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軟的不行,我們隻能硬來了,還請兩位夫人跟我們走一趟!”禦門庭領頭的人大喊了一聲,“上!”


    情急之時,隻見一道黑光飛過,擋在了淺韻和楚瀛麵前,來者身長八尺,身形魁梧,不怒自威,“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麽進來的,但是你們絕對不可能活著出去!”


    語畢,院中的石板忽然下沉,鬼無量抱住淺韻和楚瀛騰空一躍跳到了屋簷上,成百上千個黑影從地下竄了出來,將禦門庭的人拖進了石板下。


    “這是什麽東西?”


    “快逃!”


    “啊……”


    禦門庭人的掙紮哀嚎聲四起。石板關閉,院子裏又恢複了方才的平靜,連一絲血跡都沒有留下。


    淺韻和楚瀛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的這一切,“剛才的那些是什麽?”


    “幻象罷了。我鬼家的規矩,是不見血的。”


    “這麽說他們還沒死?”楚瀛問道。


    “現在尚且活著,不過接下來他們會看見更加可怖的幻象,直到把膽嚇破,精神崩潰而自盡。讓我的貴客受驚的人,就是這樣的下場。”


    “還不如直接被殺了要痛快一些啊。”淺韻呆怔怔地,還未從剛才的事件中回過神來。


    “這麽說,前朝大除巫蠱乏術時燒了鬼家堡,鬼家堡上下七百餘人死於非命,也僅僅是鬼家設下給朝廷看的一個幻象?”楚瀛皺著眉頭問道。這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接觸蠱術,一旦想到這裏,這一切都太可怕了。


    “誰知道呢?”鬼王笑了,“或許那才是真的,現在的這一切,不過是我這個未亡人,自我安慰的幻象罷了。”


    淺韻和楚瀛的後背一陣發涼,淺韻趕緊把楚瀛叫到一邊耳語道:“你不問又沒人把你當啞巴!幹嘛要揭人家傷疤!”


    “我好奇嘛。”


    “現在的問題是,有人出賣了我們。”鬼王繼續說,“他們在沒人帶領的情況下,是絕對不可能看見鬼城的,更不可能找到鬼家堡來。”


    “不是我。”楚瀛趕緊澄清。


    “沒問你你便不用答啦。”淺韻瞪她,“又沒人懷疑你。真是的,你性子怎麽跟洛海越來越像?”


    “你怎麽不說自己跟洛天越來越像呢?一天到晚嘮哩嘮叨,仿佛什麽都是我的不是!”楚瀛反駁道。


    “恐怕是我不小心把他們帶進來的。”這時,院門口,洛海扶著身受重傷的洛天走了進來。


    “相公!”兩個女人迎了過去。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淺韻問道。


    眾人七手八腳安頓好了重傷的洛天,洛海在屋外細細說道:“我們幾個隨宛甄上山,找到行天一後,計劃分頭保護宛甄。我和哥哥在一起,如風獨自一人,廖吉也是自己一個人一組,貓柳和狐孤婆在一起,這樣有敵人靠近,我們也能彼此照應。宛甄和行天一進了廟裏細談,我和哥哥正在那裏聚精會神的盯著,這時,如風抱著一個紅衣女子找到了我們,說那女子是極為童要之人,讓哥哥先回堡裏為那女子療傷,留我在原地即可。我問如風那女子是誰,如風也不說。哥哥走後不久,我越想越覺得蹊蹺,我與哥哥雖然相處得不怎樣,但是哥哥如果受傷,我身上也會痛。我覺得自己胸口悶悶的,便急忙往鬼家堡的方向趕,果然在鬼城城門處,看見了受傷的哥哥。”


    屋子裏,淺韻心疼地為洛天檢查傷口,幾顆救急的還魂藥丸下肚,洛天便沉沉的睡下了。淺韻為他蓋好被子,心中不免有些後悔插手此事。


    她從屋裏出來時,聽見了洛海的話,便接話道:“如此說來,那幾個禦門庭的人,正是那女子引來的?”


    “正是。”


    “我們舍命陪著這個太子建功立業,為什麽他連這麽大的隱患都不告訴我們?”從淺韻的聲音中能聽出些許怒氣。


    “不好了,不好了!”貓柳一路跑了進來,三兩下竟如同一隻小貓一樣,竄到了鬼無量盾上,騎在他脖子上,抱著他的腦袋瑟瑟發抖。


    “喂,你快下來。”鬼無量十分無語。


    “嗚嗚嗚,不下去。嚇死我了。”


    “怎麽了?”見貓柳如此狼狽,眾人紛紛問道。


    “狐孤婆死了!廖伯伯……廖伯伯被抓了……我想引開他們讓宛甄逃跑,卻被人打暈了,等我醒過來時,發現了這個。”貓柳一邊哭著,一邊掏出一塊巾帕,上麵寫著—


    三天以內,讓宇如風一人來普鄂山。廖宛甄和廖吉在我們手上。


    如風的意識漸漸恢複,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再平凡不過的酒家,而此時正是午後,窗外人來人外,車水馬龍的聲音傳了進來,有些吵耳。


    “明月?”一抬眼,如風便見到明月正在他身邊坐著,大概是不想惹人注目,換了一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粗布衣裳。“哼,為什麽不殺我?難道這不是殺我的最好時機嗎?”


    “為什麽要救我?”明月問。“我殺了夏雲澤後,你把我放了,我裝病,你又急忙為我找大夫。你在擔心我?我能看得出,你隻愛廖宛甄一人,你對我,並不是出於愛.或許可以說,你有些恨我,但是你卻對我如此之好,好渦所有我遇見過的人……”


    兩行淚水從明月眼中流出。


    明月,你是個沒人要的孩子,皇上要殺你。


    為什麽?明月沒有做錯任何事啊。明月很聽話的……


    瑟瑟發抖地求命的那一年,明月隻有十歲。


    如果連這種苦都吃不了,還怎麽做殺手?


    她太弱,不如殺了她算了。


    被喂下毒藥,蜷著身子,因為痛苦,指甲在牆壁上劃出一道一道的痕跡,直到劃得指尖血肉模糊,那一年,明月十二歲。


    那天和你一起的那個男子,已經被我殺了。


    你以為我看不出他的企圖嗎?難道你打算對他投懷送抱?


    你最好保有自己的處子之身,以後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會需要獻給更加重要的人。


    就這樣,明月的初戀結束了,被人用最痛苦、最殘忍的方法狠狠斬斷了情絲。


    從那時起,明月的心就死了,直到她遇見如風,那種不需要理由,卻讓她打心裏發暖的關懷令她的心又漸漸有了感覺。如風,他們明明是敵對的兩個人,為什麽她對他的感覺卻是如此親近?


    “明月,退出禦門庭,我會保護你、照顧你。”如風道。


    “你依然不肯告訴我,你是誰,和我是什麽關係?”


    “宛甄在哪裏?”


    “被左玄天關在普鄂山。”


    “我要去救她。”如風超身,剛欲離開,明月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


    “狐孤婆被我殺死了,洛天被我打成重傷,好在他內功不錯,應該死不了。你失蹤了這麽久,回到鬼王堡,打算怎麽跟你的兄弟們解釋?說這一切都是你無理由的袒護一個禦門庭的女子所致?”


    “你竟然殺死了狐孤婆?!你到底要怎樣?”如風轉過身,怒視著明月的眼睛,相依為命的狐孤婆的死訊對於他來講無疑是青天霹靂。


    “我在逼你。”明月對答,眼中有著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寂寞。


    “你真無聊!”如風想要離開。


    “你可以去救廖宛甄,但是鬼王堡裏的人你就不管了嗎?狐孤婆死了,剩下的人我也會將他們一個一個的殺死。除非你肯告訴我你和我究竟是什麽關係!”


    “你太小看鬼無量了。”


    “沒錯,我傷不到鬼無量,因為他躲在鬼家堡不出來,但是其他人呢?除非他們能一直躲著我。”明月獰笑道,“就像你一樣。”


    “好,那我就告訴你,你不要恨我。”如風落落地坐了下來。


    普鄂山,監牢——


    “爹爹,你不是最喜歡喝酒嗎?怎麽不喝了?”宛甄見到廖吉將酒倒在地上,問道。


    “這是祭我那個蠢師弟的。”


    “師弟?”宛甄側臥在草席上,瞪大了一雙眼睛,“我見過他嗎?”


    “見過啊。”廖吉苦笑,由於背對著宛甄,所以宛甄未曾察覺,這老頭子的眼眶已經濕潤。


    “那他是什麽時候死的?”


    “就在前不久。”廖吉道:“被人暗箭傷到了後背。”


    “難道狐孤婆是……”


    “沒錯,狐孤婆是我師弟,狐孤婆不過是他為了隱藏身分借用的已故之人的名字,他真實的名字叫做胡問舟,三十年前,名震一方的淮南雙煞『疾風問舟』與『黑雲不凶』,正是我和我師弟。”


    “那為什麽他會去做了公公?”宛甄回憶起狐孤婆的樣貌,即便是上了年紀,也有一種特殊的氣質,這種氣質讓他在謊稱自己是曾經的懷平名妓時也沒有人懷疑。倘若他曾經是個男子,想必一定是個俊美非凡的男子。


    “那時候,我們師父有個小女兒,名叫夕鶴,性格乖巧,模樣俊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個注定要入宮的女子。但是在她入宮之前,卻與問舟產生情愫。兩個人試圖反抗過,也嚐試著私奔,但是都以失敗告終。夕鶴被選秀女的官員接走後不久,問舟就把自己……”


    宛甄驚愕地望著爹爹,想不到這世間竟有這樣癡情到連自己的尊嚴都舍棄了的男子。


    “問舟一路托人,終於入了宮,並見到當時已經是貴妃的夕鶴。”廖吉繼續道:“不久,夕鶴生了皇子如風,並被立為皇後,如風也被立為太子。太子七歲那年,夕鶴娘娘又生了個小公主,就是明月……”


    “啊?”宛甄驚訝的捂住嘴巴,她萬萬沒有想到,那個殺人不眨眼的禦門庭女刺客竟然就是如風的親妹妹,當朝的公主。


    “你現在明白了嗎?我不想讓你嫁給如風的一番苦心……如風要嘛死,要嘛回到京城搶回屬於自己的皇位,無論結局是哪個,都不是爹爹真心想看到的。問舟、夕鶴、如風、明月,這就是皇族,而你我隻是百姓罷了……”


    就在這時,一個流裏流氣的聲音從監牢門口響起,“聽說左大人最近抓進來一位美人?還不快帶我去找找樂子!”


    監牢的門被打開,一個穿著水藍色長袍的劍客走了進來。


    “大人,就是她了。”牢獄的看守指著宛甄道:“我在外麵等您。”


    “怎麽,還有個糟老頭在這裏?”那劍客有些不滿道。


    “你這小子,什麽叫做『糟老頭』!瞪大了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是誰!”廖吉坐起身來,身上散發出可怖的怒氣。


    “我自然知道你是誰。『黑雲不凶』,想不到你居然老成這個樣子了。”那劍客嗤笑,“就憑你這把老骨頭,怎麽可能是我的對手?”


    “看招!”不凶先發製人衝了上去。


    隻見對方靈敏的一躲,一記掃堂腿踢來,不凶靈敏地一跳,站在他膝上,又是腳上用力,想要將那劍客的膝蓋骨踩斷。那劍客卻不慌不忙,一個翻身,另一腿從不凶背後掃來,將不凶打倒在地,一路滑到了牢房另一邊,重重地摔在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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