭已經不怎麽疼了,但喉嚨還有些幹幹的,渾身也軟綿綿的沒有力氣。


    她盯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中默數著軍號聲。


    一,二,三,四……


    直到擾人的軍號終於停止,她才撐著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拿過手機,微信裏又多了好多條的消息,有高筱瀟的,宋蕭守的,尹謙的,還有……鬱存遇的。


    她一一看了過去,並沒有太大的情緒。


    直到看到最後的那一條微信,“我今天下午的飛機回國,明天到家。”


    常歡顏的眼神動了動,下一秒,她一把掀開了身上的被子,下床,穿鞋,過去拿起外套穿在了身上。


    就在這時,房門傳來了“叩叩叩”的敲門聲。


    常歡顏愣住,回過頭,聽到外麵隱約傳來熟悉的聲音,“大嫂,大嫂你在家嗎?”


    “……”常歡顏遲疑了下,走過去,將房門打開。


    站在外麵的是韓敏夏。


    她穿著一件寶藍色的套頭衛衣,下身是一條同樣寬鬆的寬條紋休閑褲,粉色的米琪棉拖,懷裏,則抱著個漂亮的小娃兒。


    “大嫂,原來你真的回來了?”韓敏夏睜大眼睛,幹淨清透的小臉上滿是驚喜,“剛才奶奶說了我還不信呢,快,笙簫,媽媽回來了,看到了沒有?這是媽媽。”


    小笙簫穿著一身萌萌噠的連體小睡衣,乖巧的躺在韓敏夏懷裏,張著小嘴,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安靜的望著她。


    常歡顏心頭一軟,伸手把女兒抱了過來。


    孩子軟軟的小身子,和暖暖的奶香味讓常歡顏整個人似乎都融化了,低著頭,親了親她軟軟的小臉蛋,眼圈已經忍不住紅了起來。


    韓敏夏笑眯眯的伸出手指,逗了逗小娃兒的下巴,說道,“咱們家笙簫可乖可乖了,這幾天都沒有哭,對不對呀?”


    小笙簫聞聲,立馬張著小嘴,“咿呀咿呀”的喊了句,好像在驗證韓敏夏的話似的。


    。


    韓敏夏離開後,常歡顏關好房門,回身抱著女兒走到沙發邊坐下。


    小笙簫乖乖的躺在媽媽的懷裏,不哭也不鬧。


    常歡顏看著她白皙漂亮的小臉蛋,心裏卻已經亂成了一團麻繩。


    原先已經下定了的決心,此刻,突然又有些猶豫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一陣手機鈴聲在室內響起,常歡顏才回過神來。


    任由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周而複始,她伸手,按下了“接聽”。


    “歡顏,原來你真的已經回家了。臥槽,快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怎麽突然又從美國回來了,你見到妹夫了沒有?”宋蕭守在電話那頭嘰嘰喳喳的問。


    常歡顏看著懷裏的女兒,幽幽的開口,“見到了。”


    “那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是你一個人回來,還是妹夫跟你一起回來了?”


    常歡顏沒有說話,宋蕭守便在那頭立刻又說道,“我知道了,肯定是妹夫沒受傷,所以你們就一起回來了,不然你能這麽快回來?切,我早就說過了吧,他可是做了十幾年的國際刑警,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受傷,還嚴重到不能給你發消息?肯定是逗著你玩兒的吧,虧你還跟個王寶釧似的,大老遠的跑過去,拋棄了我,拋棄了孩子,你說,你傻不傻?”


    傻不傻?


    常歡顏想到了那天在病房外麵聽到的話,又想到了停屍房裏,白布下,母親那孤零零的,殘缺的遺體……


    眼睛很燙,鼻子竟然也有一些泛酸。


    是。


    她傻,她是天底下最大的傻x!


    可她也知道,這些全都是她自己造下的孽。


    為了他,她自私的拋下了國內的一切,兩個孩子,母親……不管不顧的跑去了美國,可現在呢,短短幾天,她就已經嚐到了衝動後釀下的苦果。


    她甚至連母親的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所以啊,以後你就多聽聽我的話,你啊還是太年輕了,容易衝動。我用我血淋淋的經曆告訴你,感情這種東西你真的不能太投入,千萬不能上趕著對他那麽的好。尤其是妹夫那樣的老男人,丫仗著自己有社會閱曆,最會裝了,隨便用點小伎倆就能讓你對他死心塌地,海枯石爛!對了,你還記得咱班的張甜潔嗎?就一畢業就結婚的那個,我跟你說啊,她現在就住在我隔壁的病房,你猜她怎麽著了?”


    宋蕭守越說越激動,幾乎是繪聲繪色的描繪起了當時的情形,“她被老公給家暴了!她老公你還記得吧,就是那個快40歲的老男人,她大二的時候就跟他好上了,一天天的多膩歪啊,比她大了快20歲呢,都快能當她爸了,我都不知道她怎麽能忍的,居然一畢業就嫁給了他,還天天在班級的qq群裏秀恩愛。本來我也以為兩人挺好的,誰知昨天下午跟護士無聊八卦了一下,我才知道,那個老男人居然早就在外麵找了好幾個小三了,而她也早就知道了,可每次老男人隻要一哄,她就心軟,兩人又和好了……”


    常歡顏深吸口氣,太陽穴“突突突”脹痛得厲害,低聲打斷了他,“還有別的事嗎?”


    “呃……”宋蕭守頓了頓,聽出了她聲音裏的不對勁,“歡顏,你怎麽了?”


    常歡顏,“……”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還是……時差沒倒過來?”宋蕭守又問道。


    常歡顏“恩”了一聲。


    “哦,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先休息吧,等醒了沒事兒的話來醫院看看我哈,我傷還沒有好呢,順便可以帶你去隔壁看看,拜拜。”


    宋蕭守說完,剛要掛電話的時候,常歡顏卻又突然開口,“小受,你認識靠譜的律師嗎?”


    “你找律師幹什麽?”宋蕭守立刻問道。


    常歡顏抿著唇,“沒什麽,我掛了。”


    宋蕭守:“……”


    將手機丟回茶幾,過了良久,常歡顏低頭,伸手從領口掏出那根紅繩,把佛袋裏麵的東西給拿了出來。


    她盯著手上那兩張護身符,神情怔怔的,胸口也悶的不行。


    最終,一揚手,護身符就被丟到了垃圾桶裏。


    。


    ------題外話------


    很多人喊虐,真的嗎?


    那是不是說明我成功了?


    我希望鬱老大和歡顏是又虐又寵的風格,當然,最後的結局肯定是溫暖happy的,希望都不要棄文哦,棄了也不要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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