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府。


    甄老爺沒讀過多少書,所以府裏的院落名字分外簡單,吉祥和如意住的院落以她們自己的名字命名,一為吉祥閣,一為如意閣,他自己住在福來閣,蘇姨娘則住在如芳閣。


    整個宅院裏最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院落名為棲鳳閣,原是吉祥生母秦氏所住之地,在吉祥三歲那年,秦氏便因病去世,甄老爺懷念亡妻,不再續娶,也沒將蘇姨娘的位分提上去,而是將這裏改建為佛堂,專門供奉亡妻的靈位。


    除了負責打掃的丫鬟小廝,平時這裏少有人來,唯有每年秦氏忌日,甄老爺才會帶著吉祥前來祭拜。


    不過今天晚上,他卻破例帶了吉祥過來,待兩人給秦氏的靈位上完香後,他站直身子,望著亡妻的靈位,歎了口氣,道:「一晃就是十二年過去了,可惜你娘沒那福氣看著你出閣。」


    吉祥也麵露遺憾之意,畢恭畢敬對著秦氏的靈位鞠了一躬,說道:「娘,爹一直很記掛你,女兒也很想你,你若在天有靈,請一定要保佑爹身體安康,保佑甄府一切平安。」


    原本她是不信鬼神的,但經曆了穿越和重生之後,她的心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不管秦氏是不是真的在天有靈,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在她說完後,甄老爺突然幽幽地開口道:「吉祥,你怨爹嗎?」


    吉祥驚訝地回頭看向他,「爹,您何出此言?」


    「爹看得出來,你對這門婚事並不滿意,這裏沒有旁人,隻有我們父女二人,你跟爹說實話,是不是不想嫁去賈府?」


    吉祥一怔,看來前世對她的影響真的太大了,大到盡管她極力隱藏,也讓甄老爺看出她對賈府的不滿,但是她偏又不能說出自己為何不滿賈府,隻得輕扯嘴角,轉移話題道:「爹,據女兒所知,賈府更為看重二少爺,為何您會將女兒許給賈大少呢?」


    「原來你是因為這個才不滿。」甄老爺以為自己找到了吉祥不舒服的原因,搖頭失笑,「吉祥,賈二少雖然風評不錯,又是個得寵的,但他絕非良配,而賈大少雖然看似放蕩不羈,但絕對是個做夫婿的上佳人選,女兒啊,看人切不可隻看表麵。」


    前世甄老爺可沒說過這些話,反倒覺得賈榮華是個好的,為何這輩子變化這麽大?若不是她曾經試探過兩個丫鬟,幾乎都要以為自己並非重生,而是再度穿越到一個類似的平行空間了。


    有些煩躁地揉了揉眉心,看來自己重生的蝴蝶效應真的太大了,很多事情都脫離了原本的軌跡,不過不管怎麽樣,前世的仇不能不報,那對渣男渣女她絕對不會放過!


    見她蹙眉不說話,甄老爺以為她還在鑽牛角尖,走到她身邊,親昵地拍拍她的頭,露出一個慈祥的微笑,柔聲道:「乖女兒,爹是絕對不會害你的,其實爹也舍不得你出嫁,隻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爹想留你也留不得啊。」


    「爹……」吉祥聞言有些哽咽,她何嚐不知道甄老爺對她的好,否則前世也不會拿出大半家產給她做嫁妝,就是怕她沒有依仗在夫家會受氣,想到那些最後被賈榮華吞並了的家產和嫁妝,她的眼裏劃過一抹戾氣,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恨意,看向甄老爺。


    「爹,關於咱家的店鋪,女兒有些話想跟您說。」


    在甄老爺的印象裏,自己這個寶貝女兒從來就不過問家裏生意上的事,他曾經有心想培養吉祥,但這個年代女子極少拋頭露麵,加上她似乎對這些沒興趣,所以後來也就歇了這個心思,今天怎麽會……


    不過他素來極疼愛這個女兒,縱然心有疑惑,還是隨著吉祥走到桌邊坐下,開口道:「咱家的店鋪怎麽了?」


    吉祥在他身旁坐下,閉上雙眼,腦子裏快速將跟商業有關的知識找出來,然後慢慢睜開眼睛,眼神透著與她如今年紀不符的睿智,說道:「女兒這兩日去家裏的店鋪逛了逛,對於店鋪的經營,心裏有些想法。」


    「哦?說來聽聽。」甄老爺被勾起了興趣。


    「咱家主要是做玉器的,雖然生意不錯,但相比城中幾家老字號,我們起步太晚,貨源也不及他們來得完善,要想嶄露頭角,勢必得做出自己的特色來,否則隻能跟在他們後麵撿些漏網之魚,想要做大很難。」


    這話說中甄老爺的心病了,他歎息道:「咱家是從你爺爺那代才開始經商的,而那幾家老字號最少都有百年以上的曆史,爹也想讓咱家的店鋪打出名號來,但談何容易?」


    「女兒倒有些主意,就是不知道爹敢不敢一試?」吉祥衝著他狡黠一笑。


    甄老爺搖頭失笑,他何嚐沒看出女兒是在使激將法,雖然對她所謂的主意不抱什麽太大的希望,但他不會打擊女兒難得才有的積極性,於是笑道:「若真是好主意,為父試試又有何妨?」


    這一夜,父女倆一直談到天都擦亮才各自回去休息。


    翌日下午,十二家店鋪的掌櫃全部被叫來甄府,甄老爺當著眾人的麵,宣布了一係列改革措施,並說以後吉祥的話就是他的話,但凡生意上的事,都可以由吉祥來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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